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妍有些訕訕地縮回手,卻見洌溪正望著漓戈,神色寂寂(重蓮曲第二十三章夜闌花開內容)。
漓戈回看洌溪,張了張嘴,最後道:「既然是師父交代的事情,那便去罷,漓水鏡現在你那裡,如需幫忙,便喚了浣妍這邊的漓水鏡,我自會知道。」
洌溪不置可否,從漓戈身上移開眼神,望向別處,逆光之處,看不清表情。
漓戈輕歎一聲,攜了浣妍疾步向漣綺居外走去。
很多年後,當浣妍終於明白洌溪為何會有那樣寂寥的神色時,總是想如果自己沒有來到水明澤,宿命安排的一切結果會不會不同。
卻說漓戈與浣妍剛出了漣綺居,沿著浣溪像於歧山方向走去的時候,浣妍忽然被於歧山上的異常景色驚得呆住了。
只見,此時晨光初現,淺黃的光暈柔柔地投射在於歧山上,而那光暈之下竟不同以往地出現了大片大片的粉紫色,從山頂上到山腰上,再到山腳下,滿滿地覆蓋了整座山,於歧山原本的蒼翠山色竟像從未存在過一般不留一絲痕跡,儼然一枚粉紫色的花苞,還未開放,卻已用飽滿的粉紫**惑了人們的視線(重蓮曲23章節手打)。
清風拂過,傳來熟悉的甜香味道。
如果浣妍沒有記錯,粉紫色是夜闌花初開的顏色,那味道是夜闌花的香味。
可是,夜闌花不是夜間開放的嗎?
浣妍從呆愣中驚醒,回頭滿臉疑惑地望向漓戈。
漓戈似乎明白浣妍的意思,囅然而笑,舉起一隻手,指向於歧山:「妍妍,那就是夜闌花。」
「真的嗎?可是,夜闌花不是夜間開放的麼?」浣妍有些不可置信。
「呵呵,你不是說很久沒看到夜闌花了麼?如今它白天開放,你便能看到了。」漓戈凝視浣妍,晶藍色的眸子裡盈滿笑意。
「原來真的是夜闌花……」浣妍喃喃自語道,忽然飛快地奔跑起來。
「妍妍,你……」
「漓哥哥,我好開心,我要跑得近一點去看,我們一起去於歧山下,我要看得仔仔細細,真真切切!」浣妍邊跑,便回頭對漓戈招著手喊道,「到了山腳,說不定還可以拾到夜闌花的花瓣!你也來呀!」
漓戈望著浣妍遠遠跑去的身影,忽然覺得此刻便是最好的,能看到浣妍如此開心地模樣。如果之前的一切換來的就是此刻,那麼,一切便是值得的。
思慮間,漓戈已抬步追上,並不用法術飛行,只是單純地隨著浣妍奔跑著,穿過水明澤上彌望無際的奇異花草,帶動著它們也隨之心神蕩漾,歡快地扭著腰肢,愈加茁壯精神,迸發出一片片奇光異彩,朦朧幻影,將二人的歡笑聲綿綿地揉進這一片歡騰的氣氛中。
愈近於歧山,香味愈加濃烈,像要將人狠狠醉倒一般。
終於到得山腳下,浣妍已是氣喘吁吁,一張俏臉紅撲撲地嬌笑著,不住地抬頭向上望著,終於可以憋見層層交疊的花朵,像一張針腳細密的花形織毯披在了一個巨人身上,使得原本雄偉高峻的於歧山此刻更像一個嬌羞的嫵媚少女,正眉目含春地俯視著她和漓戈二人。
浣妍忽然覺得自己心裡像被這樣的美景填滿了一般,使得心底地驚喜與激動都忍不住要流溢出來,佔據了她整個思維,這一刻,她覺得水明澤真是個神奇的地方,果然洌溪說得沒錯,不知道還有哪裡可以如水明澤這般靈動唯美。
浣妍低下頭,發現自己腳下正匍匐著無數的夜闌花瓣,忽然想起什麼,從懷裡掏出一個錦袋,蹲下身,認真地將地上的花瓣撿拾起來。
隨後趕到的漓戈看到浣妍如此,有些好奇地問道:「妍妍這是做什麼?」
「我將花瓣都收集起來,有人告訴我,花瓣落下不是它們的終結,而是新的旅程的開始,我將它們放入錦袋,隨身帶著,便是帶它們開始新旅程的人啦!」浣妍抬起頭,嫣然一笑,有模有樣地解釋道。
漓戈走近,看到那錦袋是自己從人界帶回來送與浣妍的,此刻聽到浣妍說要隨身帶著,心底忽然歡喜起來,隨即問道:「那還有錦袋麼?」
浣妍有些疑惑,但還是從懷中又摸出一個來遞給漓戈。
漓戈接過錦袋,也蹲下身,學著浣妍一個一個撿拾起花瓣來。
浣妍抬頭看見漓戈有些笨手笨腳的樣子,忍俊不禁:「沒想到漓哥哥也會撿花瓣,要知道你用法術可就一下子都集齊了呢(重蓮曲23章節手打)!」
漓戈聞言,有些尷尬地抬起頭,卻遜色恢復尋常神色,微笑著回到:「有些事情,親力親為方可讓人感受到誠意,撿花瓣就是如此,想必這些墜落的花瓣便可感知我們的誠意,然後安心隨我們開始新的旅程,這豈不更好?」
浣妍恍然大悟,對著漓戈甜甜一笑:「漓哥哥說得有理,我竟沒有想到這一層。哈哈,我們說好了,今後我們一起將這些花瓣一個個地收集完!」
「呵呵,照妍妍說的便是。」漓戈朗聲笑道。
於歧山下,層林掩映中,一個碧色身影和一個白色身影,不時地穿梭其中,言笑晏晏,撲花捕瓣,背後於歧山美景為襯,竟似遊蕩世外的神仙眷侶一般。
這隨後幾日,浣妍每天起身後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於歧山下,撿拾夜闌花瓣,每次漓戈都已靜靜等在那裡,微笑著看著她一步步走近。
於是漣綺居裡堆起了一個個被塞得飽滿的錦袋,袋口開著,一字排開,可以看到一排由淺到深的顏色,先是粉**,然後是淺紫色,然後深紫色,那是夜闌花在它花期中不同時期的花色,顏色越深代表越接近花期結束。
浣妍閒來無事便望著這些錦袋發呆,將這不同時期的顏色一個個地數過來,眼見已經到了深紫色,接下來便是紫黑色了,若是完全變成了黑色,那它這一季的花期就要結束了,可是直到現在她還沒有親自上山,正在花海中捧著一朵鮮活的夜闌花仔細端詳過。
因為永伯下了禁令,她不得踏入於歧山,誰也不可違背。
而不能進入於歧山,她所接觸到的只能是夜闌花已經凋落的花瓣,她忽然有些懷念小時候還在於歧山上的日子,有些後悔那時候那麼調皮地捉弄夜闌花,現在果然是遭了報應了,人家夜闌花再也不給她碰了。
想至此,浣妍不禁歎息一聲,自己也不是沒有試過偷偷溜上於歧山,可是好幾次都明明仔細瞧好了小時候再熟悉不過的上山之路,最後卻總是很詭異地走岔了,然後又莫名其妙地回到原地,然後再試,再被繞回到原地,好像她就一直在原地打轉,從未走出那個圈子一樣。
終於她放棄了,果然永伯的禁令不是隨便和她開玩笑的,想到此,浣妍有些鬱悶。
鬱悶的時候就想喝夢落花,不再多想,浣妍從窗下挖出一壺酒,拎著酒壺,然後快步向桃林走去。
不管如何,喝酒還是躲到桃林去喝比較好,帶著漣綺居裡,不曉得什麼時候永伯又突然從地上冒出來,那可不被逮個正著?
路過汶疏居,裡面像是沒有人,這正遂了她的心願。這幾日也不知為何,總不見漓戈與洌溪,永伯上次外出辦事回來以後也沒有再見過她。
而洌溪說好要教自己修習花草知識,卻等了幾日,總不見他來。
這倒難得讓她既不用再看那些不知所云的修行書籍,也不用學習花草知識,她又可以像從前般逍遙自在了,想到這裡,剛才的鬱悶馬上煙消雲散,心裡不禁開心起來。
開心地時候就也想喝夢落花,哈哈,浣妍在桃林一邊撫弄著沿途的花樹,一邊用之前練過的舞步歡快奔跑著,於是一徑花樹,被這個瘋魔了的丫頭擾得集體晃動樹枝進行互吐苦水。
浣妍見此吐了吐舌頭,有些不好意思,趕忙放下胡亂揮舞著的雙手,然後朝著那些花樹做了個鬼臉,就徑直奔向那棵最為茂盛的桃樹,也就是她常去的那棵樹下,也是她在上次煜珩幻術中洌泉「救起」的那棵花樹。
照例坐於樹下,從懷裡掏出那本舞譜,已經被她揉得有些皺巴巴的,書頁的邊角搭起了卷兒,似在扭捏地歪瞪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