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咳,水…水…」
混沌,亂作一團的混沌和深不見底的黑暗。桃兒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也不知道自己在哪裡,只覺得腦海中的一切都是渾渾噩噩的。
「少奶奶,水來了。」
「咳咳,咳咳咳咳…」
「少爺,少奶奶這汊」
「你出去吧,我來。」
「顏兒,水來了。」
「……朕」
「顏兒,我餵你喝了。」
試了兩次,發現終不能順利地把水餵進桃兒的口中,蕭翎靜默了一刻後便就這杯子喝了一大口水,然後低頭,含住桃兒的雙唇,緩緩地將自己口中的誰哺入了桃兒口中。
「咳咳,咳咳咳…」
「顏兒,怎麼樣了?好點了嗎?」
「冷…」
桃兒的意識依舊是不清楚的,但聽到耳邊這個柔和而熟悉的聲音時,她卻感到了莫名的安心。
「顏兒,我抱著你好嗎?再堅持一下,咱們很快就能回家了。」
見昏迷中的桃兒冥冥中對自己充滿了信任和依賴,蕭翎的心感到了一份久違的溫暖,似乎是在他的生命經歷了五年的寒冬後終於又看到了初春的希望。蕭翎無限憐惜地撫了撫桃兒的面頰,然後快速脫去自己的外衣,掀開被子到桃兒身邊,緊緊地抱住了桃兒。
昏迷中的桃兒並不太清楚到底發生了些什麼,只是感到自己冰涼的身軀旁似乎突然多了一個溫暖的大火爐。本能地,桃兒轉身,八爪魚似地抱住了那個火爐。見桃兒如此,蕭翎的嘴角不可抑制地上挑了一下,而後又將懷中的佳人抱緊了幾分。
「你還好嗎?」
「誰?」
桃兒不知道自己在哪裡,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只覺得白茫茫的一片雲霧中突然聽到了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聲音。
「你還好嗎?」
「誰?!到底是誰?!我這是在哪裡?」
確定聲音似乎是從身前的某處傳來,桃兒試圖破開雲霧,向著聲源的地方尋去。很快,雲霧便漸漸消稀薄了起來,隱隱約約中,桃兒看到了一條似有似無的小路。
「你…岑惜顏?!怎麼又是你?!」
「……你還好嗎?」
「好?!呵…什麼叫好?什麼叫不好?」
聽到那個真正的岑惜顏一直在追問自己好不好,桃兒苦澀地笑了。她的人生似乎從來就沒有好過。上輩子,這輩子,加在一起,她遇到過很多人,很多事,有幾次她是真的想傾注自己的一生,停止心靈的漂泊,可是所有的一切最終卻都隨風而逝了。
「好不好,自有心知道。」
悠長無盡的小路上,岑惜顏默默地注視著桃兒,一如多年前在鏡中默默地注視著自己。當年新婚夜她的劫,她平不了,滅不掉,所以招來了自己的另一世。原想著找她來,借她的那份凌厲助自己脫困,卻不想桃兒身上又剛性過度,讓她無法原諒蕭翎的背叛,終究又生出另一重的劫與孽來。
「你不是已經死了嗎?為什麼還能這般的出現?」
突然一個念頭閃現在了桃兒的心間,她立刻抬頭看向了岑惜顏。
「緣生緣散,緣聚緣滅,都是有因才有果的。若你那邊結了善因,我這裡自然就能去的無牽無掛了。」
「……我聽不懂你說的那些。只是既然你是已死之人,那你就該有慕白的消息吧?他…怎麼樣了?好不好?他…」
「我不知道他的事情,我也不認識他。」聽到桃兒問起那個男人,岑惜顏微微沉思了一會兒,但還是選擇了沉默。「問問你的心,你的心裡裝著的是誰。」
「你什麼意思?」
「問問你的心,藏起不等於放下。」
「喂!你…你等等!等等!回來!回來啊!」
看著岑惜顏那漸漸模糊掉的身影,桃兒覺得一陣的煩悶。為什麼會是這個樣子?怎麼突然之間她就覺得自己的一切全都混亂了呢?
「你回來,回來,回來呀…」
「顏兒?顏兒,我在這兒呢,在這兒呢,別怕,一切都有我。」
馬車一個劇烈的顛簸突似乎打擾到了桃兒的清夢,看著懷中佳人緊皺的眉頭,蕭翎立刻輕輕將桃兒抱緊試圖舒緩桃兒心中的恐懼。
「…啊!你…你…怎麼…我們…這…」
漸漸的,那種強烈的恐懼和焦慮遠去了,桃兒的大腦開始慢慢的清明,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桃兒的雙眼慢慢地張開了。但張開的一瞬間,桃兒就徹底驚呆了。這到底是一個什麼狀況,為什麼自己會躺在蕭翎的懷裡?!!
「顏兒,顏兒,你別害怕。我…我…我什麼也沒做。是你身子寒,我怕你一直暖不過來,所以才會抱著你的。你看,沒事,沒事的。」
見到桃兒眼中的戒備和恐懼,蕭翎的眼神有些黯然了,不過他還是很快壓下了心裡的失落努力地向桃兒解釋著。
桃兒低頭,看了一下她和蕭翎都穿著整齊的裡衣,這才慢慢放下了眼底的戒備,看來真的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還好。
「你…你走開。不要靠近我…」
饒是如此,桃兒還是迅速你抓過被子包住自己,然後躲到了距蕭翎足夠遠的地方。只是桃兒這樣一躲,只穿著裡衣服的蕭翎便立刻暴露在了微涼的空氣裡,看著這樣的自己,蕭翎無奈地苦笑了一下。
「顏兒,這裡是馬車,我還能躲到哪裡去呢?」
「馬車?!」
聽得蕭翎這句話,桃兒才意識到環境的不同。再抬頭四顧,果然這是一間極特別的馬車車廂,因為車廂極大,裡面放置了些簡單的傢俱,下面還鋪上了厚厚的氈子,所以桃兒才會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我為什麼會在馬車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我記得我昏迷前魑他…」
「顏兒,那些不開心的事情咱們就不要再去想了。再有半天的路程,咱們就能到家了。羽兒應該已經等了你很久了。」
「羽兒…你…你帶我回…蕭…家?」
聽到「羽兒」這個名字,一陣心痛和愧疚便一起湧了上來,自己有多久沒見那個孩子了?自從蕭翎那次憤怒地舉家南遷,自己就再也沒有見過那個孩子了。雖然也試圖打探過消息,但蕭家卻把一切都封鎖的嚴密,以至於自己竟然跟那孩子徹底的隔絕了。想到這些,桃兒心痛地閉上了眼睛。
「蕭翎,我是慕白…」
「我知道。顏兒,慕白的事情我已經讓人幫你辦妥了。」
「辦妥了?!」
聽到蕭翎說事情已經辦妥了,桃兒的神經蹦了一下,然後緊閉的雙眼馬上就張開了。
「嗯。辦妥了。」見桃兒對慕白的事情如此的敏感,蕭翎忍不住心裡還是有些難受。「朝廷遺失在渾邪左賢王處的那塊欽差印信,我的暗影已於昨日得了,然後連夜送到了京城。所以慕白的屍身聖上也已經送還給了慕老王爺。」
「什麼…慕白…」
「對,慕老王爺已經安排慕白下葬了。」
「……」沉默,面對這突入起來的變故,桃兒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怎麼會在自己昏迷的這段時間發生這麼多的事情呢?慕白下葬了?可是自己沒有去啊。自己竟然沒有去送慕白最後一程!
「不…不…」
「顏兒,什麼不?」
「蕭翎!我要回慕王府!我要去看他!蕭翎,你送我回去好不好?好不好?」
一想到自己連慕白的最後一面都沒能見到,甚至是慕白入土的時候自己都沒能守在他身邊幫他整衣裝殮,桃兒心裡一陣陣的悲涼和抽痛。那個男人從遇到自己開始就只知道為自己付出,終而是賠上了他的生命,可是他得到了什麼呢?
「顏兒…」看著桃兒那悲痛欲絕的模樣,蕭翎心裡也覺得難受,一種別樣的難受。早上暗影傳來慕王府出殯的消息時,他便已經明瞭慕老王爺那是刻意的安排,他根本不想讓桃兒再出現在慕白身邊,哪怕是個那假的也不行。他的意思應該是想讓慕家和桃兒斷的乾乾淨淨、清清楚楚。
「小順子!」忍痛狠了狠心,蕭翎拍了拍車廂的前部。
「爺,怎麼了?」
「改道,北上。」
「爺?這還有半日就能到府了呢!」
前面正在駕車的小順子聽了蕭翎的吩咐後大吃一驚,他這一路可一直都是在按照蕭翎的意思小心翼翼地駕車南下的,怎麼在這馬上就要到家的時候又要改道北上了呢?這條驛路向北可是直抵京城的啊!
「少囉嗦!北上!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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