從夜市回酒店的路上,雲靖天和紀熙恩依然是沉默著就好像找不到可以聊的話題一般,索性就不開口了。
突然車子劇烈地顛簸了一下,車上發出了尖叫聲,緊接著就是劇烈的碰撞聲。
幾乎是一種反射性動作,雲靖天將紀熙恩緊緊地摟進懷裡一手還護著她的頭部。
紀熙恩確實是嚇到了。
車子緊急剎車後,才有些恍惚地抬起頭看向前方沲。
原來是公交車和一輛小客車追尾了,公交車前面撞凹了一個大洞,還好除了個別乘客擦傷和淤青外,沒有造成更嚴重的後果。
紀熙恩收回視線,抬起頭看向了雲靖天。
雲靖天也正低著頭看著她,眼神裡帶著餘悸鄒。
那一刻,紀熙恩沒有動,眼眶微微有些紅了。
公交車的車門在一片鬧哄哄中,開了,大家陸續下了車。
雲靖天鬆開了紀熙恩,一手牽著她,一手拿著紀熙恩在夜市買的東西,下了車。
兩個人沒有再搭乘任何交通工具了,而是朝著酒店的方向散步回去。
雲靖天握著紀熙恩的手,一直沒有鬆開。
紀熙恩也沒有去掙脫。
兩個人就這樣走到了酒店門口。
「那份工作,如果你不希望我參與的話,我明天——」雲靖天雖然不捨得,但還是鬆開了紀熙恩的手,將東西交給她,並說到。
「你不用考慮我,你覺得你能勝任,那就不要錯過機會。」紀熙恩直接打斷雲靖天的話。
雲靖天靜靜地看著她。
「你自己回去小心點,我有點累了,先上樓休息了。」紀熙恩避開了雲靖天的視線,低著頭交代到,然後頭也不回地走進了酒店的大堂。
雲靖天站在那裡,知道紀熙恩的背影消失在立柱後。
兩年沒見,紀熙恩再也不是當年他身邊那個總是圍著他繞的小晴了。
她獨立,自信而又有自己的主見。
而唯一還站在原地的就只有他,雲靖天而已。
紀熙恩回到了自己的套房,將東西放在茶桌上,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心情有些複雜,而又難以名狀。
如果她一開始就知道是雲靖天的話,她是否會親自走這一趟?
最後紀熙恩發現答案是否定的。
她發現直到現在自己還是沒有坦然面對雲靖天的勇氣。
她一直記得最後一次在病房裡,雲靖天回答她的話。
他說——可能不會。
那短短幾個字,卻讓她刻骨銘心。
原來知道現在,她還是介意的。
晚上當發生追尾的那一瞬間,她幾乎是一種本能地靠向了雲靖天。
而當她回過神來,看到雲靖天將她摟入懷中,護著自己的時候,她幾乎有衝動,想著不要再掙扎了,就這樣吧!
他還是在乎她的不是嗎?
她可以假裝他們還像過去那般。
彼此相愛。
他想要什麼,她都可以給他。
只要他們還能夠像過去那樣在一起,就好像從來沒有分開過一般。
但很快她就意識到自己又開始自欺欺人了。
他們之間永遠隔著一道難以逾越的坎。
那是他們都無法克服的。
頭很疼,她阻止著自己繼續再想下去,因為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過了好一會兒,疼痛緩解了一些後,她才起身進入浴室去洗漱。
雲靖天並沒有馬上回去,他坐在酒店外的花圃上,不知道過了多久,才起身離開。
回到自己的住的地方。
這些年,他更加拚命工作了。
明知道這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
卻依然不願意放棄。
似乎自己一點點進步了,就可以靠得她越來越近了。
即使這樣的靠近,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在紀家找來之前,雲靖天曾經想過,如果紀熙恩還有家人的話,那會是一個什麼樣的家庭。
一個什麼樣的家庭才可以將紀熙恩教育培養得這麼好。
最後,雲靖天對自己說,不管紀熙恩之前出生在什麼樣的家庭,以後她是否會想起以前的事情。
他都不會放手,他都要一輩子都和紀熙恩在一起,不管多辛苦。
而當紀家真的找來了後,他才明白,自己以前是多麼天真。()
紀熙恩根本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那樣的家庭背景,對於他這個普通人家出生的孩子,是望塵莫及的。
也許窮其一生苦苦奮鬥,也積累不到紀家財富的冰山一角。
對於他來說,紀熙恩就是那可望不可即的雲,而他只不過是地上一文不值的淤泥。
紀熙恩的哥哥紀睿承還單獨找過他。
雖然他知道紀睿承說的都是事實,但是真正聽到那些話的時候,他還是很難過。
而除了難過,他卻無力回天。
他沒有辦法告訴紀睿承,他們唯一的不同,只是出身而已。
而每個人都無法選擇自己的出身。
他的父母只土生土長的農民,父親會搗騰點小生意,家裡的生活相對還比較好一些,但是培養出他這樣一個大學生卻不容易,後來又遇到紀熙恩的事情,家裡的所有積蓄都花光了,還跟親戚借了一些。
所以他無法責怪父母沒有辦法給自己提供養尊處優的生活,沒有辦法給自己提供能夠跟紀熙恩匹配的家境,因為相對很多農村的孩子,他已經相當幸福和幸運了。
紀睿承告訴雲靖天說,
紀熙恩一出生就身體不好,家裡為了她,請了很多名醫,也帶著她幾乎走遍世界的各大醫院。
她由於發育慢,小的時候,被笑是白癡笨蛋,她卻沒有放棄,一直努力著,不管是後來成為高考狀元,還是考研考博,都是通過自己的實力。
家裡由於只有她這個女孩,而且她身體又不好,所以什麼都不讓她做,不管是穿的用的,還是吃的,都給她提供最好的。
雲家一定不知道,紀熙恩的皮膚很細膩,衣服都是需要訂製,料子都要用上好的料子,不然紀熙恩就很容易過敏。
而這樣一套衣服下來至少也要十幾萬。
還有紀熙恩的三餐都是經過營養師特別配置,她每週都要進補一次。
這些都是為了提高她的免疫力。
而以雲家的條件,肯定無法給紀熙恩這樣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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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紀熙恩受傷後,智力下降,並不完全是腦部撞擊引起的,另一方面也是因為營養沒有跟上。
這些都不說,他們堅持在一起的話,紀熙恩是紀家的孩子,紀家又怎麼捨得她吃苦,她以前過什麼樣的生活,紀家以後依然讓她這樣過下去。
只是即使這樣,他們就可以幸福地生活下去嗎?
就說學歷文化背景的差異,紀熙恩是生物學博士學位,而且精通五國語言,每年定期會到不同的國家去考察和研究。
而雲靖天只是個本科畢業,而且學的跟紀熙恩專業幾乎沒有什麼關係的計算機編程專業。
他們會有共同語言嗎?
接下來說說他們的生活習慣,紀熙恩在紀家過的是什麼生活,在雲家過的又是什麼生活,他不用說,他相信雲靖天心裡也很清楚。
紀熙恩在家不用說洗衣做飯沒做過,連洗個碗,他們都不捨得讓她動手。
而到了雲家則什麼都干,做得比他家的保姆還全。
紀熙恩以前是失憶了,沒有對比,也就沒有感覺。
但等她恢復後,她是否還可以心無芥蒂地接受著這一切呢?
以後要是嫁到雲家,就不會出現婆媳問題嗎?
她要是什麼都不做的話,估計婆婆也看不下去。
要是讓她做的話,她在家又沒有吃過這些苦。
其他都是可以克服的,生活習慣和性格如果一開始就差距太遠,那麼就很難磨合了。
與其以後兩個人在一起痛苦,還不如趁著現在紀熙恩要回復到以前的生活之際,就徹底做個了結。
只要雲靖天肯放手,那麼他們紀家不但不會追究他父親的一切責任,而且他們還願意提供給雲家一筆數目可觀的錢,作為這大半年來,他們照顧紀熙恩的補償。
最後,雲靖天拒絕了紀睿承的所有條件,只要求他們放過自己的父親,而他也會和紀熙恩說清楚。
當紀熙恩做完手術後,度過了危險期,轉入病房後,雲靖天在病房裡見到她,
當對上她的雙眼後,他就知道她已經想起了過去的事了。
因為她的眼神變得沉靜淡定,而不再像以前那樣看著她都帶著笑意和熱情。
她招待他,跟他說話都很客氣。
這一切都讓他覺得陌生。
他最後的一點希望都破滅了。
紀熙恩到底不是他的小晴。
最後當紀熙恩問他那個問題的時候,
他幾乎有衝動想說——不管她是誰,她在自己的眼裡都是他的小晴,他想一輩子跟她在一起。
但他卻克制住了,因為他知道,自己現在說的每一句話,都可能關係到父親。
他不知道自己最後是怎麼走出了紀熙恩的病房。
最後坐在樓梯裡,像個沒人要的小孩,淚流滿面。
他和她終於什麼關係都沒有了。
甚至連見面的機會都沒有了。
他拿起桌上的相框,上面是他和紀熙恩的合影,那是唯一一次,他帶她參加公司的旅遊的時候拍的。
他們像所有熱戀中的情侶一般,不管去哪裡都是手牽著手,相互依偎。
同事們笑著起哄,讓他們情歌對唱,讓他給她表白,還當眾。
那時候紀熙恩顯然被這樣的熱情嚇到了,躲在他的背後就是不肯露臉。
後來他們找了一個借口,兩個人從溜了出來,一起去逛街。
那時候她還是他的小晴,心裡眼裡都只有他。
不管做什麼吃什麼,都會先徵求他的意見。
有一次,她突然想吃雪糕。
他擔心她肚子受不了,不同意。
她就挽著他的手,楚楚可憐地央求他,像個嘴饞的小孩,惹人憐愛。
後來,雲靖天狠了狠心,買了一球很出名的哈格達斯給她。
最後卻是他們分吃了那小小的一球冰激凌。
「好吃嗎?」雲靖天笑著問她。
他沒有吃過這麼貴的冰淇林,看到她吃,卻很高興。
「不是特別好吃,不信你吃吃看。」紀熙恩說完舀了一勺餵他。
他別過頭拒絕到,
「你吃吧,我不喜歡吃這些東西。」
「可是我吃不完,不然等一下肚子又痛了。」紀熙恩堅持到。
最後他們兩個人分吃了那一球冰淇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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