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兆佳這三個字我一直都不想提,不敢想,無法釋懷他給我的傷害。可當聽到林振英說他出事的時候,帶給我的震撼還是很大的。我不明白林振英所說的沒有了求生**是什麼意思?在我心裡榮兆佳一直都是個樂天派,又會經常搞怪的這麼一個人。沒想到分開的這幾天,竟然變化這麼大,完全走向了極端。
林振英打發走了交通警,回過頭來正看見我往車下走,一把便拉住了我。他以為自己說了這麼多我還是不懂,還在任性,可他不知道的是我需要時間,來讓我好好糾結一下。
「阿貓——」林振英林振英有些生氣又不解的看著我,把我的胳膊抓的牢牢的。
「放心,你的話我聽進去了。我只是需要點時間來好好考慮一下,不是考慮要不要見他,而是考慮一下我該怎麼面對他。」我微微側過頭對他說。
「別走,我陪你。」林振英放下了一顆心,輕輕的說道。
我完全轉過身看著他,心情很複雜,不知道是該疑惑,還是該感謝。曾幾何時他都沒有這樣直接的提出要陪在我身邊,是擔心我還是怕我想不通?我在他眼裡沒有看到答案。
「不用了,你回家吧。看你這樣子也應該很累了,我只是想去個地方坐坐,不用擔心。」安靜了片刻,我說道。
林振英同樣看著我,無奈的歎了口氣,不再吭聲。不管我是不是願意,他用力將我拉回了座椅上,又伸出手把我已經邁出車外的腿拽了回來,順便關上了車門。自顧自的為我綁好了安全帶,然後發動了車子。我一直納悶的盯著他,看樣子他今天不準備放我走了。
「我今天忙了一天還沒吃過飯,先去吃點東西吧。」林振英一邊開車一邊對我說。
「你不是說最近很清閒嗎?怎麼又忙的沒時間吃飯?」我好奇的問他,什麼時候他也學會前後矛盾了。
「我騙你的,警局要是都沒事做早就解散了。」林振英坦白道。
「你倒是挺直截了當的。」我看著他,居然有這樣的人會坦白自己說謊。
「呵——騙人其實很累的,不知道要編多少瞎話來圓謊,我不喜歡把自己的精力放在這上,所以還是坦白的好。」林振英輕笑了一聲,解釋道。
「這倒是,先陪你去吃東西吧。」我贊同道。
沒有問他要去哪,也沒問他想吃什麼,我順從的跟著他,好像這些都該是男人想的。女人有時候很累,很懶得動這些腦筋,只想靠在一個堅實的肩膀上好好休息一下。女人希望男人的肩膀是她最好的靠山,希望他的大手能為自己遮風擋雨,希望在他懷裡能夠得到十足的安全感。所以現在我不介意林振英的大男子主義,一切都由他來做主。而我需要讓自己的大腦平靜下來,然後去思考一個很艱巨的問題。
和他一起吃東西的時候我食不知味,不是因為他,只是突然提起的那個話題讓我沒了心情。從餐廳裡出來以後,他問想去的那個地方是哪?我只簡單說了三個字:去山頂。看得出,他很不解,但是他沒有問我為什麼要去那,只是乖乖的載著我去了我想去的地方。
夜幕下,繁星點點,遠處依海而立的建築燈火通明。潮濕的海風吹來,帶著絲絲涼意。廣場上已經沒有任何遊人了,就像那個夜晚一樣,安靜的出奇。看著我和榮兆佳曾經一起用過浪漫一餐的地方,求愛時的種種又浮現在眼前。那種感覺是那麼甜蜜、那麼興奮、又那麼期待。可距離那一晚只過了幾個月而已,我和他就已經走到如此地步,這到底孰對?孰錯?
微風徐徐,吹涼了我的身體,也吹冷了我的心。我把雙臂環在胸前,有點瑟瑟發抖,不過我卻不知道是因為涼風還是因為心冷。坐在涼亭的石凳上,望著遠處天海相連的地方,那麼遠,好深邃,好像也把我的思想帶進了那個分不出海平線的黑暗裡。
看著我輕抖著身體心有所想,林振英很體貼的脫下了西服的外套,披在了我的身上,然後在我身邊坐下。而我也因為他的舉動被擾亂,回過神看著他。
「怎麼不問我為什麼來這?」我淡淡的問他。
「你想來這肯定有你的理由,如果你想說我不問你也會說的。」林振英靠在身後的柱子上,很有自知之明的回答。
「這裡——是兆佳向我求愛的地方。」我正過臉,繼續眺望遠處,正言不諱的對他說。沒想過為什麼要告訴他,只是因為我想說而已,所以就說了。
一語點醒夢中人,林振英雖然好奇我來這裡的目的,但卻一直忍著沒有問我。他想的就和他說的一樣,不想說問了也是白問。當我真說出來的時候,他頓然醒悟,目光移到我臉上,好像看到了我結痂的傷口,正在一點一點被揭開。這時候他突然很恨自己,是他撥開了我傷口上的浮塵,是他毫不留情的撕開了還未痊癒的傷口。可是他也無可奈何,榮兆佳和我擺在他面前都那麼重要,放在天枰上又都重量相等。但是如果要救起一個人的話,另一邊的天枰肯定會沉下去。傷心與性命相比,他還是選擇了後者。
「嗯,他跟我提過這個。」林振英點了下頭應和道。
「最開始不知道他也喜歡我的時候,只是覺得自己一廂情願。可是當你還有珊姐提醒我後,我就變得很期待,因為你們兩個給了我一個希望。後來他帶我到這裡,向我表白,又帶給我一個很大的驚喜。於是那時候我就想,要一心一意的和他牽手,並肩走過一生。哎~~~不過不知道我們的愛情是不是來得太容易了?越走下去就越發現路途坎坷,和我想像的根本就不一樣。」我喃喃的說道,不是為了講給他聽,而是想發洩我心中的感慨。
「沒有一條路是一直平坦的,每個人都需要開墾自己的人生之路。兩個人在一起就要共同去開拓兩條路,然後將它們合二為一。所以兩人之間難的不是能否並肩或者一起牽手,而是有沒有信心改變自己適應對方,然後將自己的路與對方的相交,直至平行。所以一個人走的路無論再怎麼順利,一旦和另外一條完全不同的路相交平行後,也會再次變得曲折崎嶇。而這時就需要你們通力合作,一起努力將高低不平的路開拓的平坦。所以這個過程很辛苦,也會讓你時常感覺疲倦,可如果不堅持的話,兩個人就無法走完一生。」林振英移走了在我臉上的目光說道,忽然感覺他不是警察,也不是道士,更像是個哲學家。
「可是路上的坑太多了,害我摔倒了,而且摔的很重很痛。看到流血我會害怕,害怕再次跌倒,也許下次就沒有這麼幸運了。」帶著一絲憂傷和膽怯,我對他說。
「可是你學會站起來了。就像小朋友學走路一樣,第一次摔跤總是要有人扶他一把,幫他一下,讓他知道以後再摔倒自己該怎麼做。時間長了,就不再需要別人的幫助,能夠自己站起來了。」林振英說。
「但是總摔跤不會害怕嗎?就像現在的我一樣,因為知道痛才會害怕,也因為害怕就不再想去學走路了。」我納悶的問他,雖然沒有小孩子是因為怕摔跤而不會走路的,但這個比喻用在我身上卻不太恰當。
「如果因為害怕就不去學,那人生會變成什麼樣?等完全掌握了平衡和技巧以後,不但會走,更會跑了。所以不要總想著摔倒時的痛,這樣你會錯過前方的美景,遺憾會讓你更痛。」林振英安慰道。
「前方的美景?」我若有所思的自語。
「可如果只有你一個人欣賞,沒人陪伴在你身邊,不能和他人分享的話,美景也會變得失去光彩了。所以現在的兆佳還沒有學會自己站起來,他需要你伸出手,拉他一把。幫助了他,也等於幫了你自己。」林振英開導著我,不知疲倦一樣,卻從沒想過有誰能陪自己共賞良辰。
聽了他話我也覺得很有道理,可是我始終不能回頭看一眼那個把我推進坑裡跌倒,然後自己也跟著跳下來的榮兆佳。也許我還沒有把林振英的話完全參透,可是對我來說這麼深凹的話,又合適能夠領悟?到那時候不知道榮兆佳已經變成什麼樣了。
黎明將至,這座城市陷入了最黑暗的時候,好像黑暗生來就是為了襯托光明的,永遠被描寫的神秘詭異。全港的醫院雖然已經大力加強了內部的保全工作,卻扔擋不住費盡心機要想偷盜嬰兒的可惡之徒。因為沒有了車仔,又信不過基哥手下那些酒囊飯袋的雜碎。薛冷決定親自動手,她覺得只有這樣才是萬無一失的。
醫院的走廊裡,保全人員不停的巡視而過,可身穿黑色披風的薛冷卻完全不受阻礙。當保全人員走過時,她便用黑披風裹住全身,隱藏在黑暗裡。如果不是火眼金睛的話,還真看不出漆黑的角落裡正藏著個一身黑衣的人。而當保全人員離開後,她便走出來,躲避著監視鏡頭又跳又翻的一步步接近育嬰室。那動作快的好似一陣急風一樣,不帶任何聲音,不留下一塵一埃。
當薛冷得手時,又會用披風將嬰兒全身裹在裡面,利用同樣的方法逃出醫院。那輛紅色的benz正在不起眼的拐角里等著她,兩聲轟踩油門的聲音後,benz帶著薛冷和被偷的嬰兒神速的離開這裡,向地下賭場駛去。
「現在五個嬰兒都湊齊了,我們盡快聯繫他們交易吧,省的夜長夢多。」基哥看著那五張嬰兒床都有了各自的嬰兒,滿意的點點頭,對薛冷說。
「這種事你做主就行了,不用問我。」薛冷撥弄著她剛剛偷回來的嬰兒的小手,冷淡的回復基哥,接著又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米璇兒還是沒有消息嗎?」
「沒有,能派的人都派出去了,到現在也沒找到她。」基哥搖頭道。
「找,繼續給我找,一幫沒用的飯桶。」薛冷狠狠的說著,眼裡的寒光表示了她的不滿,射向了基哥。
「是是是,繼續找,繼續找。不過老婆,我有點不明白。你不是不信那些神神鬼鬼的事嗎?怎麼這麼在意米璇兒什麼時候回來呢?」基哥鬆了送領口的領帶,不解的問。
「笨蛋!我不信是因為跟我沒有一點關係,現在介意米璇兒是因為這些孩子將要死在我們手上。如果米璇兒不出現,誰來收走這些嬰靈?如果嬰靈搞惡,破壞了我們的財運怎麼辦?怎麼說我表哥也是龍虎山的門人,雖然沒親眼見過,也要聽我表哥的話,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薛冷大罵道。
「嗯~~~言之有理。自從米璇兒弄來個什麼水聖子以後,咱們賭場的生意那真是步步高陞,穩賺不賠呀!所以也搞得我不得不信了。看來這個米璇兒還是有兩下子的。」基哥讚不絕口的誇獎一個女人,這讓薛冷十分不爽。
「有什麼兩下子?打又不能打,斗也鬥不過,就是從我表哥那學了點皮毛而已,現在竟敢出山裝神弄鬼了。哼~~~我看她早晚死在這上面。」薛冷咒罵道。
「呃——好了好了,不說這個了。老婆你辛苦一晚上了,老公幫你捏捏背哈!」說著,基哥笑瞇瞇的拉著薛冷離開了匿藏嬰兒的暗室。
不知道這一夜林振英是怎樣過來的,只知道我想到費神想到累了以後,靠著柱子睡著了。涼風吹過的時候,他會細心的將我身上的衣服蓋嚴,擔心我會因此再受風寒。而自己就看著山下五光十色的夜景,呆坐一夜,心裡猜測著我醒來後,會做出什麼樣的決定。不知不覺間,我的頭滑向了他的肩膀,就連睡夢中的我都知道,這裡要比冰涼的柱子舒服多了。
不知過了多久,遠方一抹白光刺痛了我緊閉的雙眼。慢慢睜開眼睛,模模糊糊的向那束白光望去,原來是太陽要升起來了。我依舊靠在林振英的肩上,等待著日出時分。沒有出聲,就連呼吸也還保持著睡時的輕緩,以至於讓他沒有發現我早已醒來。
遠處的海平線上霧氣朦朦的,但隨著白光不斷四射,變得越來越淡,直到完全消失。它們好像意識到了光明的來臨,為了迎接朝陽而紛紛褪去。不多時,白光逐漸變為了橙色,由淺到深。初升的太陽從海平面上探出了額頭,好像個美麗的女孩遇到了心儀的男子一樣,靦腆的含笑而起。羞澀的臉頰紅彤彤的,將霞光灑向了海面。霎時,波光粼粼的海水將朝陽的紅暈折射出來,絢爛的映照著這座城市的每一寸土地,也輝映到每個人的臉上。一起感受著那份激動和喜悅,好像自己也在等待著愛人一樣,微笑著滿懷希望。
「好美啊!」看著眼前的美景,我不禁感歎起來。如果此時只有我一人欣賞這日出的話,這些感歎又說給誰聽呢?
也正看著太陽升起的林振英被我的聲音嚇得一愣,立刻低下頭納悶的看著我。不知道我什麼時候就醒了,還不動聲色的一直靠在這裡看日出。
「你醒了。」林振英輕聲問道。看著我被霞光映紅了的臉,就好像另一個小太陽,灣在他肩上也準備要升起了。
我離開了他的肩膀,坐直了身體,眼睛還一刻不離的看著太陽一點點初升。此時我好像明白了林振英的那些話,美景就是希望,有希望就有動力,而一個人的動力不足以讓我守著涼夜來等待日出的無限風光。不管身邊的人是誰,若是沒有這個肩膀,若是沒有一件為我擋寒的衣服,可能我早就自己跑下山了,也不會欣賞到這番美麗的景象。
「這就是你說的美景吧?」我淡淡的問他。
「對,可是這美景是你帶我來看的。謝謝你!阿貓。」同我一樣,林振英的眼睛也沒有離開我的臉龐。在他的記憶裡從未做過這樣浪漫的事,如果不是我拉著他在山頂坐了一夜,也不會有機會看到這樣的景致了。
「為什麼要謝我?搶了你的衣服,霸佔了你的肩膀,讓你凍了整晚。你要是生病了,我的罪過可就大了。」說著,我扭過臉看著他,目光相交。映紅的臉已經看不出害羞了,能感覺到的只有我的心跳。「好了,我們走吧。」
「去哪?」看著我拍拍屁股站起來,林振英納悶的問。
「去警局呀!就像你說的,我應該向榮兆佳伸出一隻手來拉他一把。不過他那麼大個也會很重,我未必能有那麼大力氣一人將他拉上來。」我燦爛一笑,對他打趣道。
「呵呵,沒關係,還有我呢,我會幫你一起把榮兆佳那小子拉上來的。」林振英難得的笑了,笑起來那麼好看。一整晚吹風的代價沒有白白付出,雖然不知道我還能不能走下去,但眼前的問題至少算是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