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克絲留在卡潘塔利亞,官面上的理由是——東亞方面需要她的協調。
東亞剩餘的調整者們顯然都是林雨欣的追隨者,而非柳嘉明的。他們很明白自己在東亞的處境,也明白林雨欣的選擇。
他們用沉默來悼念林雨欣,也執行了她最後的命令或者說囑托。
——她死後,就聽拉克絲·克萊茵的。
而對東亞的事情,他們自然又是最瞭解的。為了預防東亞方面出現問題,他們的合作就也很重要。
在沒有正式進入plant政壇的情況下,拉克絲也不好跑去東亞指導工作,但為了聯絡和應對方便,她自然得留在地球。
——這個官面上的理由很有道理,plant的人們也很能接受。
這一次和血之情人節不同,plant的傷亡實在太過慘重,而且zaft及時摧毀了鎮魂曲,plant民眾的感情就始終是恐慌震驚的成分比較重。
何況拉克絲早就確立了「引導者」的地位,加上最高評議會也及時做了輿論引導。比如說zaft的慘痛傷亡……在天之御柱之後,也特地公佈前後因果讓民眾們明白了恐慌被人利用的後果。
所以這一次,傷痛大過仇恨,高呼血債血償的聲音倒是很少。能兵不血刃的搞定一個國家,為plant的日後減少一個對手,也是plant喜聞樂見的事情。
但撇開這個能為她帶來極大聲望與正面影響的「官面理由」,拉克絲留在卡潘塔利亞,也還有一個不好宣揚的理由——為了奧布的暗戰。
到了現在這個局面,其實已經可以說是在「收官」了。但依然需要小心謹慎。拉克絲可不敢回plant遙控。
但不管怎麼說,這兩件事加起來也不至於需要佔據拉克絲的所有精神。協調的工作不算忙碌,而奧布……其實只要按部就班就好。
剩下的大西洋聯邦……
到目前依然混亂不絕,幾乎陷入軍閥割據狀態的國家,哪怕他原本是個超級大國,顯然也處於最衰弱的時候。拉克絲和軍本部的看法一樣——收拾起來不會太困難。
所以,拉克絲除了目前的工作之外,還會抽出空來和東亞剩下的調整者們談一談「未來」。
收官完成後,伊甸園計劃,就要啟動。
到時候該怎麼推廣那個技術而不被反噬,依然是一個很大的問題。
畢竟仇恨曾經那麼深,哪怕是現在得到了最大的轉移,也不是那麼好化解的。這或者看看阿斯蘭那執著的復仇就知道了。
所以一開始的時候,迪蘭達爾就和拉克絲約定了24年的時間,用以協調、打基礎。
絕對佔據上風的武力、相對緩和的環境。
這是最基礎的「地基」,因為logos的「好心幫助」和蘇的瘋狂反撲,目前已經大致完成。可「建築過程」依然需要採用各種手段輔助,小心翼翼。
技術自然是一定要死死的抓在手裡。
後天調整的費用其實並不昂貴,這一點也肯定不會公佈出來。哪怕那個用來解決生育率的基礎應用也是一樣。對自然人的調整就更不用說了。不只是會價格昂貴的問題,還一定會有諸多限制。
大洋洲聯合一定是第一個試點。
然後,以外星探索計劃輔助。
plant將給地球傳達這個消息——調整者選擇宇宙,將地球留給自然人。
讓人類的腳步逐漸往宇宙邁進,plant的自立之路,已經為這個計劃打下了相對好的基礎。人造的、獨立的生態環境,這無疑是在找到另一個可以天然供人定居的地球之前,讓人類的腳步拓展的最基礎的技術。
後天調整的調整者們,多半會被打散,放到這樣的計劃之中。
比如說火星改造計劃。這個計劃在c.e.紀元早期就已經出現,甚至在最早的時候,都已經有了一定的工程,只是後來被戰火徹底的打斷了。
同時,慢慢的用輿論引導,消除人們的國家觀念,更要消除「調整者非自然」的觀念。
說到底,人類的認知,都是從周圍的環境中得到的。如果從小就被教育說「只有基因調整才能讓身體變得更好、更好找工作」,被這樣引導的話,數十年後,又有多少人還會覺得調整者是非自然的?
傳統文化會消失,宗教會沒落……
不都是因為環境的變化嗎?
這些東西已經要開始慢慢準備。拉克絲知道,本來還是絕密的伊甸園計劃,現在已經慢慢開放給了plant的不少高層。
而她和東亞調整者談的,則主要是外星探索計劃。林雨欣的托付,她知道自己會盡力完成。
但忙碌著的她完全沒有想到,艦隊才從卡潘塔利亞離開沒兩天,就又發生了一個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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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aft艦隊正從卡潘塔利亞開往大西洋聯邦。既然大西洋聯邦至今沒有一個統一的口徑,對外來申明鎮魂曲的問題。所以顯然,會成為近期內zaft唯一的一次大規模的兵鋒所向。
儘管面對的是曾經的超級強國,但這一次,zaft追求的是壓倒性的、傷亡盡可能小的勝利。
為此,海涅很鬱悶。
迪亞哥也很鬱悶。
他們都是精英,都沒能參加鎮魂曲之戰……結果傷重未癒的阿斯蘭都被搬上阿拉刻涅了,他們兩個卻只能窩在奧布外海眼睜睜的看著艦隊從遠方駛過!
相比之下,海涅還要鬱悶一點。
畢竟他來得更早,不像迪亞哥還跑了一趟東亞。迪亞哥也被扔過來,好歹還讓他心理平衡了一點。玩模擬戰、聊天的對象也增加了。
但他們依然怨聲載道。
可是,這天晚上,兩人照例在通訊中有點咬牙的時候,都沒有想到,他們很快就會迎來一場戰鬥,完全不想去打的戰鬥。
這一天,吃過晚飯,阿斯蘭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理所當然的,他和基拉被分配到了一起。眼看就已經是睡覺時間了,阿斯蘭用「到醫務室例行換藥」這樣的理由,一個人離開了房間。
基拉沒有強行陪同。
因為阿斯蘭的臉色很平靜,心理也很平靜。基拉作為好友看得出這一點,卻沒料到阿斯蘭的「心理平靜」到底是怎麼個「平靜」法。
走在通道上,阿斯蘭碰到了幾個綠衣的士兵。
雖說faith的徽章已經從他的胸口摘下,但他到底還是個精英機師,而且還是個傳奇人物。所以士兵們認認真真的敬禮,阿斯蘭也平平靜靜的回禮。
他們的眼神,阿斯蘭很熟悉。
在配合著大天使號進行了宣傳以後,他經常看到這樣的眼神。友善的,有的時候還帶著幾分崇拜。但往往都少不了幾分悲憫。
在宣傳裡,他簡直就是個悲情的英雄。
那些宣傳夾雜著拉克絲的好意。這一點,阿斯蘭不是不清楚。基拉這些天的看護也是。
——但是,很抱歉。我必須要辜負你們的好意了。
走到舷窗邊,阿斯蘭停下了腳步。
——現在,已經到夏天了嗎?
他恍惚記起了這個事實。
——我已經有多少天沒有去記具體的日子了?
舷窗外的天空很陰沉。阿斯蘭在地球待得時間比好友要長得多。很清楚,這個時候、在這片海域,往往會有暴雨和狂風。這壓頂的烏雲可以籠罩極大的一片海域。
是的,這片海域。熟悉的海域。
艦隊選擇的這條航線,在今天夜晚是最接近奧布海域的時候。簡直可以說就是貼著奧布領海,擦肩而過。
阿斯蘭想起了基拉的勸告。
是的,他當然知道。不管是直接動手的人還是主謀者都已經死了。就算是不是他親手動的手,這份仇恨也該到此為止。剩下的貝拉·羅納不過是一個棋子而已,就算是自願的棋子也只是棋子。
——可是,卡嘉麗明明是為我而死。我又到底為她做了多少事?明明沒有多少……就連天之御柱也沒有趕上。所以……
——為什麼我要放棄這個機會?那個女人就算不是首惡,卻頂著卡嘉麗的身份,現在還住在卡嘉麗才應該居住的首相府裡面!
在通道不算明亮的照明下,舷窗映照出了一張平靜又決然的臉。慢慢的看著那張熟悉卻又陌生的臉上挑起了一抹冰冷的微笑,阿斯蘭轉過頭去,繼續前進。
他沒有前往醫務室,而是直接走向了阿拉刻涅的格納庫。
基拉當然是不會知道的——和奇薩卡共事幾個月,又要指揮那些投靠過來的奧布軍行動,他和他們自有一套聯繫方法。
奇薩卡多半已經知道了他將他當做棄子的事。但阿斯蘭知道,奇薩卡肯定不會在意。因為他們要做的事情是一樣的。如果他能成功,奇薩卡肯定很樂意犧牲。他自己也一樣。
所以,當奇薩卡決定領著剩餘的部下去為卡嘉麗做最後一件事的時候,他聯繫了他。他也早已經決定,他會去。
下定了決心,自然就平靜。
所以,才不會被發現。
——因為這是我能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了,卡嘉麗。
已經有了貝拉在收拾亂局之後可能會和plant簽訂城下之盟的消息,所以不能再拖了!
現在大約是22:00分。
正義先前戰鬥的損傷早已修好,只是由於駕駛員的傷勢的緣故,一直被蓋上防塵布靜靜立在格納庫的一角,好像一具未完成的石膏像。
格納庫在這個時候也是基本沒有人的,誰都沒有注意到,有人偷偷的溜了進來。
所以,誰都沒有料到會這樣。
沉睡的巨人驟然甦醒了,在那一瞬間,正義便掙脫了固定器,拔劍斬向了停放在對面的自由。
當艦橋接到格納庫火災的報告時,正義已經打破了艙門,飛向了漆黑的夜空。自由則被切去了全部的推進翼,頹然倒在地板上,配備在艦上的另外四架zaku也都被擊毀了推進器,格納庫裡一片狼藉。
回首望了一眼被自己破壞的母艦,阿斯蘭無端的想到了最初的最初——
那是他第一次坐上正義的駕駛艙,奉命追回自由的時候。當他駕駛正義從軍本部出擊的那一刻,管制員曾給出的祝禱——
「為我們的正義獻上群星的祝福。」
在那之後,他單機降落地球,意外看到了拉克絲。他認可了她找到的路,並且一路為之奮戰到之前。
縱使是背負了叛逃之名,他也一直問心無愧。
但是現在,只有這一次……
既定的道路已經走上了正軌,戰士本也就到了可以謝幕之時。那麼,最後的謝幕之戰,他想要為了私心選擇對手!
即使是付出性命。
卡嘉麗也為他付出了生命不是嗎?
只不過,確確實實這次是叛逃了的他,再也不配用這個名字了吧?
不再擔當得起那祝福的正義,還有……阿斯蘭·薩拉這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