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姑走進了拘留室,看到現在的榮兆佳滄桑頹廢,一臉的苦不堪言。頓時,眼淚像海嘯一樣席捲而來。原來的他愛說愛笑、英俊不凡,可是現在卻滿眼血絲、鳩形鵠面。三姑認識的那個榮兆佳不見了,面前的榮兆佳卻讓她感覺陌生,但又痛心疾首。顫顫巍巍的伸出手,摸向了他滿是胡茬的臉。
「小佳——」見他正失神發愣,三姑輕輕叫了一聲。
聽到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榮兆佳的心被觸動了。他微微抬起頭,看著老淚縱橫的三姑,淚水止不住的流下來。在他心裡三姑就如同親生母親一般,自小到大都對他疼愛有加,也把他照顧的無微不至。現在已經年紀大了,卻還要為自己擔心,為自己受怕,這讓他十分愧疚。
「你為什麼帶姑媽來這?」榮兆佳轉過頭,對跟在三姑身後的林振英說。
「你覺得瞞著住姑媽嗎?不讓她來看你,她就不會擔心了嗎?現在能看到你活生生的坐在這裡,怎麼也比一人胡思亂想的好。」林振英回答。
「小佳呀,這到底怎麼回事呀?你得罪誰了會這麼害你?」三姑拉著他的手哽咽的問道。
「姑媽,你就別問了,我沒事。」榮兆佳又垂下了頭,喃喃的回答。
「怎麼能不問呢?殺人這麼大的事,你又怎麼能沒事呢?你別讓姑媽一把年紀了還為你擔心行不行?既然是被人陷害的,那說出來查清楚不就沒事了?」三姑已然心急如焚,晃動著榮兆佳的手說。
「姑媽——」榮兆佳有些心煩的對三姑叫道,「別再問了,也不要再管我了,你就當沒養過我吧。我知道我沒用,我對不起你,下輩子一定會投胎給你做兒子,好好伺候你的。」
「你說的這是什麼話?什麼下輩子?遇到這點困難就被嚇倒了嗎?這可不是你的作風啊。不對,肯定還有別的事。你告訴姑媽,你到底是怎麼了?那天你說什麼跟阿貓完了?哦,對,她知不知道你的事?有沒有來看過你?」看到榮兆佳這個狀態,三姑心裡起了一種異樣的感覺。被人誣陷殺人是絕不可能把他打擊成這樣的,因為案子總有被破的一天,真相一定會浮出水面。難道是——是因為阿貓?在這之前他就有點不太對勁了,難道他們之間真的出現了什麼問題?所以才讓小佳變成現在這樣嗎?
提到了我的名字,也觸碰了榮兆佳的傷心處。他自嘲的大笑起來,就像個精神不太正常的病人一樣,把三姑笑的毛骨悚然。
「知道了又怎麼樣?她是不會再見我的,我們——完了。」苦笑混著淚水,榮兆佳此時的表情讓人看了心酸。
「完了?為什麼?就算做不成情人也還可以做朋友啊?怎麼你出了這麼大的事,她連看都不看一眼呢?」三姑很疑惑,又很不滿。不滿我為什麼放任他一個人在這傷心難過,自己卻可以狠心的沒有一句問候、也不來看他一眼。
「姑媽,不是這——」林振英想要替我解釋,想要告訴三姑和榮兆佳,其實我今天來過了。可是剛張開嘴,卻又不知道該怎麼繼續說下去,既然來過了,為什麼沒有見面就走了呢?而榮兆佳也很適時宜的打斷了林振英。
「別怪cat,是我對不起她,是我傷害了她。她肯定比我還要難過,可我卻沒資格傷心。」榮兆佳發夢一樣的說道,不想讓三姑誤會了我。
「這究竟都是怎麼回事?你們誰能告訴我呀?好像你們都知道,就瞞著我一個人是不是?」三姑看了看林振英,臉上赫然寫著我也知道的樣子,讓三姑氣不打一處來。
「姑媽——」林振英叫道,他想替榮兆佳遮掩,畢竟那個分手的理由很不光彩。
「振英哥,別替我掩飾了。」榮兆佳再次打斷他,對他來說,人都失去了,還害怕丟了形象嗎?「我跟別的女人上床了,cat知道了,所以我們就分手了。滿意了嗎?我現在很累,想一個人靜一靜,你們回去吧。」
「啊——?」三姑震驚的看著榮兆佳,啞口無言。根本就不能想像他怎麼會做出這種糊塗的事,也誤解了我的無情無義。
見榮兆佳脫口而出後又一次陷入了沉默,林振英識趣的攙著被驚呆的三姑離開了拘留室。好一會,三姑才緩過神來,逐漸接受了這個實事。但是不管怎麼說,榮兆佳已經這樣了,我也該放下那些已經過去的事來看看他才對。說不定有了我的關心和鼓勵以後,他就不會像現在這樣頹廢消沉了。
「不行,我得去找找阿貓。一定要讓她來見見小佳,就算讓我拜她求她都沒關係,只要她來看看小佳,讓他振作起來就行。」還沒回到重案組,三姑便自言自語激動的說起來,然後扭頭跑了出去。
「姑媽——姑——」林振英猝不及防,再想叫住三姑,已經不見人影了。他知道三姑的急脾氣,只要想到了就一定會去做。可是如果我還堅持不來的話,不知道三姑會不會和我吵起來。越想越擔心,林振英趕忙回到辦公室,撥通了我的電話,想要告訴我三姑去找我了。
坐在電腦前,整個人都沒了精神,不知道要做什麼好。拿起這個文件看了還不到一半,就扔下又拿了另外一份文件,就這樣反反覆覆的,一天什麼事都沒做成。看到林振英打來的電話,我刻意沒有接。不知道他想對我說什麼?也許還想勸我去看榮兆佳,也許又會講一大堆道理給我聽,也或許像導師批評學生那樣把我熊一頓。可是不管他說什麼,我都不想接電話,不想辜負他浪費那麼多口水對我說教,也不想再提起那些令我不開心的事,
隨著下班時間的來臨,我跟著人潮離開了公司。繼續一個人獨自在街上閒逛,我怕回到家會撞見林振英,我怕他又會像唐僧一樣喋喋不休,所以能拖到多晚就拖多晚,讓我能有一時的平靜。
「阿貓——阿貓啊——」忽然對面傳來了三姑的聲音。雖然已經是深秋,但她額頭上掛滿了汗水,很著急的樣子,好像是特意來找我的。
「三姑?你怎麼會在這?」我走上前去,納悶的問道。
「阿貓啊!三姑知道是小佳不好,是小佳對不起你。可是他現在的狀況真的很糟,我求求你能不能不計前嫌,去看看他啊?」還沒等我反映過來,三姑已經開門見山的告訴我她此行的目的,話音裡充滿的哀求。
「三姑——不是我——是——」我遊蕩在大街上,就是為了尋得清靜。可是他們好像都不放過我,如影隨形的跟著我,走到哪,跟到哪。這讓我一時語塞,不知道要怎麼答覆一個長輩。
「阿貓,三姑求求你了,你就看在我一把年紀的份上去看看小佳吧。雖然他是我的侄子,但是從他老爸去世以後我們就一直相依為命十幾年,要是他有什麼不測,我也活不下去了。」說著,三姑又動情的掉下了眼淚。路人走過,都用奇怪的目光看向我們,以為是我欺負了老人家。
「三姑,我求求你別逼我好不好?不是我不想去,只是我真的沒法面對兆佳。要不然——要不然你再讓我好好想想行不行?」我強忍著淚水對三姑說道。
「你就別想了。看見小佳那個樣子,我這心裡都不好受,更別說他了,肯定是備受煎熬。你現在就跟我走吧,現在就去。」不由分說,三姑拽起我就走。
「三姑——」我一下掙脫開三姑的手,向後退了幾步。不介意路人的眼光,好像街上只有我們兩人,對三姑歇斯底里的喊道。「你們就放過我吧!別再逼我了。我也努力的試過,可是我終究過不了自己那關。對不起——對不起——」說完,我擦著眼淚掉頭就跑。只留下了三姑站在那裡傷心失望。
華燈初上,化為詹雪莉的貓妖一身性感時髦的打扮,臉上的妝容輕描淡寫,完全顛覆了詹雪莉搔首弄姿的形象。因為貓的高傲,讓詹雪莉的人皮外形彰顯出與眾不同的氣質,配合著成熟的氣息和魔鬼般迷人的身材,惹得路人頻頻回頭,紛紛瞭望。
貓妖也再用它那炯炯有神的眼睛觀察著身邊的人,尤其是男人。它正在尋覓一個可以為它采陽補陰的對象,可貓妖挑剔的眼光讓自己無法接受那些凡夫俗子。怎麼這些男人都這麼不入流?沒有一個合我胃口的。長得醜就算了,至少也要有點氣質,連氣質都沒有,真是貓都不會上去聞一聞。
穿梭於酒吧和繁華的街市,貓妖始終沒有鎖中目標。也許是時機尚未成熟,茫茫人海要找到一個復合自己標準的對象還是不簡單的。看多了這些**凡胎的普通人,貓妖已經覺得自己視覺疲勞了,再這麼逛下去恐怕也不會有個結果,於是決定無功而返。
當它路過一條幽靜的小巷時,因為無聊而踢著腳下的石子,苦思冥想自己到底要找個什麼樣的男人?卻疏忽了自己對危險的敏銳察覺。這時,一條流浪的野狗忽然從它身後躥出,就像看到敵人一樣狠狠的咬在了貓妖的小腿上,喉嚨裡不斷發出了呼嚕呼嚕的低吼聲。
腿上突然傳來的疼痛讓貓妖跌坐在地上,看著那瘋狗沒有撒嘴的意思,貓妖露出了兩顆犬齒,凶狠的對著野狗,準備咬斷它的喉嚨,以示懲戒。就在這時,貓妖聽到了人的聲音,大聲驅趕著野狗。一瞬間,它又變回了詹雪莉,露出疼痛委屈的表情,掩蓋自己的妖氣,不想這麼早就被人識破。
「去——去——」逃開了三姑,我不知道走了多久,只知道天已經黑了。路過小巷的時候,正好看見有人被狗咬傷了,坐在地上,而那隻狗還沒完沒了的糾纏著。情急之下,我撿起路邊的石子去扔那野狗,希望能把它嚇跑。
被石子砍中的野狗終於鬆了嘴,發出了哼哼唧唧的可憐聲,夾著尾巴跑掉了。因為昏暗,我根本沒看清坐在地上的女人是誰,只是因為我想幫助她,看看她傷的怎麼樣,便向她走了過去。
「是你——」當我走近以後才發現,坐在地上的正是那個大鬧警署,與榮兆佳發生關係的妓女時,我既驚訝又憎惡的看著她。可看到她受傷流血的腿後,我還是心軟了。
貓妖懵懵懂懂的看著我,她就是抱走嬰兒的那個女人。難道她見過我嗎?怎麼好像認識我似的?隨即又痛苦的捂著被咬傷的腿,輕聲哼叫起來。
「別動,讓我看看。」看她扭曲的表情,一定是很痛。為了不想看到她的臉,只把她當作一個不認識的路人那樣來幫助,我背對著她蹲下來,藉著路燈查看腿上的傷口。野狗好像咬的很用力,牙齒印也很深,血不斷的流出來,傷口周圍已經開始微微浮腫了。
貓妖看著我的背影,好強的靈氣呀!可又不是我遇到的那股靈力。而且看她剛才笨拙打狗的樣子,應該不是什麼世外高人。她這一身皮也很好啊!白白滑滑的,長的又很漂亮,吃掉她變成她的樣子也不錯。貓妖悄悄的露出兩顆閃著寒光的犬齒,身體向前慢慢傾下來,想要趁我不備的時候一口吃掉我。可是還沒接近我的身體,它長大的嘴便愣住了,好像脖子上被拴了繩子一樣,牽著它、拽著它,讓它不能接近我,無法下嘴。
「我只能幫你簡單處理一下,你還是要到醫院去。記得打疫苗和破傷風,讓醫生好好給你清理一下傷口,如果發炎了,沒準就會截掉你的腿。」我從包裡拿出了紙巾,擠壓著她腿上的傷口,讓那些不乾淨的血流出來。有點幸災樂禍她被狗咬,嚇唬她說。
「謝謝你!」貓妖緊忙收回了犬齒,變回常態,向我道謝。
「不用謝我,你以後少做點缺德事就行了。」弄好了傷口,我站起來,還不忘諷刺她一下,然後準備離開。
「等等——」貓妖叫道。從它吃掉詹雪莉,變成了她的模樣以後,也接收了她所有的記憶。只是還沒有時間來得及好好消化,好好瞭解自己吃掉的這個是什麼樣的人。方才見到我似乎認識它一般,它開始慢慢侵蝕起詹雪莉的記憶。酒吧、榮兆佳、一夜情、電話裡的錄像、警局裡我失神絕望的眼神,統統浮出它的腦海。
「又怎麼了?別指望我送你去醫院,只是被咬了兩個洞而已,你自己應該可以走。」我納悶的看著她,擔心她會得寸進尺,便撂下了這些話。
「我和榮兆佳什麼事都沒法做過。」貓妖盯著我的眼睛,誠心實意的說道。
「什麼?」看她的眼神,好像沒有騙我,可這又是怎麼回事?我難以置信的問她。
「我說我和榮兆佳沒發生過關係,也沒有上過床。」貓妖見我不信,繼續說。
「怎麼可能?那兆佳——他自己為什麼不知道?」我更疑惑了,榮兆佳完全是默認了的,如果沒做過的話,他怎麼會不知道呢?
「難道你不知道有迷幻藥這種東西嗎?酒吧的waiter是我事先安排好的,給他使個眼色打個手勢他就會明白,然後把藥放到榮兆佳的酒裡。所以他以為的那些**啊、風流啊,都是他自己的幻想罷了。」貓妖解釋。
「迷幻藥?可是那個錄像又怎麼解釋?」我還是難以相信,因為我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那段淫穢的視頻,是榮兆佳沒錯。
「你還真是個白癡呀?如果我和榮兆佳上床的話,我又怎麼拿著電話把我們倆之間做的事拍的那麼清楚?難道你不知道視頻也可以合成製作的嗎?真夠笨的!」貓妖回答我,又無奈的諷刺我,以求我相信它。
我的天那!這事峰迴路轉的也太快了吧?這一切一切都像做夢一樣,看到榮兆佳和別的女人鬼混的錄像讓我覺得這就是一場惡夢,現在又把真相告訴了我,讓剛剛從惡夢裡驚醒的我再次進入另一個夢,一個不可思議的夢,一個讓我無法想像、難以置信的夢。原來榮兆佳真是被人陷害的,被冤枉的,他沒有對不起我,也沒有傷害我。只是我們都被謊言蒙蔽了雙眼,看不到真相,才會誤入歧途。想到林振英描述他現在的樣子,又看到三姑那麼擔心和難過的神情,我好內疚,無情的人不是榮兆佳,而是我。從頭到尾受傷害、被誤解、心痛難過的也是他,最可憐、最委屈的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