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昧?」煜珩一驚,有些難以置信地望著眼前的女子,隨即驚喜道:「哈哈,這麼久不見,沒想到你已出落成這般模樣了(重蓮曲31章節手打)!」
蝶昧看見煜珩的驚喜模樣,面上燦然一笑,說道:「自你離開妖界,去了仙界天庭以後,我們就再沒見過,沒想到今日能在此處相見。」
煜珩見到蝶昧的燦爛笑容,忽然想起兒時喜歡天天跟著自己的那個小女孩兒,每次他想外出玩樂不肯帶她的時候,她便擺出這麼一張燦爛的笑容央求著自己,而自己往往一看到這樣的笑容就會立馬敗下陣來。
於是他總被同伴取笑出門帶著個「小尾巴」,每次聽到這樣的話,小女孩兒會立馬站出來不服氣地回敬一句:「哼,煜珩是狐狸,帶著尾巴出門有什麼稀奇?」
如今,時隔這麼多年再次見到的仍是這副笑容,女孩兒卻已長成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了,可是,她怎麼會在這裡?
「你怎麼會在這裡?」煜珩問道。
聽到煜珩的問話,蝶昧笑容一滯,然後說道:「此事說來話長,眼前就是生門,快隨我離開這裡再說(重蓮曲第三十一章誤會內容)!」
蝶昧說著便拉起煜珩轉身欲走,但見煜珩仍站在原地不動。
「且慢,你剛才是否見到一位和你差不多年紀,身著綠衣的姑娘?」煜珩問道。
「見到了又如何?」蝶昧秀眉一挑反問道。
「這麼說你是見到了?那快帶我去尋她!」煜珩心底的驚喜溢於言表,轉身欲走。
「誰說我是見到了?我沒見到又如何?」蝶昧擋在煜珩面前,阻上了回去的路。
「呵呵,這麼多年未見,蝶昧還是這麼淘氣的性子,不管你是否見到,我現在都要回去找一找……」煜珩說著便要繞開蝶昧,卻被蝶昧打斷:「她是什麼人?!」
煜珩愣了一下,隨即說道:「她沒有法術,不能在這黑暗地帶久留,事不宜遲,我需速速回去找她,這裡是噬魂境象,凶險之極,你且在這裡等我,不要再隨便闖入。」
蝶昧知道煜珩答非所問,心下更是疑惑,有一種難以言明的熟悉感覺正在心底噴薄而出,讓她想起小時候與煜珩外出,煜珩被許多小母狐狸糾纏時自己的不快與鬱悶。
想至此,蝶昧便繼續擋住煜珩的去路,輕笑出聲:「呵呵,我自然知道這是噬魂境象,不然堂堂火神煜珩也不需我來引路找到生門了,所以,如你所說,那位姑娘沒有法術,現在已過了這麼些時辰,恐怕早已被吞噬了吧?」
煜珩猛然回頭看向蝶昧,眸色幽深,臉色已是沉了下來,然後大步繞開蝶昧,一邊開始集中法力於雙耳搜尋浣妍的聲音,一邊向內走去。
不過幾步,卻聽背後蝶昧幽幽出聲:「怎麼樣?是不是已經聽不到她的聲音了?」
煜珩身形頓住,蝶昧說得沒錯,的確,剛才任憑他如何運用法力搜尋,卻只覺這黑暗中儘是一片空曠幽靜,一絲雜音也無,彷彿這個世界全部停止在這裡,一切凝滯歸於平靜,剛才刺耳的鷹鳴,更是像從未出現過一般,如果除卻這一片漆黑的環境,此處簡直如同一處至為寧靜的神域,讓人禁不住拋開所有煩擾,只願在此與這停止的世間一起長眠。
想到蝶昧的推測,難道真的來不及了麼?難道浣妍真的已經……想到這裡,煜珩感到一陣巨大的寒冷正一點一點地滲入皮膚,滲入骨髓。
「呵呵,說來還要感謝那位姑娘,若不是她在這裡大聲喊叫你的名字,我也不會知道這噬魂境象裡困住的人居然是你,也不可能循著她的聲音找到你,所幸她當時所在的位置離你不遠,讓我得以極快地找到你,不然我可不知道鷹擎那傢伙要困你到何時呢!」蝶昧看到煜珩停下來,滿意地一笑,便兀自喃喃自語道。
「你既已先見著她,且距我不遠,為何不將她一起引向生門?」煜珩背對著蝶昧沉聲問道,語氣十分不悅。
聽出煜珩話裡的不滿,蝶昧皺了皺眉,隨後滿不在意地說道:「我想救的人只是你,她的生死又與我何干?」
蝶昧說完,便見煜珩轉過身,一副難以置信地表情望著她,漆黑的眼眸裡滿是不解與心痛,半晌,緩緩說道:「蝶昧,你何時變成這般漠然生死的性子了?」
蝶昧對上煜珩的眼,臉上一怔。
「我記得以前在青丘,因你心腸良善,不忍一些妖界子民為禍四方,常常為救下一些受害之人而與他人大打出手,甚至不惜自損法力為其續命。遇到一些妖精沒能渡劫成功而被天雷痛擊斃命的,你也會為他們傷心難過很久……」
「不要再說了!」蝶昧厲聲打斷煜珩,但又立即意識到自己在煜珩面前的失態,便將頭轉向一邊,不再與煜珩對視。
「我記憶中的蝶昧,是我最最疼愛的妹妹,她單純善良,天真可愛,她在花間唱歌跳舞,為生者歡歌,為逝者祭舞,對這世間的一切都用心呵護,她是妖界最最清新美麗的蝴蝶……」
伴隨著煜珩緩慢的說話,蝶昧的臉上逐漸染上一片迷惘,像是墜入了一場渺遠而深藏的回憶,但隨著那珍藏的回憶走到盡頭,忽然便襲來一陣巨大的痛楚(重蓮曲第三十一章誤會內容)。
那是噩夢一般的記憶,日日月月,歲歲年年地縈繞在她此後的幾百年時光,不斷碾壓著她最初的自己,然後破碎,然後她拾起自己支離破碎的靈魂,重新用仇恨與冷漠拼湊起一個新的自己,然後……
想到這裡,蝶昧已被回憶所帶來的巨大痛楚所激,清醒過來,在背光處擦掉剛才無意中流下的一滴眼淚,然後回過頭重新與煜珩對視,卻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然後漫不經心地開口道:「煜珩你說了這麼多,不過是為了讓我同你一起去找那位姑娘吧?因為現在只有我知道她剛才所在的位置,也只有我能再順利地找回生門。」
說完,蝶昧定定地望著煜珩,彷彿在說:「呵呵,我說得沒錯吧?」
煜珩被蝶昧這突然的一番話問得愣住了,蝶昧說得有道理,她現在的確是找到浣妍的最佳幫手,他之前也的確希望她能幫忙,但自己剛才說出那番話卻不是為了激她,而是真的有感而發,就像之前他最後還是考慮到此去凶險,便讓她留在生門之處等他。
可是如今蝶昧已這般開口,誤會已生,他倒不知該如何說,若再加辯駁,倒顯得虛偽。想及此,煜珩不禁心底歎息,他與蝶昧何時竟到了這般地步。
看到煜珩欲言又止的表情,蝶昧心裡再清楚不過,她知道他說那番話並非激她,可是這麼年未見,橫亙著的不僅是時光,還有兩人不曾一起經歷的不堪回首的過往,她已改變太多,而他也這麼快就發現了他的改變。
趁著,還沒有發現太多,她還想盡量地補一補,就讓她,在他面前做回原來的自己,雖然,已有些陌生。
那麼就讓她幫他這一次,但是她知道煜珩顧慮她的安全不肯開口,想到這一點她的心驟然溫暖起來。
煜珩不肯開口,便由她開口好了,讓她來編織這個誤會。
兩人就這樣對視了許久,蝶昧移開視線,一邊轉身沿著煜珩剛才前去的方向走去,一邊淡淡說道:「煜珩既是急著救人,那便走罷!」
煜珩看到蝶昧忽然態度大變,有些疑惑,卻猜不出緣由,只能作罷,只是跟在蝶昧身後,看到她的背影,總會不禁想到時隔多年後與蝶昧的第一次重逢,就產生了誤會,心裡有些悵惘。
重新走到黑暗地帶,一片靜謐,煜珩又感受到了那種無形的壓迫感,是一種法術被逐漸抽離的虛弱無力感,連他這般修為都會覺得不適,那浣妍要如何承受,想到這裡,煜珩心裡一陣懊惱,此次魔界之行,實在有些魯莽。
煜珩再次抬頭時,已不見蝶昧身形,卻見一隻藍色蝴蝶正在與自己視線相平的前方緩慢飛行著,看來蝶昧已變回真身模樣,相比他兒時記憶裡時候身形大了一些,但翅膀卻更加豐盈美麗了,此時泛出的藍色光芒已經比當年的微弱淡藍光芒奪目許多,想來這麼多年,蝶昧的修為也精進了不少,不再像以前那般偷懶了。
蝴蝶似乎感應到煜珩的目光,停了一下,回身飛過來,煜珩嘴角輕揚,微笑著抬起一隻手,蝴蝶便穩穩落在那手的一指上,輕輕扇動著兩翼。
一切,就如同還在青丘時那般。
彼時,蝶昧還未修成人形,兩人便是這樣相伴。輕盈藍蝶在前歡快飛舞,俊美少年在後瀟灑踱步,前面的藍蝶飛累了,便要回身飛來,這時俊美少年嘴角輕揚,微微笑開,皓齒瑩白,將將抬起一隻手,那藍蝶已找準一隻纖長手指落下,輕舞雙翼,似在歪著頭數那少年笑容裡露出的牙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