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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十九章 血色洇然驚天變 文 / 白焰

    時間是最殘忍的東西,總在平靜中撕碎一切希望,並讓人染上名為瘋魔的病症【江山不若三千弦29章節】。

    整整三天,那雙眼不曾睜開一次,甚至連輕顫都不曾有過,就好像真的陷入了永無止境的凝滯,比起失心,比起陷入夢魘,更令人窒息絕望,找不到可安慰自己的蛛絲馬跡。

    「失去魂魄等同於死,你再固執也無可挽回。早知今日,又何必當初。」

    長長衣角拂過乾淨明滑的地面,手掌靠近碧藍火焰,那沒有溫度的純淨火苗竟似有了生命一般繞著指尖盤旋。明砂面上柔和不盡,彷彿那團幽藍便是喚作阿璃的少女在與他調笑親暱,一如往昔。

    隔著聖壇垂劍長立的男子目色陰冷,這般打打歇歇拖沓至極,全不合他速戰速決的性格,只是對方確實強大,除了敏捷的身手外尚有詭異的法術輔助,突然出現的兩三點詭異火光不時干擾他一招一式;而聖壇中的碧藍火焰更是無時無刻不在監視著他,每當靠近夏傾鸞時都會吐出赤紅火舌,幾次下來,滿染血光的白色紗衣已經隱隱有幾處被火焰燃成灰燼,讓他不敢再輕舉妄動。

    「即便搶回了她身體又有什麼用,是要養在房中看她一點點憔悴枯槁,還是慢慢腐爛成白骨一攤?」溫柔地撫觸著冷色火光,明砂不無悲憫,「她在這裡尚可保證容顏不萎,阿璃活著,她的生命便不至斷絕,你又何必偏執於長相廝守?莫不如回去蘭陵娶你的如花美眷,忘了她,這也是夏姑娘最後的心願。」

    忘了她?

    如果能做到,又怎會先覆天下再負卿心?弱水三千,只這一瓢讓他身染劇毒,蝕骨腐心,無藥可救。

    「我們之間的事你根本不懂,多說無益。」韋墨焰冷道。

    那些並肩生死那些相愛相殺,還有那些日夜交替沉澱下的每一次碰觸,那是只屬於他和夏傾鸞獨有的回憶,任何人都不會明白他們是如何在意彼此,在意到寧願殺了對方也不願分離。

    不,不對,是他寧願殺了夏傾鸞也不想她離去,而她,總是用離別來回應他的獨愛【江山不若三千弦第二十九章血色洇然驚天變章節】。

    「愛到殺了她亦不肯放手?說什麼傾天下覆江山,陪她到任何她想去的地方,可用劍傷她的是你,逼死她唯一親人的也是你。」

    玄色身影驀地一震,一滴暗紅血液從指間滴下。

    又是這樣,那些只應屬於她記憶卻屢屢從火神教教主口中說出,她的性子,決計不會把心事說與外人才對。

    明砂清楚那道懷疑的目光意味什麼,縮回手指了指自己額角,苦笑:「抱歉,她的記憶影響我太多,不由自主想要替她說話我只想讀取她的記憶給阿璃講些故事聽,卻不想竟被影響至如斯地步。」

    「原來如此,那你應該知道,她很想回到我身邊,不是嗎?」冷俊的破月閣閣主目光移向蓮芯,淡漠清冷。

    深吸口氣,那句話險些脫口而出。明砂不得不打起精神,韋墨焰不懂法術卻極擅掌控人心,尤其是在自己受夏傾鸞心念影響相當嚴重的情況下,一個不小心就會失了本性陷入其中走火入魔。

    「你們二人的事我不想插手,不過是看在她與阿璃像極的份上才多說了幾句話,若是當初知道你這般難纏,那時丟下劍我就該轉身離開的。」

    「悔之晚矣。」

    「是,悔之晚矣。」明砂繼續搖頭苦笑。

    如果韋墨焰不是為了夏傾鸞苦苦相逼,如果他不是為了阿璃寸步不退,也許他們可以促膝長坐,執盞互斟,一起皺著眉頭訴苦,說說自己愛上的女人有多倔強、有多難以擁住。

    世事如此,天愚蒼生。

    僅剩不足三寸利刃的墨衡劍平指,近乎透明的劍身與修長手臂形成一條直線,森然寒意絲絲縷縷縈繞瀰漫。

    韋墨焰不打算再拖延下去,本想留明砂一條性命逼他放了夏傾鸞便好,如今看來,這本就是妄想。

    兩相對峙第三天,火神教教主終於見到傳說中無人可望其項背的人中之龍,若論功夫修為,他距韋墨焰簡直是天淵之別。

    殘劍寒光如瀑,華麗凜冽交織出無處遁逃的屠戮之網,未及逼近便已令得神鬼驚懼,而面無表情舞劍破壞的冰冷男人眼中沒有任何東西,彷彿就是為了殺戮而殺戮,為了毀滅而毀滅。

    他才是真正的魔,無懼六道輪迴、神罰天譴,若殺,便要殺得昏天黑地,山河動搖。

    哪怕,只是為了一個已然魂飛魄散的女人。

    所過之處如天崩地裂飛石狼藉,迫於劍氣磅礡凶煞,明砂不得不連連後退,眨眼間便離開聖壇數丈之遠,眼看到了神殿門前。

    因著擔心再退會累及門外守著的沙華和羅華,明砂強行祭起大片赤紅火焰於身前,期望能稍稍阻擋韋墨焰的攻勢,然而,那火焰甫一觸及劍芒便被熄滅,竟是連片刻的作用都未生效。

    裂帛聲聲,血光飛灑。

    「教主!」尖銳的驚呼撕裂黑暗,聽得殿內轟然巨響持續不斷且越來越近,雙生少女再忍不住衝了進來,雙目剛一適應近乎漆黑的陰暗便被眼前場景所嚇住。數步之外劍光凌厲狠絕,揚起的殷紅未落竟又再次襲來,而教主明砂已退至邊緣,身上數道深可見骨的傷口猙獰外露,即便如此,那只骷髏頭骨仍被他護在懷中沒有半點損傷。

    「那東西似乎很重要。」忽而停住劍勢,韋墨焰眸中冷光一閃。

    以明砂的實力雖不能完全對抗於他,但想要降低傷害並非不可,然而在劍鋒觸及的剎那,明砂沒有選擇避開鋒芒為自己留條後路,而是倉皇轉身將暴露在劍氣之下的頭骨抱在胸口,硬生生用脊背承住最重的一擊。

    斃敵於致命之傷,著其死穴,瞬息勝負。

    多年征殺教會了冷傲嗜殺的武林盟主如何最快了結戰鬥,當對手暴露破綻或是致命傷時,結局已經寫就。

    顯然,明砂也明白自己犯下無可彌補的錯誤,一念遲緩竟然被抓住了軟肋,若想在韋墨焰滴水不漏臻近完美的攻擊中護得頭骨完好,以現下狀態根本是做不到的事情。

    「沙華,羅華。」一反方才為保護屬下而做出的錯誤選擇,明砂目光徹底冷了下去,過於白淨的面容上泛起令人心底不由生寒的古怪笑意。

    眼見韋墨焰身形疾動想要先發制人,火神教教主低聲召喚著雙生少女,自己則放棄一切防禦將頭骨平舉至胸口,發出令人匪夷所思的命令:「完成之前擋住他,不惜一切。」

    「是!」儘管面對從未遭逢的強悍敵人與巨大魄力壓制,孿生姐妹已經止不住戰慄滲出冷汗,可教主發出的等同於自尋死路的命令,她們還是咬緊牙關堅定回應。

    命,是教主的,是阿璃姐姐的,死不足惜。

    人活著,不就是為了自己全心全意想要保護的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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