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閉的石室,唯有夜明珠的光芒,四周寒氣極重,更有冰棺每時每刻散發出來的冷意,我不禁抱臂,緊了緊景行然披在我身上的大氅【夫妻纏:誘君為夫(大結局)一百九十二、離人葬癡人22(為雞6969而更)章節】。
原以為葉檀的小產是因為我的緣故,可後來景行然道出他根本便沒有將裝有麝香成分的錦囊放到她房內,也就是說,她的小產,十分蹊蹺,恐怕是有心之人為之。
但無論我怎般想,都不可能將這個人聯想到三哥。
「那個無緣來到世上的孩子,是三殿下酒醉之後所有,就連他自己,都不知曉佔了我的身子。事後許是他察覺有異問過我,但我自問早已將現場收拾妥當,遂只說他多心了,並不曾有此事。」指尖,在三哥面龐上摩挲流連,葉檀的眼神迷離,不知是想到了什麼趣事,一下子便笑了出來,「三殿下一向便是風流人物,那日他到我房內疙疙瘩瘩了半天才問了我那麼一句,明明出入風月場所,對此事也深諳其道,可到最後問著問著竟能紅了那張俊臉。想來,這是他一生之中最覺得無顏面之時了。」
「你不告訴三哥,是怕他像打發其她女子一般知道此事後將你趕走。鬮」
「是,三殿下從沒有安定之心,我又何苦拘束於他?只要那麼看著他,其實也便可以了。」將那放置在地上的那束野花取過,一點點撕扯著花瓣。紛飛的花瓣如雨,悉數飄入冰棺之內,落了三哥滿身,臉上,也有幾片。
「只是那一日,他卻藉故到我房內詢問我飲食起居。他堂堂三殿下,何曾會過問下人的生活?我聯想到在廚房內被郡主看到我煎藥之事,懷疑他從郡主處得知此事之後起了疑,便留了幾分心。果然在他走後,我在床榻之下找到了一個錦囊,而打開之後,裡頭的東西,讓我寒了心。」
錦囊…哦…
是江植給我的錦囊。
莫不是景行然隨手丟了之後恰巧被三哥撿了去?
不,不會的。即使三哥撿到了,他也不可能會聯想到這麼多。以他的性子,若真是知曉了葉檀腹內有他的孩子,要麼便是留下那孩子,若選擇不要那孩子,也會正大光明地找葉檀去談清楚,又怎會使出這等拙劣的手段?
將粘在三哥髮絲上的花瓣取下,葉檀兀自說道:「既然他已經知曉了我腹中有子,既然他決定了親手剷除這個他不要的孩子,我便權當不知道此事,將錦囊重新放到床榻底下。呵……我便成全了他又何妨?」
壓垮三哥的最後一根稻草是明明天方子近在眼前卻對她人錯用了心思。
而壓垮葉檀的最後一根稻草,卻是誤認為三哥對她下了狠手。之後又得知三哥對於她所贈之畫根本就不屑一顧……
「你有沒有想過,那個錦囊,根本就不是三哥所放?」
「若不是他所放,他那日找借口到我房中來又是為何?」一句話,輕巧地將我給擋了回來,「背負著一條人命,我和他之間,真的不可能了。只是如今,他死了,直到最後一口氣咽盡,都還在尋我。我和他之間的那道鴻溝,伴隨著他的死,消失了……」
所以,她才會出現在此……
她既然相信了三哥對她是有情的,那為何卻偏偏不信三哥根本便沒有放過那錦囊呢?
他會到她房中,也許,不過是出於心的驅使……而他,則給自己隨口找了一個最蹩腳的理由……
可是這些,都不過是我一廂情願的推斷,是我對於三哥那麼多年的瞭解所估摸出來的。沒有任何的證據證明我的猜測。就連那錦囊,都被有心之人利用了。
如今三哥已死,死無對證,他想為這件事澄清,也不可能。
終究,也只能讓那個凝聚著他們骨血的孩子,白白而死……
而這樁血案,也只能成為無頭公案。
「當初,你為何會為趙妃離畫像?」若沒有那幅被人稱為天方子自畫像的圖,後來的種種,也不會發生……
三哥不會認錯人,不會用錯情,而他與她,也不會陰差陽錯,更不會再見無期【夫妻纏:誘君為夫(大結局)一百九十二、離人葬癡人22(為雞6969而更)章節】。
葉檀一怔,似在努力回想,末了,終於想起了什麼:「在我作畫之路上,左相風黎瑞對我有恩。後來他煩請我為了他而畫一幅自畫像。他只說送人,我卻礙於不想將自己的身份弄得眾人皆知而畫了一個專程在市井上打聽我的女子。」
那個女子,便是趙妃離。
一早,趙妃離便打聽葉檀的動向。後來機緣巧合之下被誤認為天方子,她不僅不辯駁,反而還信誓旦旦更讓人信以為真。
若當初葉檀真的畫了自己的畫像給風黎瑞,三哥手上得到的那幅,便是她了。而他們,何來那麼多錯過……
石門處,傳來響動,該是外頭正在全力以赴地想要打開石門的緣故。不知這石室究竟是怎樣佈置的,竟無法打開。
很顯然,葉檀也發現了。
「郡主既然已經察覺到我便在此處,剛剛根本就犯不著背著眾人孤身進來,直接找人將我揪出來便可。」
「不,我要的,是活生生的你,而不是被人發現之後自我了斷的你。」
「郡主對我,竟如此瞭解?」葉檀啞然失笑,將大哥二哥放到棺木內的畫軸子一幅幅展開,對著三哥指指劃劃,彷彿,在說著最親密的情語。
「擅闖皇陵,罪及九族。而你明知是死卻還要闖入,其實根本沒有想過活著出去。三哥瘋狂尋你的消息早已散佈出去,你可以以弔唁為名正大光明地來皇宮,父皇只有感激你了結了三哥遺願的份,根本不會對你懲處。然而,你卻選擇了闖皇陵這種冒險的做法,不是已然將死置之度外,又是什麼?」
「是啊,我一心求死,即便是如此,郡主又能如何呢?是想要用一張嘴,勸服我放棄死念?」
我不知道,讓兩個彼此相愛的人共眠,究竟是一件好事,還是壞事。
但是卻知道,若我知曉有人想死卻不去阻止,自己會後悔一輩子。
尤其這個人,是三哥那麼在意的人,至死,都放在心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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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面沁涼,坐在上頭,我身子瑟縮,卻是一字一句堅定道:「三哥不會希望你死的,你忍心讓他死了也不安寧嗎?」
「不,我不會去煩他,我只是想去照顧他……你不瞭解。不管他在外如何被人追崇,可他內裡,也不過是一個不懂得照顧自己的男子。他會臨摹我的書畫到疲憊而眠,他會因在坊間購得我的一幅墨寶而幾天幾夜興奮得合不了眼,他會為了畫一幅與我的畫作遙相呼應的畫而不眠不休。他根本就不會照顧自己……我得去陪他,你懂嗎?我得去陪他才行……」
將那幅兩人冰棺內共眠的畫軸展開,葉檀將它的一角握在三哥手心,似乎是覺得那冰涼愈甚,她皺了皺好看的秀眉:「三殿下,怎麼總是讓自己著涼呢?說了你多少次,即使再愛畫成癡也不可糟蹋自己的身子。要早點休息養精蓄銳知道嗎?」
聽著她自言自語,我不禁有些淒楚。
能允許她對自己這般責備,其實三哥對她的情,根本早已深種才是。
早在不知她就是天方子時,便已愛上了吧……
在我感慨不已時,葉檀卻猛地將腳抽離地面,一下子便放入了冰棺之內。她的身子,也瞬間入了那寒冷的冰棺。
我快速從地面站起,腹內的孩子突然便踢了一下我,我卻是睜大了一雙眼:「你……你快起來……」
冰棺內,她側身倚靠在三哥懷內。那麼近,那麼緊地偎依,明明是溫馨的畫面,卻讓我從頭到腳發寒。
浮生一世柔情,碎裂成殤,何人能圓?
斯人已逝,遺女成憾,三千絲舞亂風華,沾染多少淚痕。
孤影,再難成雙。
我急切地想要將她從棺木之中拉出,手腕上卻驀地一疼。
她的指甲劃破我的肌膚,殘留一絲鮮紅的血漬。
頭,一點點暈沉開來,再沒有絲毫力氣……
「這指甲上的迷藥本是為我自己準備,在冰棺內一旦昏過去,不出一盞茶時間,便會被凍到極致而死,不會受到半絲痛苦。」她盈盈一笑,臉龐與三哥的相蹭,顯得格外男才女貌。
從袖內取出一個竹筒,她從冰棺內丟了出來:「這裡有皇陵秘道圖。這座石室已被我動了手腳,只能打開一次。原本等你們走後,我便再不用擔心會受人打擾。但你是他最疼最寵的妹妹,我不可能害你死去。這幅圖你便拿在手上,待會兒醒來之後你便按照圖上所畫找尋出路。」
撐坐在地面,我的頭,越來越沉,聽到的話,也越來越不真實。
「我只有一個請求,求你……不要將我和他分開……」
再也抵制不住頭腦的昏沉,我頭一歪,便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只是眼角,禁不住濕意遍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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