尨海燕在家等了一夜不見龍槐德回家,騰著肚子到了中學,聽說公爺被關進屋子裡,就要了一根棍子三下五除二搗毀了窗欞,喊了幾聲不見動靜,肚子圓圓的怎麼也爬不進去【師道官途第068章陰謀逼供(二)章節】。何仙客過來了,想把尨海燕拽下來,喊:「你不要命啦!肚子裡有孩子!」
尨海燕轉過頭微笑著說:「兄弟,托我一把。」
何仙客跑過去,著急地說:「還想進去啊!你兒子不讓進!」
「大兒子不讓!」尨海燕望著何仙客笑。
「誰你大兒子?還開玩笑?」何仙客站在窗戶前,心想我不托你,看你有能耐進去。
「快托我—下來!再不托要掉下去了!」尨海燕喊,兩手緊緊抓住窗戶稜子。
何仙客跑過去,摟緊了尨海燕的雙腿,儘管隔著棉褲,他還是感覺到那棉褲裡大腿的彈力,加上他的想像,那個在槐樹園割草的尨海燕像是穿著裙子,他很容易地窺探到那雪白的大腿……
「你在想鳥什麼?我鬆手了。」尨海燕剛鬆開了一隻手,身子突然下滑……
何仙客的確開了小差,意識到她掉了下來,兩手向上一竄,剛好抓到她大腿的根處。
尨海燕心一急,倆腿卻將何仙客的手夾住了,羞愧地罵道:「你摸,摸哪兒。我讓肚子裡的孩子踹死你個狗r的!」
這一罵卻讓何仙客鬆開了雙手。誰知這一鬆,尨海燕身子笨,一個跟頭要栽下去。說時遲,那時快,何仙客哪敢扶她的大肚子,一把抄到她的聳立的地方,柔柔的,圓圓的,溫溫的,他那碰過女人,被剛才的一夾、一碰,他下身的小可愛就頂起了棉褲。
「大河回來非揍你不可,敢動他的寶兒。」尨海燕望著他,說,「你進去,把爺爺救出來。」
何仙客猶豫起來,「我本來是逃兵,要是救了他,我當老師的夢就白做了。」
「你爬進我家的閨房,你爬到學校的窗戶上偷看我吃大河的雞蛋。這些你認為我忘了?我給他們說說—」
「別,別,嫂子!」何仙客後撤了幾步,匆匆跑到窗前,用手抓住了窗欞,啪!啪!幾下子將窗戶推了下去。
何仙客爬進去,尨海燕站在窗外。何仙客九牛二虎之力將龍槐德從屋子裡推到窗戶上,龍槐德見孫媳婦挺著肚子,怕傷了她和肚子裡的重孫子,咬緊牙從窗戶上下來,額頭上浸出汗珠,腕上滴下的鮮血染紅了牆壁。
何仙客背起龍槐德到醫院搶救。
「你走吧。不能連累你。兄弟。我留下來,我懷孕的身子,他們不會懷疑到我。是爺爺跑出來的。你快走!」
何仙客交代好走了。
尨海燕忙前忙後,龍槐德脫離了生命危險後回家。
還沒有躺好,這個剛從死亡線上掙扎過來的人,又被「請」到了大院。
這次「請」去不再是疲勞戰術逼他就範,而是直接批鬥,嚴密監視,不准和任何來看望的人接觸,不准寫一個字,不准離開半步,即使上廁所還要有人跟著。
龍槐德跟一個叫耿亮的青年來到了廁所。這廁所原來每天打掃得乾乾淨淨,而現在龍槐德才離開幾天,已是大便觸到屁股了,還時常有老鼠出沒。
耿亮抓起一塊磚頭扔去,見老鼠逃走,對蹲在茅坑上龍槐德說:「看你也是校長,你看看這些老鼠,就是吃屎挨打的命!而糧倉裡的老鼠可以高枕無憂。」
「還不知它們那一天被鼠藥毒死!被夾子夾死!我r他奶奶,我崇尚龍槐公精神錯那兒了,把我關起來!」龍槐德摸起半個磚頭去擦屁股。
「操誰?再餓上你三天恐怕鳥都伸不出來了!」耿亮俯身去觀看龍槐德襠裡的傢伙,禁不住一笑說,「你認為他們為了一個龍槐公精神抓你?實話告訴你吧,大河娶了尨海燕得罪了誰?黃龍槐心疼妹子,只要大河回心轉意人家既往不咎。那尨海燕雖然懷了孩子,龍書記也不會在乎!大河要是和尨海燕散了,黃、尨兩家幫你們,還有龍書記。龍大河官、財、女人都有了。說不定你的官再升幾級,再娶一個十八少女……」
龍槐德撿過坑邊的一個小棒,粘起一點剛瀉下的糞便,罵道:「我看你嘴臭【師道官途068章節】!」
耿亮耐住性子也不發火,等龍槐德出了廁所,「陪」著他回去繼續批鬥。
尨海燕救人心切,當夜讓仙客的騾子馱著找到了尨海聲。尨海聲書信一封遞給了她,「你和何老師的性格我知道,最好讓於槐江去勸他。」
於槐江帶著尨海聲的信才見到了龍槐德。他覺得龍槐德傻極了,連最基本的保護自己都不懂,因為他完全可以說,槐樹園小學的那尊塑像是龍大河送來的,和他一起照相的龍永圖如何如何,或許他們可以放過他。可是龍槐德不原讓他人受到株連,那怕被牽連的是他或龍家人的仇人。
於槐江沒能把龍槐德領回去,黃龍槐說龍槐德的自殺阻撓了運動的深入開展,只憑尨海聲書記的信函,不能將「肅反」的重要對像放了,這麼重大的問題他要直接向尨城縣政府反映。
過了兩天,黃龍槐接到了文件,從那份文件裡知道龍永圖還需要在中國一段日子。
黃龍槐沒有爭取尨海聲的意見,任命黃金槐為中學校長,下令永遠開除龍槐德黨內外一切職務。
「肅反」運動空前高漲,牛棚已經遠遠不能滿足那麼多「右派」來吃住,於是極其聰明的黃金槐就發明了挖地窩子。他把發明成果介紹給大哥:「要在平地上下挖一人多深,再向前繼續挖。」
「這樣一定有塌陷的地方。」黃龍槐擔心地窩子一旦塌陷,勢必造成右派分子的傷亡。
「這很簡單,遇塌陷的地方,要先在地面上搪上槐木棒,再鋪上蘆葦,然後蓋土。這任務我來完成。」
沒過幾日,老荒坡的地窩子在黃金槐的指導下建成了。龍槐德掛上「畏罪自殺,不如一條狗」的牌子,手捧著紅寶書和龍槐公石膏像被送往這裡,成為地窩子的第一個「右派分子」。
下雪了,村莊、田野沒有一個人,白天場邊門前的草垛變成一座座濃縮的雪山,雪山下看不清是野狗或是豺狼留下的腳痕。龍槐德的地窩子門被打開了,兩個戴著軍用三扇棉帽的青年貓腰進來,那帽子僅露著一雙狼一般的眼光。
「等一會兒。」龍槐德拿起紅寶書和龍槐公的石膏像,被兩個青年架著出去,「送」往大槐樹下。
「單槓跳舞」是黃金槐發明的刑罰,他像人不知鬼不覺地實踐一下。先將龍槐德的雙手反綁著,再用一根扁擔穿起,然後兩個人喊著口號把他抬起來。
龍槐德的身體懸空而掛,隨扁擔的擺動上下左右舞動。
「認不認?」不知他們這樣吆喝了多少次,擺動了多少次,直到繩子斷了,龍槐德摔在地上。
「坐噴氣式!看他認不認?」一個戴軍用帽的青年摘下了口罩,昔日一張像少女的白淨的臉龐,今天卻凸顯出兩片橫肉。
他的爪牙用一根扁擔,橫放於龍槐德的脖頸後兩肩一條線上,將其雙手展開拉平,讓其反握住扁擔兩端,然後用繩子將其雙手臂和扁擔捆在一起,龍槐德就像展翅的雄鷹站在那兒,胸膛裡充滿著怒火,「黃金槐,你這狗娘養的、驢草的,把我送這裡來。我知道你們怕人民群眾的眼睛,等龍永圖、尨海聲來給你們算賬!」
「他們是一丘之貉,冬天的兔子能跳幾天啊!給我打!」黃金槐掃視著打手們。在龍槐德的背上,打手們猛衝幾拳,「到底招不?」
「撲—!」龍槐德倒在雪地裡,滾一身雪又站起來,鼻子裡流出的鮮血,甩出去,在雪地上染成斑斑駁駁的紅圈。
龍槐德站起來又罵,結果又被打倒,再站起來來,鼻子、嘴唇、臉頰、額上塗滿被血染紅的雪花。還沒有站穩又被打倒……
「你們幹什麼?」黃金槐一聲吆喝喊退了打手們,他夾著煙捲走到龍槐德的跟前,說:「想活命是不?大河甩了靜槐跑了,你認為我們黃家誰都想欺負的?你不是心疼孫子嗎?替孫子挨打值啊!想活命是不?把尨家送你的那罈子大洋交出來,我們就擺平了!」
「那大洋你問尨老太要,給她們了。你表面上拿龍槐公精神鬥我,你這是官報私仇!」
「官報私仇你能怎麼樣?大洋交不出來是不?你別想讓你孫子和尨海燕有消停的日子!讓你孫子永遠在海燕的身邊滾開!尨家看中的是龍永圖!」
「你們想怎麼就怎麼,別牽扯我孫子,海燕,更不能牽扯龍書記!為了陞官發財,卑鄙!」
黃金槐扔掉了手裡的煙卷,朝著龍槐德的嘴巴「辟辟啪啪」左右打了多少次,直到龍槐德站也不起,滾也不動,黃金槐連踢帶踹,將他推進雪坑裡,「看來是活膩了,活埋了他!」
龍槐德將鮮血吐在黃金槐毫無血性死氣沉沉的臉上,堅強地說:「我是國家幹部,受此冤枉,要死也得站著死,豎著埋。我要龍槐公石膏像埋在一起。」
「怎麼死可以,但龍槐公給我扔了。」黃金槐剛要去奪石膏像,又一想,埋下吧,永遠作整死他的罪證。
龍槐德端端正正地站在坑裡,手握著紅寶書,口裡不停地喊著:「龍槐公精神萬歲!」
他們先是滿足了他的要求,後來覺得不妥,又把他折騰出來,捆在大槐樹上,黃金槐瘋狂地在他的身上猛踹,最後踹累了,懊喪著臉,和打手們揚長而去。
當尨海燕到家的時候,龍槐德躺在大槐樹下,懷揣著紅寶書和龍槐公的石膏像,頭顱裡流出的血染紅了他蒼老的臉,老槐樹上留下斑斑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