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凰衣沉沉睡去後,辰砂再次來到了陰暗的地下祭壇。
詭異依舊,牆壁上火焰蜿蜒出息教特有圖騰,石室中央懸掛著泛黃的畫卷,角落裡,形容枯槁的男人縮在寬大黑袍之下一動不動。
「她到底怎麼回事?」語氣不容置疑。他終於明白,早該明白,一切異象都源於森冷祭壇後總是默默注視著的國師,息教祭司棲梧。
死寂一般的黑色身影動了動,露出滿頭銀絲與蒼老容顏。
辰砂驀地一驚,不過月餘而已,他竟然迅速衰老至斯,想來是動用什麼大咒術了吧。這個邪魅男人心裡藏著無數無人知曉的禁忌法術,他若想害白凰衣簡直易如反掌,畢竟喚她來到這個是世界的人,正是棲梧。
「你終於發覺了?」缺乏底氣的連聲冷笑加重了石室的陰森,懶散靠在角落的息教祭司容顏雖老,卻歡喜如初,「還以為見不到這天了,天不亡我就是為親眼看你痛失一切,生不如死!」
寒劍出鞘鏗然長鳴,沉重的劍身架在乾瘦枯骨上,似乎馬上就能把肩骨壓斷。
「為什麼,她與你無冤無仇,為什麼要害她!」
蒼老卻依舊妖冶的男人咯咯笑個不停,心滿意足又帶著一絲淒涼。
「害她的人不是我是你。當初若不是你心狠手辣害我息教子民殞身戰場,若不是你害得聖姑死亦不得安生,我又何必去算計一個無辜的女人?原本我只想借召喚回她的機會挑撥蒼絕冥靈向你復仇,沒想到卻發現你與她之間的微妙關係。辰砂啊辰砂,你可知道,被你逼著消磨魂魄的女人不是別人,正是你心心唸唸想要喚回的夜闌皇后!是我故意告訴你要去折磨她、摧毀她,我想看看,當她挨不過你的絕情冷酷消失的剎那你會如何欣喜若狂,或者當你終於愛上這一世的她卻發現時日無多,然後再告訴你最殘忍的真相——她們本就是同一個靈魂,青葙就是白凰衣,白凰衣,就是青葙。「
心裡有什麼東西撕裂。
這就是棲梧的復仇,為了息教聖姑與上前子民的復仇?
他笑了,笑得絕望瘋狂。
喚來她卻要殺了她,口口聲聲說著愛她卻不停打破她所有期望,到最後終於能平靜地擁她在懷時才發現,兩個人廝守的時光已然不多。
上一世是他不得已失去了她,而這一生,是他親手毀了自己所愛。
「怎樣才能救她?「
「押上我餘生性命埋下的怨咒,你以為可以解開?「棲梧冷笑,終於走到了今天,能看到他失魂落魄如喪家之犬的表情,死亦瞑目。
長劍頹然落地。
身後大仇得報的男人笑聲不絕,漸漸不聞,許是,不該來臨的壽終正寢吧。誰知道呢,他現在只想趕回她身邊,補上這一世欠她的癡戀繾綣。
鳳凰花枯萎之前,但願此生斑駁沉淪終有和美那一日,能與伊人心心相繫,比肩袖手,細數流年。
哪怕只剩一刻蜉蝣殘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