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什麼樣的機緣,浣妍問了半天,月老都是一副「不足為外人道也」的表情,往往,這種表情最吊人胃口,令人抓狂(重蓮曲第一百八十二章機緣內容)。
不過,浣妍還是淡定地忍住了,畢竟月老不同於永伯,不會任由她去揪他的白鬍子。
於是,她略有些憋屈和失落地站在一旁,眼看著月老翻過一塊又一塊牌子。
那些牌子上面都畫著一些圖案,凌亂地擠在手掌大的木牌上,頗像是一張張道士描畫的辟邪驅妖的符咒什麼的,浣妍仔細研究,想要從中領略一二法術玄機。
由於她瞧得過於認真,月老一邊兀自理著牌子,一邊隨口問她,眼睛睜得那般大,是在看什麼。
浣妍當然老實地將自己心中所想說了出來。
於是,月老緩緩回過頭,一張老臉的紅光亮了幾分,緩緩道:「牌子上面是老夫寫的有情人的名字。」
月老頓了頓,強調道:「老夫寫得是狂草!」
浣妍訕笑,「……」
月老轉到相思樹的另一面,浣妍跟著挪了挪步子,瞧見他正將一對原本繫在一起的木牌解開,浣妍不禁疑惑詢問。
月老嘿嘿一笑道:「凡人皆以為老夫掌管姻緣之事,便都是將有情人情牽一線,卻不知老夫除了牽線這一項職務,還有拆線這一項。
老夫這項差事啊,原本是和司命仙君相合的,凡人命數里的變動包括情緣的變動,因此命裡不該有的情緣,即便兩人有了交集,老夫也會按照司命仙君的意思,及時將那線拆拆開(重蓮曲182章節手打)。
而我這處若是瞧見了好姻緣,也會勞煩司命仙君改一改他們的命數。
總之,司命仙君是老夫這司情仙君的好夥計。」
原來這姻緣線,不止是可以牽的,還是可以拆的,浣妍受益匪淺。
月老繼續忙著又拉又扯的,也沒功夫搭理浣妍,只讓她隨意,不必拘束就可,還說他那殿內有上好美酒,若是她覺得悶了,可自去殿內休息品酒,豈不快哉。
浣妍應下,從樹的背後轉過來,準備進殿,腦子裡閃過一個想法,轉過身又回到樹下,仰著頭將那些木牌一個個地數過來。
數木牌是一件頗費力氣的事,因為實在太多,好在它們有一些分類,剛才月老曾告訴她,黃色木牌歸屬凡人類,黑色歸屬妖魔冥族,青色歸屬仙人類,白色歸屬神族。
其中,黃色木牌的懸掛位置在最底層,依次往上是黑色、青色和白色。
白色木牌數量最少,又因為掛在樹冠最高處,浣妍竭力仰著頭,也基本瞧不見,所幸不在奢望,而是專心地看向青色那一層。
青色這一層數量亦不及黃色和黑色多,又根據仙界的品階又作了劃分,散仙、上仙、仙君、仙神、元君等各有區域。
浣妍琢磨了一下自己的品階,恍惚間想起,之前她曾領了個司花仙君的職位,於是,集中眼力在仙君區域裡來回搜尋。
直到脖子仰得有些酸了,浣妍還是沒有瞧見寫著「姰遠」二字的木牌,一種異樣的感覺油然而生。
又不甘心地向其他區域瞧了瞧,浣妍看見了天帝昊商和天後鳳蕪的名字,只是天帝昊商的木牌上還飄著一條已被扯斷的紅綢帶。
浣妍不禁有些納悶,莫非天帝之前還曾與其他人有過情緣?
浣妍開始尋找靈羽的名字,浣妍之前聽辰遠說過,靈羽是鶴仙,雖然修為不低,卻甘心只做一名散仙。
那麼按照目前的情況來看,天帝昊商的牌子似乎也應與屬於靈羽的木牌相連,可是,眼前的木牌上,明明只有獨獨的一條紅綢帶與天後鳳蕪連著。
難道那條被扯斷飄在一旁的就是原本連著靈羽的那一條?
可是,既然已經扯斷了,為何靈羽又嫁給了天帝,成為了天妃?
實在困惑得緊。
但,更困惑的是,為什麼她一直沒有找見屬於她自己的木牌?
她忽然想到,其實,她也沒有看見煜珩的木牌。
「原來天姬還在此處沒進殿啊?」
身後忽然一聲詢問道。
浣妍猛地回過神來,對著一臉探詢的月老乾笑一聲,問道:「敢問月老,什麼人會沒有木牌掛在這樹上?」
月老怔了怔,沉吟道:「這棵樹叫相思樹,它自古便是六界的姻緣之樹,所有人自生命開始,便有屬於自己的木牌自動出現在這棵樹上。
已經死去和將要死去的人,他們的木牌會自動消失;修為高深的神族,他們可以施術隱去這樹上屬於自己的木牌;而命格為天煞孤星的人,自始就不會有他們的木牌出現在這棵樹上(重蓮曲182章節手打)。」
已經死去,將要死去……浣妍默念一遍,腦中猛然一震,煜珩的木牌沒有出現,是不是因為……
浣妍不敢再想下去,愣愣地看了看月老,又看了看相思樹,難道所謂的機緣就是指這個?她到處尋找煜珩,莫名其妙地尋到了這裡,就是為了得到提示,她心中掛念的人即將死去?
不,須椹草已經找到,她和辰遠一定會救下他的性命!還來得及,一定還來得及。」天姬這就要走了麼?「一句問話淡淡問出來。
浣妍這才意識到自己正失魂落魄地向來路方向折回,忘記向月老告別。
「月老,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去辦,就先告辭了。」
「呵呵,倒也不急於這一時,且隨我進殿小酌一番如何?」
浣妍正要推辭,卻發現眼前一道紅光閃過,再睜開眼時,已身在一座殿中。
殿中佈置的十分喜慶,到處可見艷紅的簾幕和相思豆串成的珠簾,一盞簾後,正有有紅衣老人手執一隻玉色酒壺,旁若無人地暢快喝著。
浣妍站了一會兒,轉身向殿外走去。
「天姬不願嘗嘗老夫的美酒麼?」簾中的紅衣老人笑咪咪道。
「不了。」浣妍腳步不停,毫不猶豫道。
「敢問天姬是要去辦什麼重要事?」簾中人不急不慢道,似乎絲毫也不顧及對方的焦急狀態。
浣妍有些不快,沒有理睬,逕自急急向殿外走去,卻不知為何,那似乎近在眼前的殿門,卻任憑她怎麼走,都沒有絲毫的靠近。
她像是被困在了原地,徒勞地挪動著腳步,卻不得絲毫前進。
片刻後,浣妍沮喪地停住腳步,急道:「事關人命,並非兒戲,還請月老放行。」
身後有人掀了簾子出來,浣妍無奈轉過身,就見月老向她遞來酒壺。
浣妍不明所以,月老微笑道:「我這裡的酒,味道雖非上乘,卻有一些與其他酒所沒有的妙處,它們有的能讓人吐露真心,有的能讓人忘情,有的能讓深陷迷濛中的人看清楚自己的心,還有的酒,但凡飲下的人,會看見他近期情緣發展情狀的幻象。」
浣妍推開酒壺,繼續斬釘截鐵道:「事關人命,片刻不能耽誤,還請月老放行。」
月老瞇了瞇眼,似乎不以為然,繼續答非所問道:「天姬不想嘗一嘗這酒,瞧一瞧你趕去相救的人與你的情緣會如何發展麼?」
浣妍心裡著急萬分,不悅道:「我不用喝那酒,也知道未來會如何發展。」
月老眉毛一揚,頗有興味道:「哦?」
「我知道,如果月老此刻不放行,我要救的那人說不定會死,但如果月老此刻肯放行,那麼他會活下去,我們會有長長久久在一起的日子。」
月老斂住笑意,不置可否,艷紅的衣袖一揮,殿門已近在浣妍眼前,只需一步即可跨出。
浣妍不再多猶豫一秒,抬腳跨出,聽見身後一聲長歎道:「老夫惟願天姬不悔。」
回頭看向月老,浣妍腳步只略停滯了片刻,已重重落下,卻感覺腳下一空,整個人跌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