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帝都,變故連連(胭脂惑128章節)。身為帝王的蕭允尚依舊臥病不起,任由皇后和左右丞相主持朝政。
而靖王蕭承鈞卻在此時聲稱要休妻,理由是數月前小世子受傷一事,靖王妃亦有推卸不了的責任。對於此事,所有人都是心知肚明,靖王休妻的理由並非表面上看來那樣冠冕堂皇,而是為了另結新歡。
琉璃郡主已經公然在帝都與靖王出雙入對,而之前與錦朝天子的議婚之舉自然也因此擱淺。某日衛琬去元慶宮時,有意無意地提及此事,蕭允尚卻並不驚訝。
「皇后這時候才告訴朕,難道還是怕朕傷了心嗎?」蕭允尚淡然問道,順手抄起小几上的藥碗,將裡面的藥汁盡數倒入一旁的花盆。
衛琬淺笑著,拿過布巾為他擦拭雙手,「自然不是,皇上從未動過心,又何來傷心一說?」
蕭允尚盯住她雙眼,一字字道:「朕未曾動心,並不代表其他人也是這樣。」
衛琬亦平靜回望他,「旁人動心與否,與臣妾沒有關係。」她澄澈無波的眼眸就那樣靜靜望著他,他沉默良久,終於勾了勾唇角,露出些微笑意。
蕭允尚將從衛琬手中奪過的布巾隨意丟到一邊,自己重新靠回到枕上,揚眉道:「靖王的攤子,你打算怎麼收拾?」
衛琬無奈道:「他既已下了狠心要與髮妻離緣,就算是天子也奈何不得,只不過淳於家掌握兵權,怕是要與靖王勢同水火了(胭脂惑第128章順水推舟內容)。」
「既然如此,就由得他們鬧去罷,一概順水推舟便是。」蕭允尚最後這樣說道,結束了這次對話。
既然有了蕭允尚的默許,蕭承鈞很快便給了淳於暖河一紙休書,至於小世子蕭澤則繼續留在宮中由帝后教養,倒是省去了關於孩子的麻煩。淳于氏一族自然是不服,淳於寒川更是千里迢迢從涿郡回來,當廷將靖王痛打一頓。
身為武將擅離職守,又未得宣召便入宮毆打親王,這樣的罪名堆將上來,將淳於寒川硬生生剝去了官職,又責以廷杖四十。淳於剛雖愛子心切,但也說不出什麼,只能恨恨地帶著一雙兒女回府,走得委實狼狽。
淳於暖河自從上次受了刺激後並未完全康復,淳於寒川受了那四十廷杖,也是筋折骨損。淳於剛有感子女遭難,對蕭氏皇族心灰意冷,遂上表懇請告老還鄉,求個眼不見為淨。雖然在旁人看來,這不過是以退為進之舉罷了,但蕭允尚竟出乎意料地准了他的奏請,賞賜了黃金千兩,令其返鄉。
不過是短短一個月內,為錦朝天下出生入死過的元老家族就這樣土崩瓦解,一蹶不振。而更為諷刺的是,靖王蕭承鈞竟上表求娶瑤支的琉璃郡主,還懇請皇帝為其大辦婚典,以示兩國交好。
此事在朝堂上一再引起爭執,最終蕭允尚還是同意了靖王的上書,與瑤支國送去國書,商討聯姻事宜。
瑤支方面的回音來得異常迅速,除了讓赫茂和績昌在此處理大婚事宜外,瑤支國的儲君肅堯和王妃也將代表國主親來觀禮。這樣隆重的安排,無疑是給了靖王和琉璃郡主更大的面子,而兩國的結盟,也將隨著這次聯姻正式確立(胭脂惑第128章順水推舟內容)。
六月十六日,是欽天監選定的好日子,亦是錦朝的靖王與瑤支國的琉璃郡主成婚的大喜之日。
這次婚典的奢華程度,絲毫不遜於當初兩位親王同娶王妃。想來也算是巧合,當初兩位親王一同娶妻,桓王妃暴斃,靖王妃被休,桓王續娶昌其公主,而靖王也與瑤支郡主共攜連理,他們兄弟二人的命運何其相似。
因關乎兩國聯姻,所以婚禮定在勤政殿舉行。在座的貴賓除了瑤支的儲君王妃、二皇子赫茂、國相績昌外,還有昌其國和一眾周邊小國派出的使節,一同見證這個時刻。
身著正紅喜服的蕭承鈞先跨入殿門,原本憔悴的面容恢復了昔日的神采,依稀還是那個風流滿帝都的翩翩公子。
他伸手牽過旁邊紅巾敷面的女子,輕輕托著她的手肘,助她跨過門檻。那樣細微的動作,卻足見深情。
在文武百官和各國使節的眾目睽睽下,那一對壁人就那樣慢慢走近,最後雙雙跪倒在玉階下。「微臣拜見皇上、皇后。」他叩首後抬起頭來,清冽眼眸望向衛琬。
蕭允尚笑道:「朕在此先恭喜皇叔又得佳人,願你們夫婦夫唱婦隨,白頭偕老。」
隨後便是一系列繁複的儀式,既有錦朝的傳統儀式,也添加了瑤支國的部分習俗。一整套程序進行完畢,已是將近午時。
衛琬保持僵坐的姿態太久,腰背已經酸軟,卻還得強打精神撐下去。雖然一次又一次告誡自己不要在意,那無處不在的紅色還是一次次刺入眼底,酸澀隱隱。
那是曾經發誓非她不娶的男子,那是曾在朔城城頭屈膝求娶的男子,那是……她曾想要生死相隨的男子。然而,一次次的命運兜轉,他已兩度成婚,依在他身旁的皆是如花美眷,成就的都是英雄美人,風流佳話(胭脂惑128章節)。
這樣的煎熬,究竟還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停息?
彷彿是聽到了她心底的吶喊,殿外陡然傳來了異樣的聲響,似乎是……兵甲碰撞的聲音。衛琬精神一振,展眸看向殿門處,一隊侍衛已匆匆衝入,呈半圓形護在聖駕前,手中刀劍皆已出鞘。
蕭允尚沉聲道:「何事?」
為首的侍衛統領警惕地看著殿內,屈膝道:「回稟陛下,瑤支前來觀禮的軍隊在城中作亂,意圖不軌,卑職特來護駕!」
蕭允尚看向肅堯,怒道:「朕有意與爾等結盟,如今竟出了這樣的事,不知殿下打算作何解釋?」
肅堯倒也不驚慌,慢條斯理地起身道:「沒了淳于氏一家做爪牙,錦朝不過是徒有其表的空架子罷了,今日本殿不過是想與皇上做個交易,若是談得攏,你我依舊是盟友。」
衛覃出列怒喝道:「爾等蠻夷也敢與我天朝上國講什麼條件,如今你身在我朝皇宮,生死任憑陛下處置,還敢在這裡大放厥詞!」
隨著他的呼喝,一眾內廷侍衛已經將瑤支國的一干人等團團圍住,只待蕭允尚下令,便是刀劍加身。
肅堯挑眉輕笑,「是嗎?」他輕輕拍了拍手,向蕭承鈞道:「妹夫,還不動手?」
頓時,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蕭承鈞身上。自從淳于氏一敗塗地後,兵權便大半落到了他手上,如今若是他也猝然發難,這天下……怕是真的要易主了。
蕭承鈞眸底掠過森然寒光,猛然抬手撕去了身上的喜服。在那大紅吉服的掩蓋下,內裡赫然是明亮的銀甲!錚然一聲,他手中的長劍出鞘,劍尖微顫,竟直直指向龍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