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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五十章 意念境象 文 / 碧羅衣

    浣歌將頭深埋在煜珩懷裡,久久不願抬起,只想貪戀這一刻的天地靜寂,劫處重逢【重蓮曲第五十章意念境象章節】。

    許久,浣歌無力出聲道:「煜珩……」

    或許是因為經歷了方才驚心動魄的險境,一顆心終於柔軟地想要找尋一個依靠,或許是心底早已卸下了所有防備,一直在等待著這個熟悉的懷抱重新屬於自己,只屬於她自己,浣歌終於不想再繼續偽裝,不想再隱瞞,只想像上一世那樣,遭遇險境時,有一個人可以及時地出現,將她護在身後。

    雖然,如今的她,已經有足夠的能力單槍匹馬地解決困境,但,浣歌相信,大部分有能力度過危機的姑娘,絕不會真的想單槍匹馬,她們也會想有人並肩作戰,她們也不是那麼堅強得好像不需要任何疼惜。

    就像此刻,雖然她將將經歷了兩個可怕的幻象,可是她的心裡並沒有那麼恐懼和害怕,重生後,唯一令她深感恐懼的時刻,是那夜塵永即將化歸原形,臨終囑托一切事項的時候。

    那一刻她才明白,已經死過一次的她,令她恐懼的已不再是自己的死亡,而是她身邊所有在意之人,深愛之人的死亡。

    鼻息間是熟悉的甜膩桂香,浣歌好久沒有這樣貪婪地深吸入骨,心頭微顫,這只歪狐狸終於還是像上一世那樣趕來救她了【重蓮曲第五十章意念境象章節】。

    浣歌抬起頭,望住那雙狹長而魅惑的眼,它們還帶著記憶力熟悉的狡黠和不羈,一切都好像回到五百年前,她在桃林裡與他初次相逢,被他一把從樹下拽下,於是她就那樣毫無防備地落入他的懷裡。

    「五百年前,我就是這樣抱著你。」煜珩忽然開口,嘴角彎起一個好看的弧度,像被微風吹得捲起的竹葉。

    這就是所謂的心有靈犀嗎?她的腦中才一想起五百年的初遇,煜珩就說出這句話來。

    心底泛起絲絲甜蜜,浣歌動情道:「原來你一直都記得。」

    煜珩漆黑的眸子閃閃發亮,嘴角的笑紋愈深,「我記得當時,你十分不滿我喚你美人,可其實你的心裡卻十分喜歡我這樣的誇讚。」

    被歪狐狸看穿心事,浣歌有些尷尬,慌不擇言道:「你趕來救我?」

    問完,浣歌便有些後悔,這個問題明顯是沒話找話以掩飾心虛,這歪狐狸定要對她一番揶揄了。

    「嗯,我來救你,浣浣。」煜珩定定瞧著浣歌,堅定道。

    浣歌一愣,腦子裡有什麼一閃而過,快得摸不著痕跡,只是下意識開口道:「你終於認出我了?」

    煜珩表情滯了滯,皺起了眉,浣歌緩緩從煜珩懷裡抽身出來,繼續問道:「你是何時認出我來的?又是怎樣認出我來的?你不是已經將妍舞認做我了麼?」

    半晌,煜珩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急道:「浣浣,我來救你,跟我走,我們速速離開這裡。」

    說完,煜珩猛地大力拉起浣歌的手,快步在林中穿梭,像是急急趕往一個什麼要緊的地方。

    這一幕情景彷如重放,之前的那個「漓戈」,那個「洌溪」皆是如此,都是這樣急匆匆地想要帶她去一個什麼地方似的,而她一旦拒絕,他們立時就會性情大變。

    不,眼前這個煜珩,也不是真正的煜珩,雖然他偽裝得天衣無縫,連煜珩身上慣有的甜膩桂香也不曾落下,雖然他深知煜珩的脾性,連煜珩狡黠不羈的眼神也學得十足,雖然他將煜珩和她的過往說得那樣準確清楚,可是,他終究不是煜珩。

    五百年後的煜珩,根本還未認出她,而眼前這個「煜珩」分明只瞭解他們之間五百年前的事,似乎對現在的境況並不十分清楚。

    被「煜珩」用力拉著,浣歌不得不加快腳步以跟上他的步伐,浣歌順從地不發一言,不做掙扎,這令他十分滿意,可是眼見夜色減淡,天色漸明,他卻愈加焦躁起來,腳下的步子像是快要飛起來。

    浣歌趁著他此刻卸下防備的空當,猛地甩臂,一把抽出她的手,扭頭向相反的方向狂奔起來,而一時還未反應過來的煜珩,停了片刻,看見頭頂天空墨色極淡,如鉤銀月光影漸滅,終於一聲狂怒,飛身追來。

    浣歌加快速度奔跑,一邊飛快地將這前前後後思索著,她忽然發覺,這每一個幻象的出現似乎都是因她的意念而起。

    她沉睡前腦中構想著漓戈未死,正趕來絕寂境救她,於是醒來後的她,果然看到了漓戈;在與漓戈的對話裡,她想起了洌溪的去向,於是,就在她那一閃念才一出現的時候,林中就傳來了洌溪的呼喊,見到洌溪後,那個「漓戈」便忽然悄無聲息地消失了;而察覺出洌溪的異樣後,她不由自主想起了同樣瞭解噬魂境象的煜珩,於是也就在那麼短短的時間裡,她一頭撞進了煜珩懷裡。

    之前並未細想,故而未曾察覺,現在將這個三個人的出現重新回想一遍,浣歌忽然發覺,他們三個的出現委實太過巧合,每一個人都是在她腦中將將想到,便會出現,而前一個幻象便會消失。

    而這些幻象都是她熟悉且深信的人,所以他們得以在短時間裡迷惑她,並帶她匆匆趕往一個不可知的地方,不用深究,那個地方必然會是令她葬身的地方。

    原來,絕寂境崩塌後,她已經進入了另一個詭異的境象,她無從知道它的名字,但卻大約清楚了它的玄機。

    這是個表面上受你意念主宰的境象,當你心中期待哪個人出現時,那個人就會及時地出現,可是接下來,你卻實質上要被它主宰,因為這些幻象會利用你對他們的信任,牽著你的鼻子走,帶你去一個不可知的危險境地。

    想及此,浣歌不禁心有餘悸,若不是她清楚洌溪在漓戈心中的地位,以致在那一時刻突然想起了洌溪,那麼她不會發現那個「漓戈」的變化,若不是她清楚洌溪雖然平日裡神色淡然,內心卻並非冷若冰霜,她不會覺察出那個「洌溪」的異樣,若不是她之前在妖界集市上偶然得知煜珩將妍舞認作了她,她也不會感覺到後來這個「煜珩」的可疑之處。

    所幸她意念中想到的都是她深深瞭解的人,不敢設想,進入這個境象中的人若無意中想起的是自己並不熟悉之人,那麼斷難分辨幻象的真假,極有可能會被幻象騙走,而若想起的是自己的仇敵,那麼後果恐怕更加不堪設想,或許直接就會被幻象所殺。

    浣歌不清楚境象裡的幻象究竟會有怎樣高的法力,但從方纔她遇到的三人看來,這些幻象的脾性都十分暴躁易怒,且對白日有所顧忌,像是只能活躍在夜色裡,就像此刻,天色終於亮得透徹,身後「煜珩」追逐的腳步聲終於消失。

    停下奔跑,浣歌回身望去,之間身後一片靜寂竹林在晨光中泛出水嫩的翠綠色,排排綠竹林立,有晨霧繚繞,卻不見絲毫人影。

    浣歌抬頭看著乳白色的天空,心裡暗暗慶幸,好在天終於亮了。

    可是,這個境像她走到頭了麼?她要怎樣出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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