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臣,遵旨(宮闈亂:逍遙帝妃054章節)!」蔓櫻恭聲答道,挪步進了亭子當中,得了劉顯的指令才敢坐下身子來。
「你我父女之間何時變得這般生疏了?」劉顯有些不悅地看向蔓櫻,但眼神之中透著的淡淡慈愛,較之多年之前絲毫未有減損。
「兒臣不是父皇的親生女兒,又豈能……」蔓櫻直言不諱。
「這些年朕待你不好嗎?」他宛如古潭般幽邃的眸子默默凝望著遠處,看上去是如此的寧靜,又是如此的安詳(宮闈亂:逍遙帝妃054杯薄荼色血(一)內容)。
蔓櫻驚異地睜開眼,卻是平靜地看著他,可是,眼裡卻有著怎麼也掩藏不住的酸澀:「父皇,原來您一直都知道蔓櫻不是您的骨血,那您為何還對蔓櫻這樣好,讓蔓櫻享盡榮華,甚至為了我而冷落了其他的皇子公主?」
三杯兩盞淡酒下肚後,劉顯臉色依舊是很蒼白,可是那挑起的眉,那深邃的眸色,帶著暴風雨前的黯沉與平靜,「連十七弟都清楚知曉的事情朕又怎會不知?因為朕愛修容!十六年前,朕因為思念修容過甚,曾夜訪岳相府上,卻在無意中聽到修容與岳相的談話,知曉你原來是她從吳國得來的孩子,那時候朕看修容對你很喜歡,只要她開心,你是不是朕的骨血也並沒有那麼重要不是嗎?後來時間長了,朕也將你當做朕的親生孩兒一般看待的!」
「父皇,蔓櫻該怎麼回報您的恩情?」蔓櫻含著淚半跪在地上,頭輕輕地擱在劉顯的膝蓋上。
劉顯搖搖頭,寬闊的大掌輕輕地拍著女兒的小腦袋,一如小時候,他淡淡地道:「明天,說不定吳國的軍隊就要攻進大梁宮了,爹只要你記住,能活下去就一定要活下去,沒有過不去的坎,你還年輕,也許將來一切都還會有轉機,明白嗎?」
劉蔓櫻抬眸,「父皇你的意思是萬一明日國破家亡,教女兒活下去伺機……」
劉顯即刻打斷了她的話:「蔓櫻記住,你是爹最疼愛的孩子,除了你母親的原因之外,還有就是你的聰明,爹這輩子算是無顏再見皇陵下的列祖列宗了,可你不同,你去吳國,本該是九死一生的事情,可你卻安然回來了,情字是最好的利劍,玩不起卻也要加以利用!十七弟現在佔據江北一帶,他未出兵援梁,你也莫要怨恨,大梁的江山落入自家人手裡總比改姓啟要好得多!」
劉蔓櫻細細地拒絕劉顯的話語,腦海中昔日的一幕幕翻滾如潮,他的歡心,只是她萬劫不復的深淵,她所有孤寂和怨毒的根源。
可是家國的重擔,她一個削瘦的肩頭能挑得起嗎?
挑不挑得起又能怎樣,她是大梁最尊貴的平華公主,是大梁最才華橫溢的帝王劉顯之女,她只能咬著牙答應(宮闈亂:逍遙帝妃054章節)!
這一晚注定是不平靜的,月落三更時刻,本該是萬物寂靜,卻偏生無人安生,叱喝掩殺聲不絕於耳,影影幢幢間,儘是刀兵交錯際森然的冷光。
「公主,梁軍已經攻進宮門了!」碧霄匆忙拿來衣衫欲為蔓櫻穿戴。
「太快了!」蔓櫻驚歎一聲,轉而問道:「碧霄,現在宮門守衛如何?」
碧霄臉色一沉,黯然道:「三千兵甲全部陣亡,現在只有宮廷禁軍在宮門口廝殺,可是,可是怎能抵得住梁國上萬的虎狼之師?」
「你說什麼,三千兵甲?我大梁怎會只有三千兵甲?」劉蔓櫻語氣之中滿是不可置信,三千兵甲,能誓死守衛這麼幾天,那是什麼概念啊!
「不說也罷,大司馬是十七王爺的人,他也不曉得是散了什麼謠言,這些年又招兵買馬,軍隊中的青壯年早就被他們掏空了,留下的儘是些老弱殘兵啊!」碧霄擺擺手,「公主快更衣,奴婢知道有條地道,現在走還來得及!」
「你怎會知曉宮中地道?」她不該知道的,大梁宮中的確是有機關的,但祖上傳下來的規矩,只有歷代帝王才知曉,那麼唯一的答案便是劉顯告知碧霄的,為的是保住自己一命。
「公主,現在哪裡還是計較這些的時候,能保住命再說,好不好?」碧霄一面緩步上前,一面重又開口道。
「把當年十七皇叔為本宮量身定做的盔甲拿過來!」她的語氣不容置疑。
碧霄無奈,為她盔甲著身,襯地她本就嬌媚的容顏又多了幾分十足的英氣,可是她卻怎麼也誇不出話來,只是淡淡地說了句:「碧霄定會生死相依(宮闈亂:逍遙帝妃054章節)!」
劉蔓櫻回身,擦去眼角的淚,將碧霄緊緊摟在懷中,半帶著抽噎道:「好妹妹,苦了你了!」
這一日,多年後依舊為史書所撰寫,大梁宮中一英姿颯爽的女將,帶著殘國中僅剩下的宮人婦孺生死抗擊,直到吳軍的鐵蹄踏平大梁宮的最後一刻。
劉蔓櫻手執弓箭站在曾經高不見底的宮牆之上,看著漆黑的大梁被戰火所照亮,密密麻麻的軍隊如虎狼般,她竟然不懼怕了,只是瘋狂一般地飛箭。
「攻進梁國,一統天下!」
聽著瘋狂的鳴旗吶喊,她怒火燃盡了心頭,帶著這些披頭散髮的宮人朝著那一個個剽悍的吳兵殺去。
吳兵見這些梁宮之中的宮人都似瘋了一般,立時手起刀落,將闖在最前的幾名斬落在地,淒厲絕望的慘叫聲一句句響在蔓櫻耳邊,她淒厲地沒有了言語。
「若不降,便屠城!」乍然之間聽到這樣一個沉穩之中隱含霸氣的聲音。
她的雙手不由自主地揪著自己的衣衫堅硬如鐵的下擺,沒由來地輕輕顫抖。待她細看,火光之中,他的唇邊,又勾起了天高雲淡的涼薄弧度,依舊是那個翩然如玉的貴胄定王殿下。
他也正巧看向她,但看著她的眼神,似乎是他正飢腸轆轆,而她碰巧就是精緻味的佳餚。而他眉眼稍稍一抬,猶如一尾狡猾的魚,看似不在意地微笑,可眼神裡的冷漠卻漸漸似冰雪一般蔓延開。
他是動了殺心吧!
蔓櫻同樣回之以一個不屑的眼神,從鼻息之中發出一聲淡漠的哼聲,她一捏箭,岳倚華死的那一幕情景又迴旋在眼前,她瞬時間恨意凜然,一個飛旋,箭已離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