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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十七章 兩岸繾綣若相思 文 / 白焰

    緋色蒼雲鋪滿天際,火輪再現,已是第二日清晨【江山不若三千弦27章節】。

    一夜過去,死的人並不多,而仗劍傲立的男子分毫未損,神色如常。每每有人被斬於眼前,對面一雙雙深瞳裡恐懼敬畏便加重一分,敢於去撩撥殺戮之神劍刃的寥寥無幾。

    一個人,一把斷劍,竟然讓眾多武林高手畏葸如斯,此般荒唐又傳奇的場面在後世的流傳中被無數次質疑,然而沒人可以證明那位人中之龍是否真的無人能敵,見到的人或是死了,或是再無法回憶那狂亂血腥之夜。

    「再來。」熹微晨光打在讀不出感情的冷俊面容上,淡淡的金色如若魔瞳,恍惚間似乎把韋墨焰的眼也染成了血紅。清冷出口,竟有人被無形的氣魄攝去心魂意志,應聲癱倒於地,迷失在無盡可怕殺戮驚恐之中。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年輕人何必煞氣太深,枉葬送了韶華性命。」人群中滿懷慈悲的聲音歎息。擠在一起的人們自動列到兩側,中央一鬚髮皆白的老者拄著枯杖慢慢走近:「韋閣主天資驚人,只可惜入了魔道,老朽平生無甚功績,但願死前可以此殘軀度你魂魄成佛,也不枉人間行走一回。」

    華玉目光一冷。

    這老者是七位名宿之一,雖然在江湖上並未能進入四大隱者之列,卻也是德高望重且武功高深罕有人望其項背的存在,與其交鋒,閣主是優勢抑或是劣勢實在不可預測。

    冰冷得近乎將陽光凍結的身影毫不在意,甩落斷劍上混雜的血滴,再次提劍於身側。

    風過,又一場生死之爭拉開序幕。

    而這不過是整整三日三夜、枯竭了江湖高手血脈的離憂谷之戰序幕而已。

    一隊人馬風馳電掣,馬蹄聲驚醒塘邊野鶴,蒼穹沉星,向著洛陽方向疾行【江山不若三千弦第二十七章兩岸繾綣若相思章節】。

    為首的男人頻頻回顧,生怕緊跟身後的紅衣女子有什麼閃失,手中韁繩亦隨著她的速度不停改變力道【江山不若三千弦27章節】。

    以夏傾鸞現在的身體狀況本不該四處走動,累月心神窮竭,不止功夫生疏,便是內力也不及常時,可她依舊重拾赤情繞於皓腕,裹一襲代表著殺與罪的紅衣,為著心裡割捨不下的那個人堅定而行。

    她迷茫太久,如今已經不需要了,在韋墨焰生命之中她是唯一的不可替代的,這點毋庸置疑。

    他的背後,只有她才能相守不棄;他的今生,只有她才能並肩同眠。

    「還有多遠?」

    「四個時辰左右已經第三天了,但願還來得及。」沈禹卿眉眼間有些晦暗。

    夏傾鸞一咬牙,顧不得全身力疲如空,驀地加快了馬速,紅色身影竟然反超前面男人,將一同前往離憂谷的破月閣子弟們紛紛甩在馬後。

    不要死。

    她心裡枯燥倉皇,反覆只有這一個想法。

    那日被轉移到其他房間時她心中尚渾渾噩噩虛實難辨,睜開眼在有著熟悉味道的陌生房間,旁邊沒有那個人的身影。大概是下意識吧,腦中一片空白便向外走去,直到聽見他的聲音才駐足。

    然後,便明白了那場他曾提起過的彌天陰謀。

    其實即便不明白也沒關係,從朱閣上躍下時她亦不曾懷疑過,他絕不會去謀害蕭白,不會刻意作出令她痛苦之事。只是他的霸道束縛得太緊,甚至要逼她眼睜睜看著弟弟受苦,這點她無法忍受。

    她怎麼會懷疑他?七佛山下,那個男人就已經是這世間除萬俟皓月外她唯一相信的人了,甚至,直到萬俟皓月背負她的信賴後,他依舊守她如故。

    心裡的魔障不是不信,而是畏懼他極端的佔有慾。

    得不到,便要毀掉。

    攜手征戰許久,他兩度對她心生殺意,她的人沒死,心卻死了大半,一直不肯相信的人是他,而非自己。

    他不肯相信她會回到身邊,不肯相信她對他與別人有異的感情,總認為有一日她會站在別人身邊背叛他的癡念,於是緊緊握著手掌不願放開,把她所有耐性一點點捏碎,從指縫間流走。

    終於逼得夏傾鸞將斷刃刺進他胸膛,飲滿手鮮血陪伴她的彷徨無依。

    那時她是想要一起死去的,唯一的親人不在了,最親近的人變了,不管是不是別人布下的局,終歸是他逼死了蕭白,她的弟弟,也終歸,讓她失去活下去的勇氣與意義。

    「是你的話,我絕不還手。」

    婚堂之上,他用行動又一次證明誓言可傾性命相守,只是一切都已經無法挽回。

    名為感情的沙場上她丟盔棄甲,做了逃兵,寧可沉淪於無盡黑暗也不願再面對絕望現實,任他呼喚,任他親吻,任他百般訴衷腸,都當做亂世繁華下可悲的玩笑一場。

    夏傾鸞本以為自己可以絕情到死,再不相信任何人,再不留戀任何人,一如那些年在街市上流浪被人欺辱的日子,然而當他命懸一線的消息傳來時,所有自以為是的冷漠瞬間傾塌。

    畢竟,她始終是做不到韋墨焰那般乾脆決絕的。

    「紅弦堂主。」並駕的男子掌控著馬速,不甚清晰的聲音在呼嘯而過的風中傳來,「你現在是否確定要在閣主身後守他一生?如果不是,請回吧。」

    已經走到了這裡還問什麼是否確定,背負著連累弟弟無辜喪命的罪,她已然無路可退。

    馬上赤綃翻飛如舞,邊角不絕飄散於風中,紅衣女子花容淡然,流風回雪。

    「他若不離,我自不棄。」

    「那麼,沈禹卿必定不惜性命守你們二人,至死不渝。」

    「……多謝。」

    最後一聲被風吹亂,也不知並駕的男人有沒有聽見,然,那張總是極為嚴肅的臉上有些什麼與以往不同,目光,愈發堅定。

    行至離憂谷外,巨大的山風從谷口吹來,帶著撲鼻的濃重血腥。

    要死多少人,要瓢潑多少血雨才會有這等陰寒之氣?又將有多少屍骨不寒永葬於此,多少孤魂野鬼哀嚎這重天地?

    他,又是否安然無恙?

    疲馬嘶鳴,紅衣如火向著谷口疾馳而去,再等不得片刻。

    韋墨焰,你若不離,我便不棄,你若放手,我便割捨此生隨你而去。

    是你說的,白首不離,生死相依,雖不同生,但必同死。

    此諾,萬世不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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