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慧雖然在農村待好幾年了,農活也接觸了不少,但是掏廁所這種工作還是第一次涉獵【小姨子是姐夫的……第六十章天下烏鴉一般黑(五)章節】。掏廁所這種活雖然強度不見得是最大的,但是髒度卻可以說是最強的,尤其對一個女同志來說。文慧負責的是廠區裡的廁所,這個廁所建的很高大,十多個排糞口從後面看上去頗有點像頤和園裡的十七孔橋的橋洞。廁所因為年久失修,破敗的牆體上一指寬的裂縫隨處可見,讓人懷疑它隨時會四分五裂,有把恰巧在裡面方便的男、女的處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可能,但是它卻一直巋然屹立幾十年還沒有倒塌,不能不說是一個奇跡。連文慧都由衷的佩服它的毅力,簡直可以稱得上是中國的比薩斜塔。不,應該說是中國的比薩斜「所」。因為廁所的化糞池比較深,文慧只能用糞勺把糞汁舀到糞桶裡,然後倒在廁所旁邊的空地上,再和上一些土,就變成了所謂的農家肥。開春的時候,把這些漚好的農家肥撒到廠子裡的那塊菜地上。你別看掏大糞的時候大伙都躲得遠遠的,可是用這些大糞澆灌出來的大白菜大羅卜大伙卻都搶掉帽子。文慧一開始的時候因為實在臭的受不了,就戴著口罩。有一次徐源來方便,見文慧戴著口罩,就提醒她「注意影響。」文慧這才意識到自己戴口罩的舉動很容易讓人上綱上線,說成是擺地主家大少奶奶的派頭,跟工人階級不一條心,只好把口罩摘了。但是讓文慧意想不到的是自從她露出了廬山真面目之後,來上廁所的男工人突然多了起來。文慧感覺有些工人似乎醉翁之意不在酒,文明一些的進到廁所裡,一邊尿尿一邊從廁所牆上的通風孔窺視著她。膽大妄為的則站在廁所外面的牆頭邊,身子半隱著往外哧尿,一道道水柱交叉著出現在文慧的眼前,讓文慧感到非常噁心,似乎眼睛被猥褻了一般。但是她卻不敢說一句難聽的話,她知道對於這些不要臉的男人來說,你越搭理他們,他們越曬臉。而且作為女人你不論怎麼能言善辯都佔不著便宜。男人們說起風話來句句在褲腰帶以下。女人由於生理構造上的弱勢不論你怎麼強悍都會感到是吃虧,到頭來只能是自取其辱。所以文慧只當是看不見,低著頭專心致志的掏糞。
時間一長,連喬龍升都看出問題了,有一天他下車間視察,見工人們縷縷行行的都往廁所跑。就好奇的問一個老工人:「大伙怎麼都往廁所跑,難道都穿稀了?」那個老工人笑道:「不是肚子穿稀,是眼睛穿稀。」喬龍升沒明白老工人的意思,盯著老工人看了一會兒。那個老工人自認為已經把話說的很明白了,所以只顧著去忙手裡的活,不在理喬龍升了。喬龍升決定親自去廁所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喬龍升來到廁所一看,不但裡面人滿為患,連外面也人滿為患。當時已經進入了五月份。五月份的天,趕上熱天,中午還是有一些溫度的。文慧連累帶熱,臉上的汗把頭髮都打濕了,打濕了的頭髮一縷縷的粘在額頭和右臉頰上。文慧只是有條不紊的舀著糞汁,對那些工人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那些工人見喬龍升來了,都酸溜溜的跑回了車間。喬龍升盯著文慧看了半天,文慧見一個男人不撒尿也不走,只是盯著自己看,感到很奇怪。抬起頭來,剛想看一看是誰。由於彎腰時間太長了,加之最近來了例假,身體很虛弱。冷不丁的直腰有些猛,只覺著眼前金星直冒,天旋地轉,就要暈倒。喬龍升見狀一個箭步衝上去把文慧攔腰抱住。文慧迷迷糊糊的覺得自己彷彿是躺在徐源溫暖的懷抱裡,真想就這麼躺著,不在起來。她微閉著眼睛,享受著這片刻難得的溫馨。但是只一會兒她就感到自己的判斷出現了錯誤。這個男人並不是徐源。徐源的懷抱雖然比他的溫暖,但是卻沒有這個男人的寬廣。文慧一驚,清醒過來,連忙掙扎著站起來。對喬龍升尷尬的笑一笑說:「對不起。」喬龍升心裡一陣溫熱,說:「我倒希望你能多迷糊一會兒。」文慧聽出了弦外之音,心裡也感到了一絲溫暖,於是又補了一句「謝謝。」喬龍升愛戀的看了文慧一眼說:「真是委屈你了。」說完就走了。文慧見喬龍升沒頭沒腦的扔下一句話就走了,不知道是福是禍,一時間沒了幹活的心思,拄著糞勺把兒尋思了半天,晚上回家跟徐源把今天喬龍升說的話學了一遍,徐源歎了口氣說:「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文慧悲哀的點點頭,歎了口氣說:「聽天由命吧。」
第二天文慧進到廁所旁的工作間裡,剛要換上自己的工作服準備開始新一天的工作。這時王科長來了。文慧有些奇怪,廠部裡面有廁所,王科長怎麼也學起那些輕薄的工人來了。王科長見文慧冷眉愣眼的看著自己,知道她是誤會了。就解釋說:「文慧你別誤會,我不是來上廁所的。我是來給你調工作的。」文慧一聽,心中暗喜。平心而論,誰願意天天掏大糞。但是她既希望不用掏大糞,同時她也不希望換個太好的工作,因為她不想搭喬龍升的人情。她高興的說:「只要不讓我掏糞,幹什麼都行。」王科長說:「喬廠長說了,你在這掏糞嚴重的影響了工人們的工作熱情,所以把你調到廠部打掃衛生。」在工廠裡能進入廠部勞動,很多人盼了一輩子最後都化為了泡影,自己一個黑五類的老婆?文慧感到很突然,一時間不知所措,手裡拄著糞勺把無動於衷。王科長等了一會兒,見文慧愣在那裡,心想:要不是因為你長的俊,喬廠長會把你調進廠部工作。於是不耐煩的說:「怎麼的,還得拿八抬大轎抬你去。」文慧一驚從迷茫中清醒過來,心想: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把工作服掛在牆上,把糞勺重新立在牆邊,把身上的灰撣了撣,把鬢角上的頭髮往耳後抿了抿。王科長看著文慧的這些細微動作,心想:真是個精緻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