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戰青梧的軍隊將在明早出發,短短數年內幾經易主的夜闌皇宮人心惶惶,不安的陰雲籠罩帝都之上,基本已經沒有人無故外出。專門侍奉青葙皇后的兩名小婢低頭匆匆而行,沿路正遇到頗受皇帝辰砂信賴的國師棲梧。
蒼白而妖異的息教祭司眉頭微皺,他知道白凰衣深居浮嵐館,平日也很少差人外出的。
「宮裡正亂著,這時候要去哪裡?」
「回國師大人,是青葙皇后命奴婢等去摘些白色洋金花,說要沐浴用。」膽大的一名小婢微微躬身。
「洋金花?」揮手命小婢退下後,棲梧自言自語道。
夜闌國地處北方,皇廷附近的離恨川漫山遍野開滿或紅或白或紫的洋金花,一向被視為緬懷逝者的寄托之物。對藥草頗有研究的棲梧知道這種花並不適合用來沐浴,它的味道怪異令人難以接受,何故那女人非指名選它不可?
棲梧轉身望向集結中的夜闌軍,萬軍之中於馬上四處徘徊查看的修長身影忙碌異常。冥河般寒氣透骨的笑容牽扯起嘴角:「陛下,這位皇后可不是一般人物,您打算怎麼辦呢?」
滿地鳳凰花屍骨鋪就的浮嵐館庭院裡,幾名守衛和小婢進進出出忙得不亦樂乎,席地鋪開的竹蓆上擺滿各色珍饈美酒,騰騰熱氣和撲鼻香味令人食指大動。皇后宴請浮嵐館所有下人,這可是終了此生都未必有第二次的榮耀之事,是而無論男女都滿面喜色。
雕樑畫棟卻不失清雅的房內,白凰衣難得一身淺素便服蹲在小爐砂鍋前,額角的汗珠細密而下滴落在地上尚未焙乾的白色洋金花蕊中,另一隻手邊已經有了不少研磨後的花粉。
「青葙皇后,飯菜都已備好,可以用膳了。」門外傳來婢女興奮的聲音。
「來了。」白凰衣起身將一小撮精心研磨的花粉倒入酒壺之中用力搖晃,打開壺蓋確定花粉都已溶解後才放心地打開房門,換上沉靜溫和的淺笑,「堯兒,給大家斟酒,剛剛溫過的。」
一盞盞盛滿清澈酒液的薄胎白瓷杯握於眾人手中,看著他們仰頭一飲而盡後,白凰衣轉身回了房間,再出來時,已經男男女女躺了一地。
事實上,這金絲囚籠困不住她的,只要她想,隨時可以離開——就如現在一樣。
作為中醫世家後代,幾個月前途經離恨川第一眼看到漫山花色時她便知道那些是什麼,洋金花這種藥用價值極高的植物早已爛熟於心。白凰衣氣定神閒地細細梳洗後才離開浮嵐館,她很清楚洋金花的藥效,短時間內這些人是不會醒的。
然而也有她不知道的事情,在素淡瘦弱的身影消失在路的盡頭時,另一抹修長的身影出現在樹後。
夜闌國中大概只有他們二人知道洋金花的特殊作用,不但可以用來緬懷亡靈,更可用於製作**。大漠之中走來的棲梧對這種花也並不陌生,當有生命逝去之時親人往往以此花鋪墊身下,象徵著通往天堂之路。
它還有個美麗而魅惑的名字,白色彼岸花,曼荼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