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不如早點回宮去,還得準備明日去金婉殿祈福。」
「不是正二品以上嬪妃才能隨行的嗎?」
「慕婕妤可是皇上欽點要一同隨行的呢……」
身後傳來那些女子刻意大聲的談論,我不免好笑,心思轉動。
「小主方才極不給慕婕妤面子,若是她日後記恨小主,可如何是好?」元荷有些擔心的問道。
「她本應是這次秀女中最能出盡風頭的人,卻偏偏被我這並不出眾的人把風頭搶去,她心中怕是早有不滿,我若一味迎合,也只會被她欺壓而已。」我若無其事道。不過這只是說給元荷聽的,實際上,因為她的家世,我也不可能和她友好相處,今後爭的地方多了去了,隱忍可是沒用的。
「今日的天氣真好啊。」我轉移話題,元荷也不再探究。「只風太大了,小主這樣吹風若真著涼了,又得喝藥了。」元荷幫我攏了攏青色絲質披風。「這風都吹了幾日了,怕是要降雪,小主無事還是呆在宮中吧。」元荷又寬慰道,許是擔心剛才聽到的那些話會引起我的不快。
「元荷」我拉住元荷的手,神態略顯悲傷,「這宮中若還有我能相信的人,也只有你和紫寒了,林暖方才不過意氣之言,其實在我很小的時候,娘就因病去世離開我了,我已經記不起娘的模樣了,二娘雖待我客氣,可終究不是親生的,少了份疼愛,爹也只顧家中生意。」我緩緩道出,帶了絲惆悵,再看元荷,已紅了眼圈。
「奴婢能明白小主的心情,不過小主乃祥瑞之人,日後定能得皇上寵愛。」元荷字字認真,我忽然有些不忍。這些日子以來,她確實是盡心盡力地在服侍我,真心是可以看見的。知道她父母雙亡,所以說出這番話來博她同情,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卑劣。
「明日就是娘的生祭,可惜我卻再不能去祠堂為娘上柱香,枉費娘生前那麼疼我。聽爹說,娘在病重時還記掛著我,連我出閣的嫁妝都替我置辦好了,可惜,一入宮門深似海,今生怕是再也不能出去為娘掃一次墓……」我神色悲慼,儼然在回憶中不能自拔。
「宮中不得私自祭拜,不如小主就去金婉殿祈福,也不行,明日皇上會去。」元荷開始為我想法子。「奴婢認識在金婉殿負責祭祀的保公公,保公公為人謙和,奴婢能弄些祭拜用的東西,不過,得找個僻靜的地方才行。」
我漸露笑意,卑劣又如何,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才是夜兒,同情別人的不過是林暖罷了。
「多謝元荷。」我感激的望了眼元荷,她卻突然跪下。
「小主言重了,奴婢說過會誓死效忠小主的。」
「你這是做什麼,你的心思我都明白。」我欲扶起她,她卻執意不起。
「請小主聽奴婢說完。」我不再扶她,還未到相思宮,不過這條路卻什麼人都沒有,果然僻靜。「小主可能聽紫寒姐姐說過奴婢的身世,奴婢在宮中宮外皆已無所依歸,原本在冷宮閒散當差也罷,如今既已到相思宮,奴婢從見到小主那刻起,便已決心把小主當主子,主子可能不知道,那日主子說以後奴婢與主子就在一條船上,奴婢雖然當時心中被威嚇到,過後細想卻很開心,即使愚鈍如奴婢,也有主子肯讓奴婢能侍奉在側。」
「你覺得我是好人?」我聲音冷淡,不為所動。
「若說實話,主子心思慎密,奴婢捉摸不透。但奴婢的祖母曾說過,擁有清澈眼眸的女子,必能知心相交,奴婢不敢求與主子交心,但求能侍奉左右即可。」
她這番話讓我實有些動心,只是她不知,眼眸清澈只是因為心底清明罷了,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想要做什麼。「這樣的心願而已嗎?」我淡笑道:「日後我在宮中一日,必讓你能侍奉在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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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怎麼找到這個地方的?」元荷在我身後輕聲問。
「昨夜出來散步時。」我簡單回應,顧著將手上的冥紙燒得更旺些。昨夜費了些心思,才找到這半坡上,看周圍環境,平時定少有人來。所幸這宮中似乎多山,很多宮殿都依山而建,相思宮旁邊就有座山,本來是最合適的位置,不過卻無上山的路。
「主子昨夜只出去了那麼會,就找到這麼遠的地方來了,這地兒是好,不過風太大,這煙太嗆鼻了。」元荷在旁幫忙道,被嗆得咳嗽兩聲。
「這個地地勢較高,娘喜歡高的地方。」我嘴角浮起一絲笑意,又是寒風襲人。
「啊——」元荷突然尖叫,一把拉過我,被風吹起還在燒的冥紙從我身側飛走。元荷上前幾步查看,又氣惱著回頭:「怎麼辦,被吹走了,若是被人發現了可如何是好?」
「那可真好啊。」我處世不驚的笑道:「反正宮中這麼多人,今天又剛好祈福,被人發現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我也站起身來,走到那邊看了兩眼,未燃燼的冥紙在風中打了幾個轉便下落,被風吹得火勢漸大,當然這也得歸功我昨晚盡心塗煤油所致。剛才我所說的話可不假,被人發現,那還是最好的。
「主子,已經燒完了,我們快回去吧。」
「再等等。」我再看了一會,才笑著轉身離去。
「林容華金安。」是姚曉筠,身後只帶了兩名宮婢。
「是姚選侍。」元荷在身邊小聲道,她顯然有些緊張,我們只剛走下來而已。我略皺了皺眉,沒有記錯的話,她並沒有晉位分。
「姚選侍快起來,怎麼今日有空來這兒。」我扶起她。
「妾身前幾日路過此地,回宮後才發現遺落了一隻翠珠耳環,今日到此處來尋尋。」她笑著道。
「那選侍怕是尋不到了,我剛走過來,並沒有發現,而且……」我目光轉向別處:「既是丟了的東西,再尋怕也很難尋到了。」
「容華說得是,這些個東西,命中有時終須有,命中無時莫強求。」她似乎意味深長。
她是聰明人,我方才說的那些個話,她定是能明白,我是不想讓她再前去探究的,而她的話,似看透我想要什麼。
「走水了——走水了——」有人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