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本是性子靜的人,如今反倒愛出去了」元荷笑著對紫寒道。
「小主能多出去走走是好事,雖中午日頭短,但曬曬太陽,氣色都好些。」紫寒收拾著房間的東西。
「不如去梅園吧,雖然還未降雪,但惠妃娘娘極喜梅花,梅園中用冰催得滿樹都開花了,別具風味呢。」元荷到底年少,想著能出去,還是頗為開心的。
「萬花敢向雪中出,一樹獨先天下春。如今冬天還未過一半,若連花都不能順其本意而開放,有什麼好去觀賞的。」現在還不是去和惠妃見面的時候。
「前幾日鎮遠大將軍班師回朝,其勒國一戰,將軍凱旋而歸,皇上很是開心,今日特設家宴,請了慕夫人和其家中親眷來宮中作客,皇后娘娘和嬪妃皆在,慕婕妤為首的新小主們也都去了。」紫寒停下手中的活,一本正經的道:「小主因為還在病中,所以才沒有得到消息。」紫寒許是看穿我不想去那的真正意圖。
「那便去吧。」既然都如此有心,我也沒道理拂了她們的意。
還未進園,便有清香襲來,淺淺淡淡,沁人心脾。附近果然無人,許是裡面放了不少的冰塊,寒意襲人。
「奴婢知道主子無心與宮中嬪妃爭寵,可主子近日行事,奴婢倒真真是看不透了?」元荷見無人,便小心的道出心中疑惑。
「我近日所為,你覺得如何?」我不答反問。
「恕奴婢直言,主子未免太招搖了些。」元荷倒真絲毫不顧忌。
「你覺得我應該如何做是最好?」
「主子若一心要避世倒無需做什麼,可若想在這宮中走得長遠些,主子孤身一人前行太過艱難,怕還得多為自己打算些。」
「我只依附皇上一人。」淡然道出。眼前的景色讓我有些詫異。並不是宮中常見的宮粉梅,而是白梅,一簇簇的,倒真是極好看,暗香疏影,往裡走竟還有河水,梅樹在岸邊不遠處種植得極為工整。「怎麼還有河水從此處穿過?」
「是太液池,本沒有穿過梅園,是惠妃娘娘想的主意,擴建梅園時將太液池也融入其中,皇上也覺得甚好,便命人著手處理了。」
當真是好主意,良辰美景如斯,也可看出惠妃果真是極為受寵。寒梅最堪恨,長作去年花。惠妃喜歡梅花我已有些好奇,而現在滿園的白梅倒真讓我有些驚艷,如此高雅的花不知她當不當得起,呵,我又輕笑,年紀輕輕已至妃位,有什麼當不起的。
「主子若喜歡梅花,以後就在相思宮中種植……」未待元荷說完,遠方有些聲響。待她們走近些,才看清是慕如嵐,身後有幾名宮婢隨行,身邊的女子則明顯不是宮婢,二十幾歲的樣子,姿色雖平庸,但富貴大氣有餘,想來是將軍府中來赴宴的家眷。不過,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出來?
「嫂嫂,你不要再說了。」
我與元荷並未閃躲,只前方剛好有座假山,而慕如嵐也正巧轉過身去,背對著我們。
「妾身嫁入慕府這麼多年,恪守婦道,自認無愧於慕家,可你哥哥卻不成才,整日在煙花之地流連忘返,公公婆婆竟也只睜隻眼閉只眼,你如今封為貴嬪還肯稱我一聲嫂嫂,可我在慕府早無地位了。」
原來是嫂嫂,她顯然很失意,已忘記這是在宮中,她甚至對著慕如嵐自稱『我』,這可是大不敬。而慕如嵐已升為貴嬪了嗎?
「他們敢,慕府上下都清楚明白,只有嫂嫂才是真正的嫡福晉。何況我還在府中時,嫂嫂對我頗為疼愛,這份恩情我定不會忘。」慕如嵐也有些悲憤。
「可惜我嫁入慕府七年也未有所出,我能明白公公婆婆的心意,在府中也從不一人獨大,甚至還親自挑了兩位小妾進門,可如今你哥哥迷戀一名妓女,本名聲已極不好,若只納為小妾,我也不敢有微詞,可那狐狸精竟心氣頗高,不肯為妾,一定要你哥哥休妻,明媒正娶才肯入府,你哥哥竟也被那狐狸精迷昏了頭,在府中鬧了一次。嵐兒,你可一定要為我主持公道。」那女子說完這番話,許是想起自己的處境,不禁落淚,倒讓人心生憐惜。
「嫂嫂放心,哥哥這般做,爹娘是絕不會應允的,何況,區區卑微妓女又怎可嫁入將軍府,那女子不過癡心妄想罷了,待哥哥過些時日對她沒了興致,自然會回到嫂嫂身邊的。」慕如嵐因慕將軍的這次勝仗,高傲之氣又增添些許。
「事情若真能如此簡單便好,可你哥哥現在鬼迷心竅,竟已帶著小廝搬進醉香樓,日夜與那女子廝混不肯回府,今日也是婆婆親自去醉香樓勸了好久才肯一同前來的,婆婆不准我將這些告知公公,公公到現在還不知情,如此下去,你哥哥休我之日也不遠了。」
醉香樓麼,那她相公會流連忘返也難怪,我絲毫不會懷疑醉香樓中任何女子的能力。
「哼,這妓女就妓女罷了,哪來那麼多心高氣傲,肯讓她為妾也不知是她幾輩子修來的福氣,還竟敢不自量力,想做正室,忘了自已是如何不知廉恥的勾引別人,與那麼多男子親熱……」
我似乎已聽不到下面的話,因太過用力指甲似深嵌肉中,不知自己如何走到慕如嵐面前,聽不到她的聲音,聽不到元荷的聲音,只看到慕如嵐滿臉的驚訝,她終於停止那些污穢言語。
「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林容華啊。」她『容華』二字多用了幾分的力,似乎在提醒我在什麼位置。
「我當是誰擾人清閒,原來是慕貴嬪啊。」我輕淡道出,滿是不屑。
「你——」她有些惱,卻又立刻收了回去。「不與人來往的林容華近幾日似乎出來得特別勤,今兒眾人在瑩瑤宮中用膳,可惜容華無福,不知風景賞得如何?」
「這梅園確實不錯,孰不知竟還是來錯了,花再美也敵不過貴嬪字字刺耳。」
「你偷聽我們講話。」
我頓時又激起了她的怒意。「只貴嬪講話不分時間場合而已,林暖可不敢如此失儀。」
「哼,那又如何,難不成你可憐那些妓女。」
「林暖只是碰巧見貴嬪在此,才過來打個招呼,這兒寒氣太重,林暖久病不愈,便先走了。」我不再爭論,欲轉身離開,身後的衣服似被絆住,一時重心不穩,我隨手拉著身邊的慕如嵐,和她一起落入河中。嘴角帶著一絲笑意,談話時便看到她眼神示意在我身後的宮女,我毫不閃躲,是因為需要清醒一下,而且不正好可以拉慕如嵐下水嗎?
彷彿聽見女子們的大聲尖叫,我只緊拉著慕如嵐,毫無鬆手的意思,她掙扎不開,頓時有些驚嚇,即便識水性,帶著我,是無法游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