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御柱的戰爭,突兀的開始,卻又突兀的結束了。
月面艦隊就沒來得及反應,更別說卡潘塔利亞的zaft艦隊了。在知道了天之御柱的消息之後,阿斯蘭掙扎著從病床上起來,想要去找無限正義。
理所當然的,被基拉擋住了。
而身上的傷勢還很不輕的阿斯蘭當然沒任何可能突破基拉的攔截。況且就算是找到了無限正義,要是沒人幫忙,也去不了太空。
然後,就在阿斯蘭不甘心的躺回床上沒有多久,還在思考自己該怎麼突破「防線」前往天之御柱的時候,不過是幾個小時的時間,就又傳來了天之御柱的戰爭結束的消息。
密涅瓦沉沒,命運陣亡。
同去的ms除了脈衝外也全部陣亡。密涅瓦是被天之御柱的自爆連累而沉沒的。全艦人員有三分之二來不及棄艦。
副艦長阿瑟成功的把艦長在內的幾位女性以及一些年輕的艦員給逼入了第一艘救生艇,然後迅速放出,由脈衝護航,這才得以逃脫。其他的人員,都在天之御柱的崩毀下失去了聯絡,基本上沒有生還的可能了。
最新銳機體和屢立戰功的新銳戰艦的沉沒。原本只能被動挨打的奧布曾經的實際掌權者,成功的導演了自己最後的輝煌。
如果當真等到密涅瓦大兵壓境的時候,他們絕對無法戰鬥到這種地步的。
這樣的結果,讓阿斯蘭頹然的倒回了病床上。
奧布的混亂還在繼續,但對他來說,似乎已經沒有意義了……
**
聽見這個消息的時候,拉克絲正在護送她的安格斯號上,在返回卡潘塔利亞的途中。事實上,隨著天之御柱確切的戰鬥情報傳來的,還有林雨欣自殺身亡的消息。
另一艘戰艦上,搭載了林雨欣托付給她的第一批人——奧布僅剩的調整者。
拉克絲不知道他們作何感想,她自己卻忍不住再次走到了甲板上,遙望天際。
林雨欣憑著自己的眼力,找到了她,也找到了未來。
而蜜娜·薩哈克,少年時也曾相見。從這一次大戰開始後,她們明爭暗鬥,鬥了多少個回合?彼此各有勝負。而她在絕對的敗局之下,居然還完成了最後的戰鬥目標。
對於這樣的敵人……
她能勝利,或者僅僅是因為她多了幾分先知先覺而已。尤其是,鎮魂曲。
但現在,不管是怎麼贏的,他們踩著敵人的屍骨,到底是已經走到了勝利的邊緣線上。
「不過是為了各自的信念,殊死作戰嗎?」
因為雷和迪亞哥在和卡潘塔利亞通信,此時跟在拉克絲身邊的,除了一月二月之外,就是迪亞哥的副官詩河了。
她和拉克絲始終不算熟悉,此時驚見歌姬有些古怪的朝她笑了一下,不由發出呼喚,「拉克絲小姐?」
「林雨欣,蜜娜·隆德·薩哈克。在這個時代裡,就女性而言,大概只有她們和我一樣吧。如果這個世界是一個大棋盤,那我們就是這個棋盤上最優秀的,兼職了棋手的棋子。」拉克絲悵然的說。
詩河立刻意識到,拉克絲會對她說話,僅僅因為她也是個女性。
但她不知道,這是拉克絲第一次如此自稱。
「現在,她們都死了。因為同樣是棋子,所以沒有資格認輸。在慘烈的拚殺後,這樣的棋子終究只能剩下幾個。」
「然後……燕笑語、佩琪、卡嘉麗、瑪琉、索菲……明明也一樣是優秀的女性。這或者,只是時代的悲哀?這個世界,甚至不容許她們有更多選擇。」拉克絲站在欄杆前,近乎是喃喃自語的說道。隨即她再次看向詩河,「能活下來的我們,是不是很幸運?」
詩河從中聽到了很多信息。
——拉克絲對兩位女性「棋手」報以敬意。但或者……她也只認為這兩位才和她是對等的對手?此刻勝利在望,所以反而難掩寂寥之意。
然後……她也被歸類在「優秀」中了。
雖說那一大串的名字,她並不完全知道誰是誰,但至少有一句話她是認同的,「能在戰火中活下來,都需要幾分運氣。」
拉克絲微微一歎,「是啊……」
「但是……」詩河畢竟不是拉克絲的常規護衛。這個迪亞哥的副官其實很有主見。此刻,棕髮少女忍不住就又加了一句,「拉克絲小姐,您今年幾歲?」
「咦?」拉克絲怎麼也沒想到會有這麼天外飛來的一問。而且她的年齡,難道不是全plant都知道嗎?
——之前過生日的時候,柏林之戰還沒發生,氣氛相對輕鬆。直布羅陀差點沒將她的生日當成慶典來辦。
「應該才過完十九歲的生日不太久。」詩河確實是知道的,「一般來講,這個年齡的女孩子,可不會像您這樣露出寂寥懷念的表情來。」
拉克絲一愣——這倒是!
她想起來,就在幾年前,她也和迪蘭達爾說過類似的話題。但那時只是在開玩笑。前往赫利奧波利斯的路途上,沒有什麼有意義的事情好做。
那時候,她剛剛確立了救雷的目標不久,滿懷改變命運的期待……可謂意氣風發。
雖說時間相隔不遠,現在想來,居然有一種「當時年少」的感覺。
倒也不能說現在就心態蒼老了。
只是發生的事情太多,遠遠超過了這個年齡的普通少女應該有的經歷……
拉克絲自己想想,有些愕然的發現,這段時間,她很少記起自己的身體年齡不過十**的事實。
拉克絲眨眨眼,忽然反應過來,「唔,好像有點不對。我還一直都以為,詩河你不大喜歡我呢。又客套又疏遠。沒想到居然是你來提醒我這一點哦。」
詩河也愣了。
她沒想到,不過這麼一句話,歌姬居然瞬間就恢復了十九歲的少女「該有」的表情和態度。這讓她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迪亞哥說起拉克絲的時候說的一句話——
別看她平時一副淑女的樣子,規規矩矩的,其實跳脫得很。
怎麼個「跳脫」法,她今天算是有點認識了。而且她也沒想到,歌姬居然注意到了她的態度。明明她見到她的時候,她的身邊一直都圍著很多人……
其實,大部分的plant人也都沒法對歌姬多麼親近。
因為敬慕。
喜歡、仰慕,可「敬」字在前。甚至對很多人來說,還不只是敬重,而是崇拜乃至於信仰。因為她美麗得幾乎不現實的容貌,更因為她一直以來的作為。
在某種程度上,「完美」和「遙遠」是同義詞。
當然,詩河的「疏遠」又有不同。
不管看著再英姿颯爽,心裡有著戀慕之人的時候,就難免要多兩分女兒心思。
現任參議員為了婚姻管製法和與他一向關係極好的母親鬥智鬥勇的故事,在plant素來是讓人津津樂道的話題。
人們難免有所猜疑。
——伊扎克和迪亞哥都是和歌姬一起長大。迪亞哥逃避婚姻管製法,是因為看上了一個自然人。伊扎克抗拒婚姻管製法,是因為什麼?他可沒機會和自然人女孩相處!何況他不只是抗拒婚姻管製法了,壓根兒就是對絕大部分女性都不假辭色。
猜到歌姬的身上,實在是再自然不過的事。
那一位的腦袋上,同樣頂著明晃晃的「克萊茵派」的標籤哪!雅金·杜維時的堅決倒戈,鎮魂曲的時候更是……
詩河對此事也有自己的認知。畢竟她和艾麗西亞是同期,又分別在伊扎克和迪亞哥手下擔任過副官。
然後,在見過了歌姬之後,她也注意到了歌姬的態度。
在歌姬這兒……
她是順其自然、不以為然,還是故作不知?
詩河不知道答案。
「拉克絲小姐是plant實質上的領袖,要是變得頹唐,對plant不是好事。」雖然心裡面很驚訝,詩河還是一本正經的回應。
這也是事實。詩河雖然對拉克絲抱有相對複雜的心態,但那份複雜裡的認可與尊敬也毋庸置疑。
但她避開了拉克絲所說的「客套」問題。
拉克絲倒也不在意,「我只是感慨,可不到那地步。何況詩河你一提醒,我現在感慨的東西已經變了。」
她再次歎了口氣,「不管是不是幸運,我們都活下來了,戰爭似乎也快要完結了。接下來是不是該考慮一下普通的十**歲的女孩子該考慮的事情了?」
——話題怎麼轉到這個地方來的?
詩河有點迷糊。但這種莫名其妙的大跳轉顯然還沒完結……
拉克絲微笑,「以我對艾扎莉婭伯母的瞭解保證,伊扎克這次要完蛋了。」
詩河頓時有點目瞪口呆。
這是投桃報李嗎?大概也說不上。
拉克絲確實聽艾麗西亞和迪亞哥兩個說過,詩河對伊扎克的感情。但那畢竟是伊扎克的感情問題。而對這一點……
她其實一直也弄不清楚。
在迪亞哥說起之前,她甚至想都沒想過,伊扎克對她的感情可能不僅僅局限於好友的範疇。她總覺得他大概還想不到戀愛之類的事情上去。而迪亞哥說起的時候,她自己也正處於感情的麻煩中,也就沒有多想。
但後來肯定是想過的。
plant的一大娛樂話題,她當然也不可能一無所知。
可在這個時候,想什麼也遲了。她沒有產生另外的感情,伊扎克也很明確的將自己定位在了「好友」的位置上。
那本來就是值得一生珍重的關係。
鎮魂曲的時候……
她後來也反應過來——哪怕有核心飛梭,伊扎克衝出來救人的時候,會認為自己一定能逃出核爆範圍嗎?
只怕是不能的。
所以他在之後的「炫耀」,有點過頭。
但好朋友拚命相救,也算正常。不管是哪一個,都不會有其他的解讀。
也所以現在,這頂多只是「提醒」。
說完之後,拉克絲也不再管詩河的表情,而是向前踏了一步,盯住了似乎近在咫尺的海面。之前的感慨和之後的感慨結合了起來,讓她再次歎息。
真的是……
十**歲啊!放到她的前生,放到這一世的和平年代,應該在做什麼?高高興興的唱歌,熱熱鬧鬧的戀愛——也許會吵嘴鬧彆扭,但想來至少不用和戀人分擔親人朋友陣亡的悲傷。
學業,朋友之間的磕磕碰碰,或者青春痘之類的小煩惱,那應該才是主旋律。
可現在,他們已經走上了政壇或者戰場,為自己的國家與民族籌謀計算,浴血奮戰。甚至為此付出生命的代價。
那些逝去的生命,有多少都永遠的停留在了原本美好的年華?
這麼想著,居然有種難以置信的感覺。
現在還有一個,在美好的年華中擔起了巨大責任的人……
拉克絲接下來的話,幾乎已經可以說是喃喃自語——
「現在在我們的對手中,勉強還可以稱得上是棋手的女性,只剩下了最後一個……天之御柱已經崩塌的現在,你會怎麼做呢?」
——假卡嘉麗,貝拉·羅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