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妍走在回月宮的路上,腦中迴盪著冥王在離開前說的那句話(重蓮曲第一百六十章林中問內容)。
「天姬若是真的想幫火神洗脫罪責,那就將真正地神器呈到帝后面前吧!本王知道妖界二殿下煜璉前些日子外出尋找妖王,天姬與二殿下交好,想必也是知道他的蹤跡的吧!哈哈哈哈哈!如此,本王便告辭了,天姬,我們後會有期。」
浣妍沒有看清楚冥九是怎樣在她眼前消失,只是被一團黑霧所包圍,而最後的這句話尖利地被包裹其中,浣妍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撥開這些黑霧,卻最後都是徒勞(重蓮曲160章節手打)。
等她眼前回復清明的時候,已經只剩她一人孤零零地站在凌霄殿外。
一切像做了一場夢,可是冥王最後的那句話卻讓她感覺那麼真實。
浣妍在凌霄殿外坐了一會兒,最後站起身,匆匆向月宮趕去。
靈羽與她相約過,今夜要去落星殿看她,眼下應是已經到了許久吧!
雖然浣妍不敢再相信靈羽,也從來捉摸不透靈羽對她的態度,但眼下,她也想問問靈羽是否有什麼辦法,可以幫到煜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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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妍是在月宮門口遇到了靈羽。
靈羽依然穿著她那件月華長裙,挽著淺紫色的披帛,梳著高高的螺髻,與她在紫竹林時一模一樣的打扮。
在天庭裡,靈羽是特立獨行的,她從未因為身份轉換成了天妃而對自己的裝束妝容有什麼改變,甚至在天帝天後面前仍是那副清冷倨傲的樣子。
眾人只說這是天帝寵愛靈羽的表現,浣妍卻覺得靈羽似乎並不把天帝放在心上,因此也不願給他留什麼顏面。
浣妍原本以為,靈羽千方百計地回到天帝身邊,是情之所至,讓她甚至想因此原諒了靈羽之前對她的利用。
可是,事實彷彿並不是這樣,靈羽此番回到天庭,讓很多人不快活,卻也沒讓自己多快活,真是讓人想不明白,她這樣傷人傷己到底是為了什麼。
「姰遠啊,你回來了。」靈羽看見浣妍的一瞬,盈盈笑開,溫柔說道。
浣妍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讓靈羽姑姑久等了。」
靈羽擺擺手,「無妨,夜已深了,姰遠快進去歇著吧,姑姑這就走了,改日再來看你。」
說完,靈羽拉起浣妍的手,慈愛地撫了撫,最後緊握了一下後鬆開,似是有什麼話要說,卻最後還是忍住了。
靈羽又暖暖笑了下,便要從浣妍身邊擦身離開。
輕盈冰涼的月華色衣袖從浣妍手背上輕輕滑過的時候,浣妍伸手拉住。
靈羽停住,偏過頭探尋地看著浣妍。
「靈羽姑姑,我想和你一起回紫竹林看看。」浣妍深吸一口氣,下定決心般鄭重道。
靈羽臉上的驚詫一閃而過,隨即微笑道:「好。」
浣妍繼續道:「現在就去。」
靈羽怔了怔,臉色複雜,良久,略帶歎息道:「好。」
浣妍鬆了一口氣般笑笑,卻見靈羽抬手攏著她的頭髮,之前在冥九離開時釋放的黑霧中掙扎的時候,她的髮髻便有些散亂了。
靈羽攏了一會兒後,無奈道:「你的那支紫玉釵呢,用它將頭髮重新綰起來吧!」
浣妍依言從袖中掏出紫玉釵,交到靈羽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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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紫竹林的時候,竹絲正守在紫榭中,準備好了一應茶點,似是一早知道靈羽會回來。
浣妍將將落座的時候,竹林裡的樂聲幽幽飄蕩了出來(重蓮曲第一百六十章林中問內容)。
拿起杯子的手一滯,浣妍抬眼看向靈羽,卻見她好像沒聽見似的,若無其事地闔目品著竹葉茶。
浣妍低頭,白瓷杯裡飄著幾片紫色竹葉,皆是短小寬園的個頭,在清透的水中打著轉,再緩緩沉落,將整杯水映出盈盈紫光,而裊裊升起的霧氣是撲鼻的清香,聞之令人迷醉。
浣妍低頭聞著,忍不住就要像靈羽那般閉上眼睛沉迷其中。
就在這時,林中樂聲一個激越的輕響,像是七絃琴的撩動,「錚」的一聲將浣妍驚醒,浣妍只覺像是被一場涼雨當頭澆下,整個人渾身醒活過來。
浣妍猛地抬了抬眼皮,瞥見靈羽亦是睜開了眼,像是也被驚醒了一般。
「姰遠啊,姑姑去瞧瞧我離開的這些日子裡,仙婢們將翠微釀得如何了。」靈羽懶懶地說了一聲,沒等浣妍反應過來,就飛身出了紫榭。
浣妍瞧著那抹月華色的影子消失在夜色中,又環視了紫榭一周,發現竹絲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離開了,而她此刻盯著手中的瓷杯,看紫色竹葉悠悠旋轉,心亂如麻。
有些事,她沒有料到會發生,而那些她原本下定決心要放棄和迴避的事,也因此逼到了眼前,她不知道若是跨出了這一步,選擇了面對,會有怎樣的後果。
可是,有些事,好像已經沒有了選擇,從她決定回到紫竹林,從那林中樂聲已經霸道地佔據了她的整個思維,一點點地牽引著她前往。
那樂聲是悠揚緩慢的,可浣妍聽著卻像是一聲聲急不可耐地催促,迫得她的心跳不斷地加快起來,握著瓷杯的手心已經被汗水濡濕,滑膩而吃力地保持著握杯的姿勢。
浣妍向林中望了望,放下杯子,直奔林中深處而去。
毫無意外的,那個人穿著他一貫的月白色袍衫,正低著頭,用他修長瓷白的手指在一張七絃琴上來回彈撥,宛如生花,漆黑如瀑的頭髮,在身後隨夜風飄蕩,像是一隻無形的手在空中揮毫潑墨。
浣妍推門而入,輕聲道:「雲莫。」
那雙手沒有停,他甚至連頭也沒抬,像是將自己禁錮在了正在彈奏的樂曲裡,怎樣也不願停下來,彷彿停下就會失去呼吸和生命。
直到一曲終了,雲莫才緩緩抬起頭,最後悠悠睜開眼,額角處的暗紅紋飾跟著舒展開來,而眼下的那顆猩紅淚痣,也終於在剛好打在他臉上的月光中顯現出來。
面如冠玉,芝蘭玉樹,俊美中帶著些許邪氣,這個男子每一次都是這樣絕世的姿儀。
他平淡開口,「許久,沒有人這樣喚過我的名字。」
浣妍看著他愛惜地將七絃琴收好,又如常地望著一池蓮花發呆,浣妍開口道:「許久不見,你最近又喜歡上了七絃琴。」
雲莫沒有回頭,像是沒聽見似的,在池邊枯坐著,看起來蕭索孤獨。
「我是來問一件只有你知道的事。」浣妍覺得還是開門見山比較好,鑒於雲莫是個脾氣十分古怪的人,趁著他還沒有十分反感她的時候,她必須趕快問出口。
「其實,哪一件樂器我都是十分喜歡的,只是這一千多年,我需每隔一陣子變換一個樂器來彈奏,不然這樣日復一日相同的生活,早就要將我逼瘋了。」
這樣答非所問,浣妍反倒不知道該怎麼繼續了。
又僵持了片刻,雲莫徐徐轉過身,定定將她望著,淡淡道:「你是來問我祁闌箜篌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