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件事的手法分明如此拙劣,卻抓不到任何陷害的證據(胭脂惑199章節)。衛琬皺眉聽完仵作和驛館中所有人的證詞,心底漸漸漫上火燒火燎的感覺。
一定是容舒在背後做的手腳,否則怎麼可能如此巧合?雖然天明前就已下令關閉城門嚴禁任何人出入,但以容舒的本事,想來要矇混過關也不是難事。
難道真的要這樣結案?瑤支皇子酒醉後誤殺王妃,爾後舉刀自刎?這樣的說法不要說瑤支王會否接受,就連衛琬自己也是底氣不足。畢竟人是在錦朝帝都出的事,更何況衛瑤與她還素來不合。
解鈴唯有繫鈴人,於是當夜衛琬遣散所有殿中僕婢,於傾城月色中著輕薄紗衣坐於庭院中,似在等候,又似孤芳自賞(胭脂惑199章節)。面前石台上有瑤琴一架,美酒一壺,端見風雅。
衛琬執壺飲一口甘釀,爾後正襟危坐,撫一曲《陽關三疊》。皓腕素指,翩躚若飛,眉梢眼角儘是忘我。
一曲終了,有人從林間踏出,清脆擊掌,「好一曲陽關,不知皇后是在為誰送行?」
衛琬眉目寧靜,心底卻鬆了一口氣,他……終於來了。下一刻她已淺笑起身,執起玉壺道:「難道要遠行的人不是昌意殿下嗎?」
容舒一怔,擺手道:「你還是叫我容舒吧,那個名字……聽著很不習慣。」
衛琬低垂了眼眸,嘴角梨渦隱現,「殿下肯留下來現身相見,衛琬不勝榮幸,可惜只有薄酒一杯,不足以暢表心意。」
容舒揚眉道:「皇后客氣了,如今這帝都把守的如鐵桶一般,我是不得不留。」
「殿下說笑,以殿下的本事,要回瑤支雖不能說是如履平地,但至少也有五成機會,如今殿下現身,顯然是沒有離開的打算,」衛琬眼睫微抬,「不知殿下留下來,是為了看衛琬的笑話,還是施以援手呢?」
容舒眼底的笑意漸漸收斂,沉默片刻後,他陡然欺近一步,拈起衛琬肩上的一綹髮絲,閉目輕嗅。他長出一口氣,才睜開眼睛,「這般打扮很適合你。」
衛琬今日穿的是淺碧色對襟廣袖紗衣,長髮簡單地綰起,除了一枚碧玉蓮花步搖外別無妝飾,於素淨中透著清新。這樣的她,讓容舒恍惚穿過了時光的阻隔,看到了昔日驀然撞入他眼底的少女。
那樣久遠的記憶,在今夜,被一張相似的容顏,一曲難忘的琴音再度勾起,提醒他流年似水,浮生若夢。
不知不覺,他看向衛琬的眼光中已收斂了警惕,添了幾分溫柔(胭脂惑第199章盟約內容)。
衛琬適時開口道:「其實衛琬並不想與殿下為敵,不知如今再開口會否太晚,」她抬起盈盈水眸看著容舒,「朝中大臣本來就對我諸多質疑,如今又出了二皇子的事,將來的日子,衛琬真不知該如何自處,早知如此,還不如不曾回來。」
她的語氣三分憂愁三分嬌嗔,是容舒從未見過的樣子,然而卻激起了他殘餘的警惕。「前倨而後恭,未免也太著痕跡了罷。」
聽得他揭穿自己,衛琬頗為驚慌地抓住他衣袖,頗有幾分淒然道:「容大哥,如今衛琬在宮中已然舉目無親,若連你也不肯施與援手,我便是走投無路了。」
容舒一雙鷹隼般的眼眸緊緊盯著她淒惶的容顏,「不是還有蕭允尚麼?那個孩子可迷戀的你要命,若你肯拿出眼下這番功夫的三分來待他,這些事豈不迎刃而解?」
衛琬心頭暗驚,容舒此人果然不好對付,她已使盡渾身解數,他卻仍未失去理智。心裡雖如此想,她臉上卻未流露半點情緒,將目光轉過一邊,咬牙道:「我與他仇恨不共戴天,怎可曲意奉承!」
「哦?」容舒微微皺眉,「願聞其詳。」
待衛琬將蕭承鈞戰死沙場的始末講述過後,容舒眼底的疑惑才漸漸退去,嘴角噙了張揚笑意,看著眼前微微顫抖的女子。
月光灑落她的眼底,照亮其中隱藏的火焰,「皇上為了私心奪我所愛,斷送千萬將士的性命,可惜衛琬只是區區一女子,不能親率軍馬踏平昏君江山,是以只能懇請殿下施以援手。」
容舒沉吟片刻,才開口道:「承蒙皇后看得起在下,只不過在下雖有皇子之名,卻並無實權……」
衛琬冷笑一聲,向前逼近一步:「肅堯殿下因圖謀不軌已被監禁,赫茂殿下又死於非命,如今這瑤支儲君之位已是你囊中之物,難道這一點小事還值得殿下推托麼?」
容舒定定地看了她片刻,沉聲道:「話雖如此,但瑤支偏安一隅,要與錦朝為敵談何容易?當年肅堯亦有此心,結果如何你我皆知(胭脂惑第199章盟約內容)。」
衛琬抬手將一縷散發撥回耳後,容舒心神一震,只覺鼻端儘是她發間的清香。衛琬粉潤的唇勾起魅惑笑意,貼近他耳邊輕聲道:「若是錦朝天子不幸染恙不起,朝中群龍無首,又待如何?」
容舒眉目一凜,謹慎答道:「即使如此,宮中已有皇家血脈,結識幼主登基,內有左右丞相把持朝政,外有淳于氏領兵駐守,仍是心頭大患。」
衛琬不動聲色道:「劉氏子來路不明,不堪繼承皇位,只要殿下肯幫衛琬,不管是衛家,還是很淳於家,都不會是阻礙。」
容舒思慮良久,終於點頭。衛琬返身至桌邊拿起酒壺,自己先飲了一口,才將酒壺遞到容舒面前,揚眉道:「得蒙殿下相助,大業指日可成,衛琬先飲為敬!」
一壺美酒,一個盟約,揭開了亂世飄搖的序幕。當蕭允尚風塵僕僕趕回帝都時,一切都已塵埃落定。震驚諸國的瑤支二皇子暴斃事件,很快就被查出了真相。
兇手乃是來自閼於的刺客,想藉此挑起錦朝和瑤支的戰火,以便閼於坐收漁翁之利。這樣的說法,是天下人可以接受的,畢竟,閼於和錦朝世代為敵,前不久還經歷過一場大戰。
至於瑤支王對此解釋作如何想,那就不得而知了。因為容舒回國的第二日上,他便突然染了惡疾,雖與性命無礙,但已喪失了語言和行走的能力,只能日日臥於龍榻之上,任由旁人擺佈。
理所當然的,監國的權力落到了三皇子昌意手上。至此,這位數年來一直寂寂無名的皇子,終於出現在世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