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數日,衛琬都沒有見到蘇恪(胭脂惑51章節)。她也曾想要去找他,卻總是被鳶染攔住。「小姐,公子現在在靜養,況且山莊內機關陣法極多,您要是到處亂走,奴婢是不好交待的。」
還沒有等來蘇恪,卻等來了另外一個人。一日清晨,衛琬尚未起身,房門便被重重推開。「起來,跟我走!」多日未見的姒嫿突然出現,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將她從被子中拖了出來。
「你要帶我去哪裡?」衛琬眼睛還未完全睜開,聲音沙啞問道。
姒嫿一語不發,只是拉著她向門外走去。然而鳶染已經移步擋在房門處,冷然道:「姒嫿小姐,公子吩咐過了,大小姐不是您可以隨意放肆的人。」
「滾開!」姒嫿柳眉倒豎,揚手間鞭影揮出。鳶染下意識地一閃,姒嫿便趁著那個空當拉著衛琬閃身而過。
在瞥到庭院中靜立的那一抹身影時,衛琬的腳步陡然一收,任由姒嫿再怎樣用力拉她,她仍舊站在原地,眸光凝住。
那人眉眼英俊如昔,再見卻恍若隔世。姒嫿見她已然看到那人,便識趣的鬆了手走開,將時間留給了他們兩人。
衛琬忽然手足無措起來,垂眸看著自己赤著的足尖,臉頰燒紅。怎麼可以這樣子出現在他面前,長髮鬆散地垂在肩上,穿的是素白寬大的寢衣,甚至連鞋子都未穿。怎麼可以這樣狼狽,讓他盡收眼底?
視線中出現了男子的靴尖,她越發低垂了頭,不敢去看他。此刻他眼中的自己,想必是狼狽不堪的吧(胭脂惑第51章爭鬥內容)。
蕭承鈞的聲音清冷的在頭頂響起,「皇后娘娘,該回帝都了。」
她難以置信地抬眸,眸光驚異,「你說什麼……你叫我什麼?」
他俊美的眉目間沒有任何表情,漆黑的眼眸間再尋不到當初的半點溫柔,「我說,皇后娘娘,在這裡已經耽擱的夠久的了,太皇太后已經幾次催促,你該回去了。」
衛琬腦海中一片空白,許久才低聲說道:「你來這裡,就是為了對我說這些?」
她茫然地注視他的臉龐,試圖找到一絲否定的表情。然而等來的卻是他不容置疑的堅定:「是,若不是太皇太后的命令,我怎麼會和二哥一起來這裡?」略微停頓了一下,他繼續說下去:「此次我出京極為隱秘,若再在這裡耽擱下去,後果很難收拾,還請皇后娘娘盡早動身回京,我也好回去覆命。」
身後另一個聲音響起,帶著隱約的怒氣,「她不會回去了。」
衛琬下意識地回身,看到多日未見的蘇恪就站在自己身後,眼下雖還有著濃重的陰影,但臉色明顯已經好轉了許多。
那一瞬間,萬般委屈湧入眼底,化作溫熱淚水洶湧而出。「哥哥……」這是她第一次從心底想要叫他哥哥,聲音出口時哽咽瘖啞,委屈無限。
蘇恪亦為之動容,伸臂將她攬至自己身後,倨傲眸光迎上蕭承鈞的注視。「這裡是蘇家的地方,這裡只有蘇家的大小姐,沒有你們錦朝的皇后。」
蕭承鈞斜斜挑眉,「原來你就是蘇氏的家主,果然是真人不露相,失敬失敬,」他的話鋒陡然一轉,「這些時日多謝你對皇后多加照拂,他日本王定會上報天聽,對蘇氏加以賞賜。」
蘇恪臉上怒氣隱現,一字字道:「這裡沒有錦朝的皇后,而且,這裡也不歡迎外人來,王爺是天潢貴胄,性命珍貴,還請速速離去(胭脂惑51章節)。」
蕭承鈞似乎並不為他無禮的逐客令動容,反倒踏近了一步,沉聲道:「蘇公子可是想好了,要與整個錦朝為敵?」
蘇恪亦挑眉倨然一笑:「閣下亦想好了,要與蘇氏為敵?」
蕭承鈞看向他身後的衛琬,淺笑道:「本王與蘇公子都沒有資格替她作出決定,不若請她自己說,是要回帝都還是要留在這裡,如此可好?」
蘇恪並未回頭,只是冷冷一笑道:「我是琬兒的兄長,自然可以替她做主,反倒是王爺你,才著實沒有說話的立場。」
蕭承鈞道:「請恕小王孤陋寡聞,她姓衛,是家中長女,這是天下皆知的,何曾有過姓蘇的兄長,」他嘲諷地笑了,「若是母親那方的親眷,莫說只是遠房的兄長,就算是親生母親,也是做不了主的。」
「夠了,不要再爭下去了!」許久未開口的衛琬忽然這樣說道,從蘇恪身後走出來,逕直走到蕭承鈞面前,一雙翦水瞳眸直直地看著他,「王爺說得對,我的去留自然由我做主,從離開帝都那日起,我就再也不是衛琬了……」
她的話還未說完,手腕驀然一緊,被蕭承鈞緊緊抓住。他直視著她的眼睛,沉聲道:「跟我走。」
那三個字,他說的斬釘截鐵,一如從前那般霸道,不允她有質疑的餘地。衛琬一雙眼湧滿了淚。倘若……倘若是在大婚前,他這樣對她說,哪怕是身心俱滅萬劫不復,她也會毫不猶豫地跟他走。然而今日時日,卻是往昔難追。
她含了淚,將剩下的話說完,「我是蘇氏的子孫,自然要一生一世都留在月曜山莊,」她奮力甩開他的掌握,襝衽為禮道:「有勞王爺費心,此回京師路途遙遠,千山萬水,不復相見,還請王爺……珍重。」
珍重二字,說來如此輕巧,於她與蕭承鈞而言,卻是永訣(胭脂惑51章節)。她恍惚的想起,去年的某一日,她也與蕭杞風說過那兩字。世事弄人,原來她注定是與蕭氏無緣。
呵,怎會是無緣,想她衛琬不過是區區左相之女,卻與當朝兩位親王相識相戀一場,又陰差陽錯成為九歲帝王的皇后,怎還可說是無緣。只不過,這樣糾纏難解的命運,終了不過是孽緣,注定了總是錯過。
衛琬咬緊了牙關,轉過身子,向蘇恪走去。
蕭承鈞的眸光一沉,看著面前纖瘦的少女決然地轉過身子,留給自己一個脆弱的背影,眸底驀然一痛。身體已經先於思想一步作出反應,他下意識地伸手拉住她,用力一收。
衛琬腳下一個踉蹌,身不由己地轉身,腰身陡然一緊,他的臉容和呼吸已經近在咫尺。那一瞬間,她似乎看到他眸中燃起過去的那般神情,恍若隔世。
蘇恪疾步搶上前去,伸指疾取蕭承鈞雙目。他來勢極快,蕭承鈞不得不放脫了衛琬,輕輕在她肩頭一帶,將她推至身側,自己的身子則向後一仰,避開了蘇恪勢若雷霆的一擊。與此同時,袖中的折扇已經滑至掌心,擊向蘇恪來勢若飛的雙掌。
匆匆趕來的蘇安見自家公子遇險,飛身上前相助,手中憑空出現的長劍掠起劍光一片,襲向蕭承鈞的後心。蕭承鈞聽到身後風聲,中途變招,以折扇將蘇恪的來勢輕輕一帶,避開了要害,再反手向身後格擋。
然而蘇安的武功卻超出了他的想像,長劍來勢太快,他因為擋開了蘇恪在先,所以錯失了格擋長劍的時機。他只能將肩頭一沉,試圖避過後心要害。
時光彷彿凝固住了,一切動作都變得極為緩慢。預想中刺破肌膚的疼痛遲遲沒有傳來,他迅速轉身,剛好來得及扶住衛琬緩緩軟倒的身子。
蘇安手中的那柄長劍,此刻正插在衛琬的心口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