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進入民國之後暖城飛速發展,速度雖趕不上京城,但也歎為觀止(塵曲醉第二十五折桂花糕【上】內容)。柳素衣的化妝間上有一排小燈泡,如此勾臉的時候也便不必擔心蠟燭的光線太暗會傷到眼睛,單單是這一點就在四五年前是也想都不敢想的。
班主接過了夥計送來的食盒,打開一看,「張老闆還真是有心了,每天都換著樣的送來糕點。前些日子綵衣登台的時候都沒這樣過。」
柳素衣一邊勾著眼線一邊說,「怎?我聽說綵衣之前也是紅得緊啊,張老闆沒給過什麼好處?」
「好處?」班主將食盒裡面的點心拿了出來,「你給他掙了這麼多錢,他也不過是給了」說著將桂花糕擺在柳素衣跟前的桌子上,「一盤點心……」說著又將茶壺拿出來,倒了一杯,也擺在柳素衣跟前:「一壺茶罷了!」
「這張老闆如此吝嗇?」
「你呀……是沒跟他打過交道!」班主坐在他旁邊的位子上。
「吝嗇的人是發不了財的。班主有沒有想過把戲園子盤過來?」柳素衣放下手中的筆,轉過頭來看著班主。
「哈哈……」班主朗聲笑了笑,「我胸無大志,只指望你們個個都吃得飽穿得暖,平平安安的就行了。」再又一歎:「比起戲園子,我倒是希望你多關心關心綵衣。」
「綵衣?素衣回來之後就沒怎麼瞧見過他……」
「就因為這樣我才擔心……」
「怎麼?」
班主面露愁色:「這孩子要強,現在你回來了,又紅過了他……我怕他心裡不平衡做出什麼傻事來……」
「那就讓他多上上台吧(塵曲醉25章節)!素衣跟他一人一天,如何?」柳素衣笑著說。
「你倒是懂事……但張老闆能願意麼?眼睜著這就少賺不少銀子。在說,他太小。之前讓他上台也是迫不得已,我想讓他多學學,他現在才會幾出戲啊!」
「那倒是……」柳素衣垂下頭沉思了一會兒,忽然靈機一動,「哎,不過班主我倒是覺得學戲跟上台並不衝突,就都當是練習了。」
班主蹙眉道:「素衣啊……你這不是讓綵衣拆自己的台麼?這萬一要是在台上出了錯……」
「班主,您聽素衣把話說完。」柳素衣微笑道:「素衣聽說下午的場子人少,而且觀眾都是些泥腿子,也看不出好壞來!不正適合綵衣練戲,而且這裡的下午場還空著沒人接呢!您去跟綵衣商量商量?」
「哎……也好,但願綵衣他懂得你的用心。」
「可千萬別告訴綵衣是素衣的主意,不然他又要將素衣恨之入骨了……」
「好好……就這麼辦!」
柳素衣『嗯』了一聲就沒在答話,仔細的勾好臉,站起來拿起行頭正準備換上。班主見狀連忙言到:「你先把點心吃了,省的上台之後沒力氣。」
柳素衣看了一眼桌上的桂花糕,「桂花糕太甜太膩,素衣吃不慣……」
「吃不慣也得吃!沒得商量!」說著班主拿起一塊塞到柳素衣手裡,「你的身子本來就弱,怎麼能餓著肚子上台呢?!」
柳素衣拗不過,就拿起一塊咬了一口,不禁蹙眉。今日的桂花糕味道有一些怪……想必是夥計貪財故意沒買名店的,他也沒在意,味道雖怪卻也不難吃,便就著茶水吃了一塊。
鑼鼓聲響,柳素衣邁著抬步上台(塵曲醉25章節)。今日的劇目依舊是《貴妃醉酒》。楊貴妃與唐玄宗相約百花亭,楊貴妃遂先赴百花亭,備齊御筵候駕,孰意遲待移時,唐玄宗車駕竟不至,遲之久,遲之又久。乃忽報皇帝已幸江妃宮,楊貴妃聞訊,懊惱欲死。借酒澆愁,幾盞辛辣入喉,醉酒亂性,媚態盡顯。
舉手投足間依舊是柔情似水,一雙杏眼依舊是含情脈脈,好似是把觀眾的魂兒都勾了去。也許到此刻觀眾們才意識到柳素衣和邢綵衣的不同,邢綵衣有板有眼,且字正腔圓,但充其量就是唱戲說詞,趨於模式化並無靈氣。而柳素衣是真的能把人物演活,他字正未必腔園,卻明快跌宕、如訴如歌,一招一式也未必全部到位,能時時刻刻的抓住觀眾的心。他就是那種為了演戲而生的人,天生是個戲子。
胡笳聲聲,流水板響起,人們側耳傾聽。
「通宵酒,啊,捧金鱒。」
「人生在世如春夢,」
「且自開懷飲幾盅。」
楊玉環已醉,醉的又何止玉環?
「楊玉環今宵如夢裡。想當初你進宮之時,萬歲是何等的待你,何等的愛你,到如今一旦無情!!……咳咳咳」
他本已經要唱完,這句唱完之後再一回宮,這齣戲就圓滿了。但唱到『無情』兩個字的時候突然咳嗽不止,人也便癱軟在台上。觀眾們怔住了半晌,有的人站起來看台上往台上眺望,緊接著倒彩聲不斷。
柳素衣知道自己唱砸了,但想要唱完這一場,至少這樣可以稍稍彌補一下。但他的咳嗽就是停不下來,身上也沒有任何力氣。聲聲的倒彩就像是扇他耳刮子一樣。自他上台開始就沒有這麼尷尬過,他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吸入的空氣明顯沒有咳出的多,幾乎咳出了血來。他瞭眼望去,滿眼都是人們譏笑的臉,沒多久就漸漸模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