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禍首高延慶已經囚禁在天牢,但高家牽涉太廣,如何定罪還要慎重斟酌(胭脂惑第104章容太傅內容)。畢竟,想要將所有高家的黨羽從朝中連根拔起,還是不現實的。
高延慶身為首輔多年,如今朝中竟有三分之一的臣子都是出自他的門下,而因為姻親關係和高家有牽連的更不在少數。雖然定的是叛亂的罪名,但畢竟還有很多人並未親身參與叛亂,或者說沒有被抓到證據,如何處理這一部分人,著實讓人頭疼。
新近被任命的大理寺卿殷茂源自然是忙的頭昏腦脹,他為何能得到這個位子,皇上的用意是再明顯不過的了。
除掉高家後,朝中便是淳于氏和衛氏做大,衛家出了皇后,所以氣焰上難免盛些,為了壓制衛覃的氣焰,所以才破格提拔了他做大理寺卿。殷茂源從前因為兒女之事與衛覃決裂,在衛覃榮升國丈時也未曾上門修復關係,倒是成了他仕途高昇的緣由。
衛琬在聽說此事時,倒也暗自佩服蕭允尚的心思,為了不讓衛覃藉機獨攬大權,竟然能想到殷茂源(胭脂惑第104章容太傅內容)。只是,這殷茂源究竟是個有真才實學的,還是庸碌泛泛之輩,倒是有待考證了。
然而那日無意間和蕭允尚提及此事時,才知道這任命並非是他的主意,而是平城城主王倫進獻的一名謀士的點子。蕭允尚讚歎那謀士智謀無雙,本想與他個官職做做,也好在宮中行走,誰料那人執意不受,所以蕭允尚也只得給了他個太傅的空銜,能夠時時入宮。
衛琬不由得好奇道:「如此智謀,倒真是棟樑之才了。」
蕭允尚頗為赧然地看了衛琬一眼,垂眸道:「此舉是為了防著左相,皇后難道不生氣嗎?」
衛琬這才恍然大悟般想起,衛覃在名義上到底是自己的父親,不禁苦笑,從未有過的父女情分,到了如今更是只餘空銜而已。「皇上無需憂心,衛琬即已嫁人,便與娘家再無干係。」她說的誠摯無比。
蕭允尚頓時去了愁容,笑道:「容先生說的果然不錯,皇后深明大義,是不會怨懟於朕的。」
「容先生?」衛琬疑道,這個姓氏很是少見,似乎也不是什麼名門望族……
「微臣容舒,拜見皇上、皇后娘娘。」青年男子適時出現,一襲天青色長衣,端的是風度翩翩。
蕭允尚喜上眉梢,忙命容舒平身,向衛琬道:「這位便是新任的太傅容先生,朕日前看過他做的一篇策論,無論是文采謀略都是上上人選。
容舒一雙眼睛盯住衛琬,意有所指道:「草民生於民間,如今能得聖上賞識,還能有幸窺得天顏,真是三生修來的福氣。」
待出了極天殿,衛琬有意無意地打發身邊的婢女回宮去取披風,自己則在極天殿外的松柏下站了片刻,果然見到容舒出來了。她從樹影下走出,輕輕叫了一聲:「容先生請留步(胭脂惑104章節)。」
容舒還未見禮,衛琬已經急切問道:「他怎樣了?」
剪除了高家的勢力後,蕭允尚立即派了淳於寒川領兵十萬支援邊關,才剛走了三日,尚未有軍報傳來。遠在朔城的蕭承鈞,如今也不知是何等境況,想來必是情勢危急,不然何以會沒有戰報傳來?朔城彷彿已經被孤立了一般,傳不出任何消息。
容舒打量了一下四周,才開口道:「你放心,他沒有事,雖然朔城被圍城已有半月,但城中糧草尚足,只要靜待援軍就好。」
衛琬這才略略放了心,只見容舒又說:「之前因為高延慶的打壓,援軍遲遲不發,我才冒險突圍來帝都,為的便是此事,若是知道你已經對高家動手,我也不必跑這一趟了。」他話說的急了,引起一陣咳嗽,連臉色也變了。
衛琬看向他摀住右肋的手,關切道:「你……可是受了傷,本宮這就傳御醫來……」
容舒搖手,艱難道:「不用,我是以儒生的名義入宮,若是讓旁人發現我有這樣的傷,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衛琬見他執意如此,也知道這樣的遮掩是必要的,只能默默地看著他。容舒見她這副神情,立刻抬起手來擋住了眼睛,「不要這樣看我啊,咱們錦朝皇后的魅力無人能擋,招來了一個坤都就罷了,不要來禍害我了。」
他的語氣戲謔,衛琬不由得笑了,心底卻隱隱擔憂。這樣戰亂,果然是坤都發起的,與自己是脫不了干係的。想到坤都,就不可抑止的想到祭司蘇忻,想到蘇恪……還有,那日生死永隔的場景。
容舒見她神情大變,亦收斂了些,低聲道:「那天我雖不在朔城,但也聽說了,你莫要怪他,有些事是他不得不去做的……」
衛琬制止了他的話,語聲微有哽咽:「我都明白,只是……不能接受罷了,你不要誤會,本宮今日問你的話,只是為了確認他死了沒有,倘若他就這麼死在旁人手中,也太便宜了他(胭脂惑第104章容太傅內容)!」
容舒皺眉,語氣也冷厲了幾分:「你怎麼能這麼說他,他為了你在邊疆浴血奮戰,若不是暖河……」
聽到淳於暖河的名字,彷彿是一根刺紮在衛琬心頭,「他們夫妻的事你不必對本宮說,如今天色已晚,先生還是趁早出宮罷,免得宮門落鎖後諸多麻煩。」
她不再停留,逕自向昭鳳宮的方向走去,冷厲的風吹在臉上,有種遲鈍的痛感。方才在看到容舒的瞬間,她的第一反應就是向他打聽蕭承鈞的近況。然而,她忘記了,那個人早已與她無關!
在他將劍狠狠刺入蘇恪心口時,就已經在他們中間劃下了無形的鴻溝。更何況,他的身邊還有淳於暖河……雖然並不贊同那個女子的做法,但是那種無所不用其極的愛,是如今心如死灰的她無心挑戰的。
她知道蕭承鈞也有他的無奈,他的不得已,然而,還是無法原諒。
蘇恪可以為了她放棄一切,甚至是性命。然而,他明知蘇恪對她有多重要,還能為了那些不得已下手殺人。僅從這一點來說,他所謂的愛,只不過是她的自欺欺人罷了。
衛琬抬頭看著蒼茫一片的天空,讓眼底的淚水回流。「哥哥,」她低語道,「我不會再為他哭了,這個世上,除了你,沒有任何人再值得我哭。」
那個溫潤如玉的男子,那個病弱蒼白的男子,那個身懷異術的男子……倘若他知道,是他的離去促使衛琬下了那樣的決心,他是否會後悔。
他至死也未說出口的愛戀,她不是不明白,正是因為他長久的緘默,才讓他的死在她心中留下了永不磨滅的痕跡。因為從未給予回應,所以,分外……歉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