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到底是不一樣的。
西蒙茲想。
她和貝拉接觸不多,但和卡嘉麗……她幾乎也是看著卡嘉麗長大的。對她其實熟悉無比。她們這幾個人都可以說是背叛了原本的忠誠,但她的決心,無疑下得最為艱難。
儘管在三艦同盟的時候就已經基本對卡嘉麗失去信心,可卻要到卡嘉麗答應婚約宣傳後才徹底失望。
在卡嘉麗的身上,真的看不到希望。
姑且不說第三勢力的事——雖然應該爭取,可如果爭取不到,也就是讓奧布復興之路艱難一點——回到奧布之後,讓塞蘭家族一家獨大,卻是可能毀了奧布啊!
她擺事實、講道理,分析當時就有親大西洋聯邦傾向的塞蘭獨掌大權後對奧布的糟糕影響……
可是沒有用。
卡嘉麗呈現給她看的,是悲哀、恐懼和忍耐。
她連「扶植另一個家族和塞蘭抗衡」這種最基本的政治手段都無法接受,只寄希望於塞蘭不要辜負她父親的托付,希望於世界性的大戰,需要做艱難抉擇的局面不會再度發生。
寧可犧牲奧布的未來,犧牲自己的終生幸福,她也要站在理想的光明世界裡。
但眼前的這個「卡嘉麗」不一樣。
西蒙茲足以想到奧布的局面有多糟糕——幾個曾經攪亂世界的「恐怖分子」就在奧布這一畝三分地上興風作浪,外面又有plant在虎視眈眈。誰坐在奧布首相這個位置上也無法等閒視之。
可貝拉的眼神雖然悲哀,卻沒有放棄和退縮。
「可你總是打算做點什麼的吧?」西蒙茲放緩了聲音說道,「所以才會找我過來。」
貝拉點點頭,「因為我現在能信任的人已經不多,西蒙茲主任。而且,蜜娜大人在已經沒有倖存希望的情況下,依然要佈局埋葬zaft的一部分精銳兵力,我們奧布有一些尖端技術是zaft沒有的。我想,我至少得確認,他們不會落到zaft的手裡。」
這麼說的話,之前的那些問話也只是試探。
西蒙茲明白了這一點。
但她並不覺得反感。
當初的決定雖然下得艱難,現在又大敗虧輸,可她的判斷沒有錯誤——奧布的敗局和這一連串的混亂,起始於因卡嘉麗的縱容而野心膨脹到看不清自己的塞蘭。
——如果卡嘉麗也能做到這一步,奧布的局勢怎樣也不會糜爛至此。
「你放心。」西蒙茲給予了平靜但也堅決的回應。
貝拉於是也就沒有再多說。
「這封信。」貝拉也重新坐好了,用一種有點類似於薩哈克的優雅指了指粉紅歌姬的私信,「我之所以易容變聲,坐到現在的位置上,可不是為了那個名字。而且,解決了所謂的真假首相的疑問,對奧布現在的局勢也沒有多少幫助。拉克絲·克萊茵應該也很明白這點,所以我才說這只是個試探。這封信最為關鍵的地方是這裡——如果想讓plant幫忙解決奧布的混亂,就必須要接受zaft的駐軍。和東亞一樣。」
「這是絕對不能接受的。」西蒙茲立刻說道。
「確實。哪怕**,但只要保證領土的完整和主權的獨立,就總有翻盤的機會。一旦接受zaft的駐軍,事情的性質就會完全改變。」
曙光社主任挑了挑眉。
她注意到了貝拉話中的問題……
「代表,難道你想將奧布政府變成plant的傀儡?」
「我並不想這樣,西蒙茲主任。可我想來想去,平定奧布現在的混亂才是最重要的。作為政府,我們已經失職太久。而且,等zaft平定了大西洋聯邦,哪怕說是『奧布內政』,也不能阻止plant直接插手加百列的事情了。而很不幸的是,就現在看來,那個垂暮的大國能支撐的時間已經不多。」
貝拉說著,將最新的戰報也推給了西蒙茲。
西蒙茲只是看了幾眼,就歎息了一聲,「那麼,我們的時間也不多了。」
「是。」貝拉頷首,「而且我沒弄錯的話,現在在主導奧布混亂的,或者說plant派出的真正棋手,已經是阿斯蘭·薩拉。他對奧布……或者太熟悉了。」
「阿斯蘭·薩拉?」
西蒙茲愣了一下,將目光轉向了一邊。這或者是下意識的舉動。
之前她來到這首相府試圖勸說卡嘉麗的時候,每一次,每一次,那個藍發青年都沉默的坐在一邊。他的表情隱忍、壓抑又難受。
他肯定是知道的,卡嘉麗的選擇會帶來的惡果。
卡嘉麗卻似乎看不見他的困境。
那麼……他是怎麼想的,又勸過卡嘉麗嗎?現在……
「那次的事件之後,他就留在了奧布外海。」貝拉平靜的說。
先是對大天使號的通緝,然後是無限正義的襲擊。一次次只能忍氣吞聲,嚥下苦果。她不是不憋屈的,甚至可以說,是痛恨。
可形勢比人強。
——和你相比,我至少能清楚的看到奧布的未來,並為之努力!
在這一瞬間,貝拉似乎也在對面的落地窗前看到了那個金髮少女的身影。
她曾經遠遠的窺視,知道她喜歡在這個陽光明媚的前廳裡看文件。也知道她為那些看不懂的數據和專業詞彙困惑的時候就會走到窗前休息……
好像只要讓陽光鋪滿了身體,她就能心安理得的告訴自己一切都很值得。
貝拉已經下定了決心。所以在彷彿看到了過去的幻影之時,只是在心底如此默默回應。
「關於那件事……」西蒙茲有些慚愧,「要不是我希望能留下奇薩卡的命的話……」
「這不是你的問題,西蒙茲主任。如果不是塞蘭的發難,鎮魂曲的失敗,就算再多來幾倍的人,也不可能把奇薩卡從監獄裡帶走。」
西蒙茲沉默了一會兒,才把話題又拉了回去。
「代表究竟是怎麼打算的?應該不是直接向plant投降吧?」
貝拉支起雙手,「我無法解決奧布的危局,但至少,能平定奧布目前的混亂。」
西蒙茲大為驚詫。
奧布已經亂成了這個樣子……老實說,她就想不到什麼辦法來處理!雖說看貝拉的模樣也知道,她想到的解決辦法並不完美……
確實。
貝拉靠在椅子上,她的語氣一樣平靜又堅決,「也許是我不夠強大。在現在,我能想到的唯一辦法,就是用我自己,用奧布首相的生命來佈局。所以我要人幫忙,西蒙茲主任。至於混亂平定後奧布的未來……我確實不能肯定我留下的預防措施能起到作用。但只要奧布不至於淪落成殖民地,我相信,她在未來一定會得到機會。」
她微微垂下眼簾。
奧布首相的生命也是一個籌碼。所以……
——盡力去做自己能做到的事。
這是蜜娜大人交會我的。
西蒙茲默然。
這時,薩哈克留給貝拉的護衛——黑髮的吉羅德走了出來,走到了貝拉的身後。西蒙茲知道,這大概就是貝拉要給她的助手了。
不得不講,貝拉的選擇讓她有點震驚。但仔細想想看……
有什麼好驚訝的呢?
「我也相信,就目前的局勢來說,這已經足夠了。」在聽完了貝拉的詳細計劃之後,西蒙茲如此回應,「plant勝局已定,所以,我們這些落敗的棋子,也確實是到了最後的抉擇之時。」
為了奧布。
九月底。
就在大西洋聯邦傳來有生武裝力量基本被肅清的消息的同時,奧布也出現了一連串的變化。
首先,貝拉派密使和安克流斯談判。她在談判中到底允諾了多少好處一直是個未解之謎。能肯定的只是,這些條件中包括曙光社的尖端技術。
至少這些技術是能讓安克流斯動心的部分——軍火商人大概覺得能憑借這個東山再起。
於是他反手就幫貝拉殺死了塞蘭一家。在他們的某個潛藏點裡。
也是在這件事後,貝拉和安克流斯達成協議的事情才傳出來。但還不等plant做出什麼反應,貝拉的下一步行動已經開始了。
貝拉對加百列提出了談判的請求。
也許是她孤身一人前往談判的膽識受到了加百列的欣賞,但更多的也是加百列也不耐煩了,一直被困在奧布的話,他得不到任何好處。所以,加百列也從幕後走了出來。
確實,孤身前來的貝拉沒有任何可能殺死他。但是,他們同時死在了一顆導彈之下。
而幾乎就在同時,西蒙茲再次爆破了曙光社總部,將安克流斯去那裡接收技術的屬下一併埋葬。隨即,她用了一個很簡單的手段——以一顆微型炸彈與安克流斯同歸於盡。
安克流斯與logos剩餘的力量也很快被清剿。
一瞬間,奧布剩餘的勢力,就幾乎被完全肅清了。
包括奧布首相自己。
可惜,也正如貝拉自己都猜到了的,她用最狠辣的手段,以自己的生命佈局平定了奧布的混亂,她的身後事卻是無力料理了。
在她剩下的力量肅清加百列與安克流斯的殘餘力量時,國民議會大樓也被「藍色波斯菊的殘黨」襲擊了。當場死傷多人。
行政院早已經不被信賴的情況下,在國民議會中最先反應過來、收拾殘局的人順勢上位。他準備充足,很快就將反對者紛紛斬落馬下。
但這個叫做阿莫爾·杜克的人出身於奧布的一個小家族,之所以能對奧布的局勢變化瞭如指掌並且敏銳應對……有相當一部分人其實是能猜到的。
他的背後有人。
事實也是如此。
杜克家族因為小,因為有自知之明,所以沒有捲進奧布一連串的動盪裡,實力保存相當完好。
但這不等於……他們沒有**和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