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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68節 有生,有死 文 / 幽微

    「在這裡過年,讓我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覺【總裁前夫,別亂來(全本)68章節】。」

    祖孫兩聽了這話感覺像自己做了天大的好事一樣,寧奶奶微笑著勸飯,安心微笑著夾菜,小皮心裡暖暖的,偶爾抬頭看向安心的眼神不自覺就深了幾分。

    寧奶奶在心裡歎息一聲,以安心癡傻的性子,縱然葉慕寒傷她再深,估計在她心裡,也是非他莫屬,否則,也不會傻乎乎的想要生下他的孩子。

    小皮在她心裡想要個立錐之地說不定都難如登天,更別期望以後能出現某個男人能讓安心回心轉意。

    安心的未來,著實讓人憂慮汊。

    過了元宵節再過兩天,安心就要開學了,可她肚子這麼大藏也藏不住了,急的團團轉。

    小皮看她如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亂轉,瘦小的身子唯獨肚子裡像塞了一個皮球一樣圓鼓鼓的,總讓人替她擔心。

    「那先前呢?你為什麼不休學?」小皮耐著性子問,極力隱藏語氣裡的苛責和關心朕。

    安心摸摸自己的肚子,小傢伙最近不知為何要就不動,一動就踢得她肚皮疼,讓她又愛又恨,她瞇著笑,絲毫不覺得自己有多辛苦難過,「先前還小嘛,到了冬天穿的衣服多了,再加上我有意用布束住肚子別人就看不出來啦。我已經夠沒用了,不想再耽誤學業了。」

    說到最後一句話時,安心的語氣悄悄弱了下去,恐怕她再如何努力,也及不上武雲姿一分一毫的風華絕代吧。

    「用布裹住肚子?」小皮不可思議的喃喃,那樣不但她,連肚子裡的孩子都會很不舒服吧,心裡頓時又替她難受起來,再抬頭,認真的握住她單薄的雙肩,「別急了,離預產期也近了,再請一個月的假期,你這麼聰明一定能追上的【總裁前夫,別亂來(全本)第68節有生,有死章節】。」

    安心看著小皮訕訕的笑,「就你說我聰明了,謝謝。」

    小皮撓著後腦勺也不好意思的笑,朝安心比了比大拇指,「你當然聰明了,要不怎麼會考上大學,我連小學都沒上完,字都認不全。」

    安心歪著小腦袋看他,眨了眨眼,「我教你唄,反正我天天也要做胎教的……」

    「好啊——」小皮喜不自勝,和安心相處的越來越融洽和睦。

    有了小皮的照應,寧奶奶放心多了。

    開學的這一天,農曆十七號,安心搖搖欲墜的直呼肚子痛……其時他們早已準備迎接新生命的到來,小皮趕緊抱著安心下樓坐進租好的車子裡,寧奶奶也動作迅速的跟上,一行人風風火火的往醫院趕。

    奶奶握著安心的手一直叫她撐住撐住,安心腦袋裡其時很清明,只是腹部翻江倒海陣陣劇痛,甚至能清晰的感覺到小寶貝在裡面不停的掙扎扭動,而他每動一下,她便劇烈的疼一下……她手捂肚子咬牙,頭仰靠在椅背上,疼的滿身是汗,「媽媽會為了你堅強的,一定會。」

    為了分散注意力,安心把頭轉向車外,川流不息的馬路上,寫滿隱忍的眸子就那般毫無預兆的看見了某個男人——她寶貝的父親葉慕寒,正駕駛著一輛悍馬,穿過他的側臉看見武雲姿巧笑嫣然的粉臉,她湊過來親了親他的臉,他神情安然,駕車的動作瀟灑而漂亮。

    心驀然刺痛,連呼吸都是困難,奶奶見她臉色陡然變得蒼白,急的大叫,「小安,你沒事吧?別嚇奶奶啊。」

    小皮聽見安心壓抑的叫苦聲,也是心急如焚,偏偏遇上了紅燈,目光一掃,不禁臉色一變,怪不得安心臉色頃刻間變得毫無血色,原來老闆和武雲姿還未離開西安,駕著車正風流快活的四處遊玩。

    想必安心一定是看到了他們了。

    小皮握住方向盤的手不斷收緊,細細長長的手指繃得青筋暴露,如果可以真的想狠狠的揍老闆一頓,可他知道,他沒那個本事。

    所以,他只好拼了命的保護安心,讓她少受一點傷害。

    一秒也不想再等了……每一秒都會替她心疼。

    小皮闖了紅燈,一路風馳電擎的趕到了醫院,再馬不停蹄的抱著安心進產房,在外人眼裡,他儼然已被認為是產婦的丈夫。

    檳榔一去,已過半夏。豈不當歸耶?

    當歸,當歸,等她的孩子出世,無論是男是女,都叫當歸。

    又疼過了三個小時之後,大家的小當歸終於聲音響亮的來到了這個世界。

    寧奶奶抱著曾孫子,別提有多高興,問躺在病床上休息的安心,「給孩子起個什麼名字好呢?」

    安心幸福的看著小小軟軟的一團,「叫寧當歸,奶奶,你說好不好?」

    當歸?奶奶微皺眉頭,這傻孫女,太癡了,心裡始終還是想著葉家那小子。這麼直的心思不是明擺著嗎?可她從小就是這麼個性子,只有等她慢慢頓悟死心了。

    「隨你吧,只要姓寧就成。」奶奶樂個不停。

    「怎麼沒看見小皮?」安心疑惑,他不會離開了吧?

    「他啊,你在產房裡疼的哇哇亂叫,他受不了抱頭跑出去了,估計這會兒應該回來了。」

    果然,話落,小皮已經買好吃的送了過來,現煮的活雞湯,他默默無語的盛好端到安心面前,嘶啞著嗓子說,「趁熱吃吧,我找人問過了,對恢復身體最好。」

    安心怔怔的,如果……如果……抱著她進產房的是葉慕寒該有多好,端著碗站在她身邊的還是葉慕寒該有多好,歡歡喜喜抱著當歸的也是他該有多好,可是……這些都是她不敢說的奢望罷了。

    此時此刻,他應該和武雲姿雙宿雙飛吧。

    小皮本想餵她,可她接了過去,他與她終究是隔著不可跨越的身份,他黯然,終究是不能肆無忌憚的照顧她。

    安心一口一口吃著,明明味道很鮮美,她卻有種想流淚的衝動,可她不能哭,不能讓奶奶擔心,也不能讓關心她的小皮擔心,她要振作,要堅強,要盡快的好起來,因為她除了照顧好自己外,還要照顧襁褓裡的嬰兒。

    在不斷的勉勵中,在寧奶奶和小皮的幫助下,時間過得飛快,小皮在安心滿月以後就回了市,他瞞著老闆已經逗留了足夠久了,再不回,恐怕工作就要丟了。而他不想丟了工作,孤兒院和自己都要養,他還要照顧安心母子,當然要好好的掙錢。

    寧奶奶是留下來照顧小當歸了,轉眼到了春天,到了五一長假,小當歸也滿四個月了,小傢伙會笑了,常常引得大人大笑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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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心惦記著遠在市的媽媽便和奶奶商議著要回去一趟,誰知沒等她們決定那一天回去,安心竟接到了宋姨的電話,宋姨在電話裡說得支支吾吾,很有些戰戰兢兢不敢言明的意思,「快回來吧,你媽媽快不行了,癌細胞擴散。」

    只一句話便讓安心如墜寒冰,一陣無力【總裁前夫,別亂來(全本)68章節】。

    媽媽的手術做得很成功,她親自問過林教授,林教授也再三保證病人病情穩定且向好的方向發展,她雖沒有回去但每個星期都會按時打電話回家,媽媽從未向她吐露半個字,為何數月過後,竟是宋姨這麼個外人通知她——媽媽病危?

    「誰的電話?發生什麼事了?」寧奶奶見安心接了一通電話,便臉色煞白六神無主,抱著當歸湊過來不解的問。就連當歸都感覺到媽媽似乎很傷心很難過,便撲騰著短短的四肢扒拉著,似乎想要媽媽抱,想要安慰媽媽。

    安心吶吶開口,眼淚已是先流了出來,「媽媽快不行了。」

    林悅生病的事寧奶奶一直被瞞的死死的,乍然聽了這個消息震得一驚,急忙問怎麼回事?安心才抽抽噎噎的一一告訴她實情。

    怎麼說也做過她的兒媳婦,如今落到這步田地,心裡也是心疼,寧奶奶便急著嚷嚷著回市。

    奶奶不坐飛機,三人只好連夜坐火車趕回來。

    到了市,安心直奔葉家,奶奶先帶當歸回寧家。

    葉家,擺設與以前一絲不差,但安心莫名覺得有幾分陰森和沉寂,她呼吸急促的踏進大廳,原來葉家此時沒人,連宋姨的身影都看不見。

    無端覺得心裡壓了一塊重重的石頭,安心極快的走向母親和葉從容的臥室,房門關的嚴嚴實實的,她開門,縫隙越拉越大,心跳也愈來愈強烈,外面的陽光很明媚燦爛,臥室裡的窗簾卻遮的密不透風,一片昏暗中,安心看見一隻骨瘦如柴的手不停的在床頭櫃扒拉著,床頭櫃上放著一隻玻璃杯,她似乎想喝水,可是卻無力爬起來,也夠不著杯子,更可悲的是——杯子裡明明是空的。

    安心一把推開房門,撕開喉嚨喊,「媽——」低頭一看,玻璃杯裡果然是空的,她雙膝一軟,跪在床邊,抓住母親的手淚如雨下。

    媽媽怎麼會……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瘦的只剩一層皮包骨頭,臉色蠟黃,雙眼深陷,看見她突然出現甚至反應了半天才認出她來。

    眼淚啪嗒啪嗒滴在只剩骨節的手上,林悅終於意識到緊緊抓住她的是她的寶貝女兒——安心,是啊,恐怕這世上也只有心無城府內外明澈的安心才會這般垂憐她,可是她……犯了多大的錯啊,大到即使死了,也會死不瞑目也會心懷愧疚,走在黃泉路上也不會好過。

    「媽,你怎麼會變成這樣?醫生不是說你會好起來的嗎?為什麼他們不給你治?為什麼家裡連個照顧你的人都沒有?」

    安心問了一連串的問題,林悅只是無力的搖頭,蠕動雙唇似要說些什麼,安心這才慌裡慌張地想起來,「媽,你想喝水對不對?我去倒給你,倒給你,你等著——」

    她說著就要起身卻被林悅死死拽住,安心害怕極了,真的害怕極了,她整個成長過程中都在不斷面臨著死亡,爺爺、爸爸、葉慕寒的媽媽、有那麼多失去親人的陰影藏在心裡面,現在見到母親呼吸困難臉色灰敗,所有的陰影以一種勢不可擋的力量衝破枷鎖折磨著她,已經是害怕到極點了。

    林悅平息了一下呼吸,心知大限已到,緊緊握住安心的手,閉了閉眼說了三個字,「對不起!」

    安心急痛,不知為何媽媽忽然要跟她說對不起,她流著淚追問,抬起頭四處看,好想現在有人在她身邊告訴她發生了什麼事?好想有人現在能陪在她身邊,她覺得自己是那麼的無助和惶然,不知道怎麼才能救媽媽,不知道怎麼才能讓她呼吸順暢好受一點?

    可是,沒人,她的身邊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

    恍然間,她似乎聞見了這間房透出的一股腐朽氣息,她想拉開窗簾讓陽光跑進來,可是媽媽始終抓住她的手,而且越抓越緊,最後她見她憋了一口氣努力的抬頭,安心急忙把耳朵伸過去,便聽林悅拼盡了最後一口氣說,「我死以後,你要與葉家人恩斷義絕,還有……我不入葉家的墳,也不配和你父親葬在一起,另找一處安靜的地方。」

    最後的意識裡,林悅想的是:小安,媽媽愛你,真的愛你……你一定要好好的!

    這是遺言?

    安心震住,而此刻,媽媽的手陡然放開了她,竹竿一樣的身子毫無生氣的躺在大床上,至死,眼睛還是睜著的。

    安心見過父親的屍體,可那是蓋著白布的,現在,她眼睜睜的看著媽媽忽然間就沒了呼吸,睜著眼,死不瞑目。

    人死以後,安心反而忘記了哭,只是呆呆的跪在床邊,雙手仍然抓住母親的,無能為力的感覺掌心的溫度一點一滴的消失殆盡,原來,生命如此脆弱。

    宋姨忽然出現,見房門大開走了過來,看到了床邊的母女忍不住失聲尖叫,「夫人死了,夫人死了。」

    接下來的日子便是讓已故的人入土為安,安心不是傻子,葉家人的態度擺在那,雖然禮數周到但就是缺少了那麼一絲傷心的氣息。因為是二婚,連葬禮都沒有第一任妻子來的隆重。

    安心遵照林悅臨終囑托,尋了一個離爸爸墓碑很遠的西北方給她『安家』,兩個人可以遙遙相望,尚若寂寞也可以聊以慰藉。

    新墓前,安心抱著當歸,指著墓碑上的照片,「看,那就是你奶奶,是不是比媽媽漂亮多了?」

    當歸尚不知人間悲歡離合一個勁的嗯嗯呀呀的,抓著媽媽的細指啃食。

    一抹高大的身影忽然籠罩過來,安心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葉慕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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