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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四十章 良辰美景奈何天 文 / 白焰

    思慮再三,韋墨焰終是沒有妄動盧瀚海【江山不若三千弦40章節】。

    他是輔佐韋家兩代的元老,雖剛過而立之年,於江湖之上卻是頗有名望,與破月閣組建後招入的一干年輕人相比,地位自是高高在上,也著實依靠著人脈與實力為破月閣如今的鼎盛立下汗馬功勞。

    另外,不少閣內後起之秀如少輔等都是盧瀚海一手栽培的,韋墨焰生性冷漠,許多人是因著盧堂主的名號才留在破月閣中,樹倒猢猻散,他的失勢將會造成閣中人才大量流失。

    事情沒有完全水落石出前,還不能動他。

    韋墨焰心裡壓著火氣,夏傾鸞離開的一個多月來,他根本沒法集中精力應付各種事務,以重華門為首的聯盟步步緊逼,破月閣在中原的分會已經被徹底拔除,形勢堪憂。

    只是一閉上眼,那張淡漠近乎不知悲喜的清麗面容就會浮現,佔據他整個腦海。

    不,是已經佔據了他整個生命。

    忽而潔白無塵,衣雲似雪,仿若天人;忽而濃紅艷烈,戾氣纏繞,更勝鬼魅。

    無論是哪一個她,都在雙天寨第一眼相見時便烙印於命運的齒輪之中,任他故作冷漠,強迫自己去忽視,最終仍未逃過沉淪孽海,心陷泥沼。

    事到如今,空想又有何用?韋墨焰自嘲一笑,不知不覺間手邊酒壺又是一場空。

    「備馬,我要去劍南。」

    紫袖被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弄得措手不及,訝然半天才明白,他竟是要親自去找紅弦。說到底,終是放不下,捨不得。

    「怎麼也要先弄清事情的來龍去脈,不然去了也是吵。你們兩個都強硬慣了,誰也不肯先低頭,這樣見面只會隔閡更大。」

    「我只想盡快見到她,一刻都等不了了【江山不若三千弦40章節】。」

    唯有在紫袖面前他才敢承認自己的不安與急躁,就好像只有在夏傾鸞面前,他才會有溫柔熾熱的一面。

    紫袖淡淡歎息,畢竟是自己所愛的男人,眼看他為了其他女子心亂如麻,再大度如她也會心酸不已。

    若他對自己能及對紅弦的萬分之一,情願斷了浮生,死而無憾。

    「我這就去準備。」

    韋墨焰站在窗前負手而立,只覺得肩上一沉,細密的髮絲摩挲在頸間,耳邊紫袖吐氣如蘭。

    「墨焰,真愛一個人就要捨得為她放棄一切,我不想看你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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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騎人馬風塵僕僕連夜前行的時候,劍南毒王谷內溫暖如春,正是良辰美景,玉人佳眷。

    觥跟隨萬俟皓月也有一年多了,平日裡寧靜如水略帶矜傲的夜曇公子從未這般高興過,驚為天人的精緻容顏在夜色中淡然微笑,果如曇花般華美神秘。

    但願這笑容不會是韋陀夜綻,轉瞬即逝。

    「觥,你先去歇息吧。」陪著夏傾鸞在谷中逛了許久,萬俟皓月這才想起,一般這時間觥已經就寢了。

    寡言少語的觥只是搖頭,執意跟在二人身後,不遠不近地守著。

    「那孩子很忠心,離你一直保持在十步之內。能讓華玉甘拜下風,功夫也應該相當了得。」夏傾鸞淡淡道。

    觥的父母都死於破月閣手下,想必他也恨不得殺了她食肉飲血,以解心頭之恨。

    沉默冷靜的人最是可怕,沉默是因為他們這種人不喜歡說太多話暴露心思,冷靜是因為看透了一切,總能精準地找到敵人的致命弱點,一擊即潰敵反掌間。如韋墨焰,可以不動聲色說著山盟海誓,轉眼墨衡劍便冰冷出鞘。

    萬俟皓月笑出了聲,絕美的臉上一絲戲謔:「我就知道你會被蒙蔽。」

    「蒙蔽?」夏傾鸞不解。

    「嗯。觥可不是什麼孩子,他的年紀猶在我之上,不過是因為師父用他試了毒,導致他的身體竟回溯到少年時期罷了。」

    毒王竟可以做到這種地步?

    夏傾鸞暗歎,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如此詭異的毒藥別說是聽,就連想也是想不到的。無怪乎江湖中無人敢染指劍南,有毒王在,便是朝廷的萬千兵馬怕是也會於須臾間灰飛煙滅。

    有如此可懼的存在,他會為了自己與之對立嗎?

    呵,又在胡思亂想了,他既然想殺了她,又怎麼會為了救她而豎立更多敵人?

    自己的心不知從什麼時候起,竟然丟了一半在他身上。

    「怎麼,又想起你的那個『他』了?」萬俟皓月笑得飄渺,語焉不詳。

    「萬俟公子說笑了,傾鸞這輩子注定與情字無緣。即便大仇得報也不過遠去他鄉,找一處無風無雨的寧靜之地化作一抷黃土,總好過被人挖墳掘墓,死也不得安穩,哪還有心思去考慮兒女情長?」

    一個人究竟要孤寂到何種地步,才會有如此悲觀的想法?

    笑容從萬俟皓月唇邊隱退,淡淡的憂鬱爬上了眉梢。

    「鸞兒,自幼我就把你當妹妹一樣看待,你了無音信這些年我一直放不下心。如今好不容易又見到了你,可你這般……你讓我怎麼忍心放你回到險惡冰冷的江湖中去?」

    居然有人牽掛她這麼多年,是不是自己能活到現在,也是因為他無聲的祈禱呢?夏傾鸞心裡又酸又軟,死去很久的感情再一次被觸動。

    她相信萬俟皓月,毫無條件地相信,曾經是這個人給了她最初活下去的勇氣,在家破人亡的淒慘之中給她一線光明。

    他是除了蕭白外,生命中僅存的溫暖。

    「破月閣不會就此罷手,我瞭解那個男人,他想要摧毀的東西絕不可能留下半點痕跡。」

    毒王谷的夜空分外澄明,夏傾鸞不敢想像此處被他的黑色渲染會是何種場景。

    「破月閣閣主?韋墨焰就是你心裡的那個『他』?」至此,萬俟皓月方才感到一絲驚訝。

    夏傾鸞疲憊搖頭:「我說了,感情的事與我無關。之所以能在破月閣中受他關照,不過是因為我身上藏著玄機的秘密罷了,而他對於我來說也只是報仇必不可少的力量。放眼天下,能與重華門乃至朝廷抗衡的,只有他韋墨焰一人。」

    如果真的僅此而已,那為什麼提到那人時淡漠的明眸中會有深不見底的愁緒呢?

    她所經歷的事情與他的生活有著天壤之別,對外物一向不甚關注的萬俟皓月感覺,當年經常在自己懷中哭著睡去的小女孩已經不在,留下的,是個更讓人心疼不已的亂世孤女。

    如果那個人膽敢把她當做利用的工具,那麼不管結局如何,他萬俟皓月也只能踏入紛擾不休的江湖之中,成為擋在她身前的一道屏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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