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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五十六章 路上(一) 文 / 一雅

    跟在她們身後走入殿內,剛好一群人行禮告退,井然有序地退了出去,連海公公、映然都不例外,我稍抬眉,何事需如此隱蔽。慕如嵐盯著門口,只待映然合上殿門,目光才落在我身上,多是不滿,我裝作不覺,只看著她身側的天祺。天祺顯然方下朝,換下的朝服還在軟榻上,隻身著一襲月白色錦衣,衣擺袖口精細的龍紋無不昭然地顯示他的身份,也愈發襯得他如墨般的眸深不見底。

    慕如嵐率先出聲,打破沉寂,「皇上不單獨見臣妾嗎?」

    天祺目光頓時柔和了不少,只道:「無妨。」

    慕如嵐聞言稍失落抿了抿唇,天祺走至書案前,執筆行雲流水般在紙上遊走,殿內靜得甚至能聽見墨水落在紙上的聲音,很快他停筆,對慕如嵐招手笑道:「你過來。」

    不過一瞬,慕如嵐眼底的失落被欣喜所代替,急步走至案前,俯身拿起那張紙,嘴角不自覺揚起好看的弧度,一把抓住正往外走天祺的胳膊攬在懷中,如孩子般雀躍道:「多謝皇上。」

    天祺只寵溺地撫上慕如嵐的頰,溫和道:「朕許你的一定會做到。」

    慕如嵐聞言臉上泛起一絲紅暈,順勢埋首在天祺胸膛,兩人的姿勢太過曖昧,又如此旁若無人,這樣看來,雖談不上是風花雪月,卻也是恩愛非凡。我突覺不快,不過細想,若非如此,慕如嵐怎會深陷其中,如夢如醉。不由輕歎,不快的感覺亦淡去幾分,天祺縱使欺騙她,何嘗不是她所期望的,抱不平這種事從來輪不到我來做。

    收回思緒就感受到了天祺的視線,驀地抬首,是我很常見的了然神情,他有絕對把握的時候會有的神情,直讓我覺得他完全看透了我方才心中所想,而墨黑的眸,如此冷漠平靜。我撇嘴,可惜慕如嵐看不到。

    慕如嵐緩緩抬首,先看了我一眼,才似下定決心般問道:「臣妾應該如何出去?」

    天祺自然牽起她的手走至我面前,「你與她一同出宮。」

    我挑眉,至於所有嬪妃出宮都要我去看著嗎?轉念一想,今日來找天祺不也正是為了探探口風,看有何事能幫上他嗎?雖然結果有些不如人意。

    卻是不待我答,慕如嵐就立刻道:「這——」,然而她似突然憶起什麼般,並未繼續說下去。

    天祺微微一笑,關切道:「有什麼不妥嗎?」

    慕如嵐忙搖頭,含情脈脈,「臣妾相信皇上的安排絕對是為了臣妾著想。」又急切道:「臣妾先去準備,再在宮門前等賢妃娘娘。」

    她這樣不想聽天祺的解釋,反倒叫人生疑,等她急急走出,我才笑道:「看來她心中對皇上還是沒底。」

    天祺只淡淡道:「嵐兒性子好在固執,事情不到最後,不會輕易懷疑她信的人。」

    也是,此前為著讓她與劉常在敵對也費盡心思,倒真是好性子,白白便宜了天祺。又自嘲笑笑,哪種性子最後不是都死心塌地為著他麼!拈去天祺衣上沾到的青絲,笑道:「所以,皇上又做了什麼讓她死去的心恢復狂跳熾熱的事?」

    他許是第一次聽人這樣說話,微微一怔,難得笑出聲,笑聲朗朗,「昨晚落兒又替他們求情,朕算是全她個心願,讓嵐兒今日去牢中見慕如哲。」

    天祺提起王落神色中皆是溫柔,我笑意漸冷,他愈對她有情也正比較出他對旁人的無情。側首殿中一株綠蘿的新芽不知何時破土而出,一點綠意很是醉人,又含了淺淺的笑意,畢竟天祺對我已有太多例外了,多得或許連他都不自知。

    坐在馬車上昏昏欲睡,紫寒和瑩初也都換了便裝一同跟來,慕如嵐只正色坐著,似乎也不打算質問我舒月一事,馬車夠大,索性躺下闔上眼,天祺只是讓我出來看著她而已,並沒有其他吩咐,而我該伺機而行,袖內的銀針是換下衣服時猶疑了片刻還是決定帶上的,救過人,傷過人,亦殺過人,所以說何談人的善惡難辨,任何一樣東西也沒有絕對的好壞。

    馬車突然停下,我以為到了坐起身,而外面的喧嘩卻讓我不由蹙眉,縱是管京,這樣喧鬧也不常有,紫寒挑開簾,只見街道已被堵得水洩不通,還有不少人正快跑去前面,湊上前頭微微探出,裡三層外三層都是湊熱鬧的,瞧不清被圍在裡面的是誰。

    外面趕車的人恭敬道:「主子,這條路走不了了。」

    慕如嵐依舊靜坐,只淡淡道:「繞路而行。」

    我出聲阻止,「你看這麼多人是一時半刻能聚起來的麼,去刑部大牢這條路最為寬闊,這兒都是這副景觀,其他地就更不用去了。」

    慕如嵐這才掀開簾子看了眼,有些惱地甩下簾布,道:「那怎麼辦?」

    我閒散再躺下,「等著便是。常言不是道:有聚就有散。」

    慕如嵐當然沒有我這樣胡侃的閒心,聽我此言不由更怒,瑩初極會看臉色,忙道:「小姐別生氣,讓外面趕車的派一人先去其他路上查看一番,這樣也不算在這兒白白耽擱著,小姐就在這兒休息會,也說不定那些人馬上就散去了。」

    慕如嵐並不回應,車伕有兩名,說是車伕實則保護,都是宮中一等一的高手,去看下其他路一來一回也費不得多長時間,此時也唯有如此,見慕如嵐壓下怒氣,瑩初便自己出去。

    紫寒一直半挑著簾查看車外動靜,眉頭卻是越擰越緊,我將一切看在眼中,正欲開口尋問,瑩初突然進來,神情慌張,拉著慕如嵐的胳膊,「小姐,出事了。」

    慕如嵐猛地一怔,她現在可經不起一點風吹草動,瑩初忙打了自己一個耳光,「小姐別急,是奴婢著急說錯話了,並不是府上有人出了事。」

    見慕如嵐這才緩過一口氣,瑩初稍稍放心,「把這路堵了的不是別人,正是顧影姑娘。」

    慕如嵐聽見顧影的名字,不屑之情溢於言表,「她還有何臉面在大庭廣眾下惹是生非!」

    瑩初咬了咬唇,下定決心般道:「顧影姑娘不知何故,竟在這路上攔了老爺。」

    「什麼!」慕如嵐猛地站起來,「區區風塵女子,害了哥哥不說,現在還敢出來損爹爹顏面!當真是——」。

    我目光若有似無劃過慕如嵐的臉,卻是冰冷似劍,不知是因此還是念及我曾因此拖她入水一事,她陡地止聲。說來,他哥哥決不是與顧影逢場作戲,曾經就是為了顧影不惜要休了結髮妻子,與家中意見不合時更甚至搬去了醉香樓居住。果然天祺為了這一日,籌謀已久,可顧影為何還要出現?天祺應該讓她乖乖呆著直到事情塵埃落定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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