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急急奔往天庭,腦中是揮散不去的煙兒揮手披斬魂魄,焦急地催促她離開的身影,直到在月宮門口站定時,浣妍才發現面紗已被淚水浸濕(重蓮曲第二百二十章冤屈內容)。
煙兒,起初誤會你與冥王串通,可是最終還是你幫了我。浣妍心底的話,終究來不及當面說與煙兒了。
再一次回到月宮,浣妍意識到,一切已經物是人非(重蓮曲220章節手打)。
包括月宮在內,整個天庭入目之處皆是頹敗之景,焦黑碎裂的牆瓦之間彷彿還迴盪著戰鬥時的廝殺哀鳴之聲。
平日裡白皚皚的雲霧,此刻已是污穢的昏黃色,讓人平添幾分壓抑蒼涼之感,浣妍不敢想像原本清靜雅致的月宮前發生了怎樣慘烈的戰鬥,一時間雙腳似失去了力量般,久久站在原地,不忍踏入月宮之門。
又站了片刻,浣妍定下心神,記起上次來月宮時,宮門前有大批天兵守衛,落星殿外更是戒備森嚴,可是此刻,直到她已進了落星殿內,都未瞧見一個人影。
對面的連月殿亦是如此,想來錚遠還未歸來,不禁想起鳳傾,浣妍暗暗祈禱他還倖存著。只是,浣妍仍有些詫異,錚遠此去鳳族似乎太久了點。
星棋盤上的灰又積厚了幾分,辰遠至今未曾回來過,他究竟去了哪裡,發生了什麼事?浣妍心不由得揪起。
他是去找了靈羽麼?他會不會已落入魔界之手?那麼魔界是不是又多了一個要挾天庭的籌碼?
浣妍不敢再設想下去。
不再逗留月宮,浣妍奔向凌霄殿,敖嫣說,帝后已將凌霄殿闢為眾仙家養傷休憩的地方,由天後留守主持諸項事宜。
眼下當務之急,就是盡快將琿砡金簪交還給天後,並將辰遠失蹤之事盡快稟告天後。
浣妍趕到凌霄殿的時候,有些詫異,整座大殿外並無任何守衛,四周安靜地像是一座死城,心頭湧起一絲不安。
沒有守衛,便沒有阻攔,浣妍順利踏進凌霄殿,這種詭異的感覺比她在冥界時還覺得惶恐。
穿過最後一道門,視線忽然大亮,浣妍忍不住瞇了眼,抬手略擋了擋,卻從指縫瞧見整座大殿裡無數雙眼睛,用寒冷凌厲的目光極盡鋒利地向她射來。
一片令人絕望的死寂,擠滿了人的大殿裡卻無一絲聲響,所有人都似秉著呼吸,像是一直等待著她出現的這一刻。
這些人裡有她眼熟的,有她認識的,也有她不認識的,卻皆是冷厲的表情,像是看著一個與他們有著血海深仇的敵人,而在最遠處,還有她的至親,天後,她端莊坐著,即便戰亂之期,依然風度不減,她用一雙與沈韻漪相同的眼,冷冷地看著自己。
浣妍茫然地放下手臂,不知所措地看著眾人齊刷刷地盯著自己。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浣妍原本打算進入凌霄殿後,避開眾人去找到天後說明前因後果,卻從來沒有想過才一進來,就被眾人這樣整齊地關注著。
浣妍好像察覺到一絲陰謀的味道,可是還未來得及辨別清楚,就聽一聲怒喝傳來,「母親,就是她冒充了我!」
那聲音裡帶著憤怒,帶著委屈,帶著嬌嗔,帶著淒惶,聽起來是那樣動人心魄,令人信服,忍不住與說話之人同仇敵愾。
浣妍循著聲音望去,只見天後身旁坐著一位身穿碧色衣衫的女子,長著一張與她一模一樣的面孔,眼下正梨花帶雨地一手挽著天後手臂,一手指向她。
浣妍呆住,感覺一顆心好像掉入了無底深淵,再難翻身。
死死盯著那位「天姬」,浣妍無法忍受心裡噴湧的憤怒和委屈,大聲回道:「她不是天姬,她才是冒充的,她是冥王夫人沈韻漪!」
大殿上響起唏噓聲,眾人看著她,好像聽見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般冷笑著。
「你說她不是天姬,那麼你是誰呢?」人群裡還有人問道(重蓮曲220章節手打)。
浣妍氣恨至極,脫口道:「我才是真正的姰遠天姬啊,你們不要相信她!」
本以為會有人反駁,浣妍卻見眾人一副「知道你會如此說」的表情,浣妍氣憤之餘,更是莫名其妙。
感覺好像踏入了一片迷霧中,所有人都在迷霧外瞧著她的笑話,卻沒有人點破,只幸災樂禍地看著她在迷霧中如沒頭蒼蠅一樣手足無措。
「母親,你看,我說的沒錯,當日我被冥王擄去,就聽見冥王與這個女人商議,先在大婚之上奪了琿砡金簪,然後再返回天庭,裝作自己被他人冒充,繼續博取眾人信任,為的就是為雲莫之後的進攻做內應,所幸,我及時逃脫了出來,終於趕得及在這個女人施展陰謀之前在此揭穿她!她才是冥王夫人沈韻漪!」
坐在天後一旁的「天姬」一臉篤定地說道。
浣妍終於明白為何眾人聽見她方纔的話,竟好像早已知曉一般,原來他們早早都在等待著她來這裡,等待著見證他們的「天姬」所說的陰謀。
「你……你胡說!」浣妍已經無法控制自己的理智,卻不知道還有什麼可以爭辯,一切早已被設計。
「我若是胡說,你手中那琿砡金簪又是從何而來?」端坐在上,居高臨下看著她的「天姬」冷笑著問道。
話音落,眾人目光齊刷刷地看向浣妍手中握著的琿砡金簪,有人立時驚叫起來,「那是琿砡金簪!是琿砡金簪!是大婚時候被假天姬奪去的琿砡金簪!」
真是到了有口難辯的地步了,浣妍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的絕望。
滿殿仙君的目光已由最初的冷厲變成激憤,大家都在蠢蠢欲動地想要斬殺她這個假冒天姬的人。
忍不住看向天後,浣妍悲傷地久久望著,緩緩道:「母親,我是你的女兒,被岐山中的大火毀了容貌,卻被冥界人得知後派了韻漪夫人冒充我聯姻,奪了琿砡金簪,我傷好後,便去冥界將金簪搶回,如今回來,便是向將金簪送還仙界。
我不在意什麼天姬身份,不在意什麼無上尊榮,我只希望母親能相信我,相信我在為仙界盡我最後的努力,母親,我才是姰遠啊!」
面紗被淚水打濕,緊貼在臉上,眾人隱隱看見浣妍滿佈傷疤的臉,禁不住一片唏噓,天後的目光閃了閃,似有遲疑。
「哼,休要再花言巧語,混淆視聽,母親英明,當日大婚,眾人所見,金簪被假天姬奪走,已落入冥界手中,若她真是天姬,以她的修為,如何能從冥王手中搶回金簪?如今,她手中能握有金簪,定是冥王與她串通,讓她拿來取信蠱惑眾人的!」
「天姬」這一番分析說完,眾人原本遲疑的神色立時化作頓悟,紛紛道:「天姬所言甚是,她必是冥王同黨!」
直到此刻,浣妍忽然明白,為何這金簪得來的如此容易,原來,原來,她只是又不知不覺地走進了一個陷阱,一個將要讓她萬劫不復,再尋不回自己的陷阱。
此時說什麼似乎都成了狡辯,浣妍含淚看向天後,卻見她別過了眼神,不再與她對視。
終於,連她的至親也不會相信她了麼?
浣妍絕望地閉上眼,任眼淚終於不爭氣地落下,再睜眼時,浣妍苦笑,眼前忽然浮現出那日她回歸天庭,那日凌霄殿內絲竹起舞,那日眾人其樂融融,共賀她歸來。
可是,今日,也是在這凌霄殿裡,她的歸來,卻只有眾人仇恨怨憤的目光,一一投向她,將她劃割得遍體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