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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四百一十二章 決意 文 / 落千水

    關掉通訊以後,伊瑟爾確實是有些頭痛。

    但他還是很快把目光投注到了地球的地圖上。

    奧布……圍繞著這個國家的爭鬥,應該是從這一次大戰一開始就開始了。奧布也有優秀的領袖,但現在顯然是他們佔了上風。薩哈克將自己扔掉了,可她的傀儡能鬥得過歌姬和議長麼?從開始就沒用戰爭解決問題,現在看來也不需要用戰爭解決問題了。

    東亞……歌姬執意前往東亞,看起來是信心十足。第一次大戰後他回到軍隊的時候也隱約聽過,某個設計師和幾個戰鬥用調整者挺狼狽的從東亞逃了回來。特務部隊的不少特工也犧牲在了那裡。

    ——也就是說,早就開始佈局了。是吧?

    歐亞擺明了是只想自保。

    大洋洲聯合和南美已經在掌控之中。

    赤道聯合和非洲在失去了邊緣力量的幫助之後……

    ——伊甸園計劃麼?

    伊瑟爾想起了這個才被告知沒兩天的計劃。

    那本來是非常艱難的路,但是現在……在尤尼烏斯7墜落之後,利用了logos的瘋狂,他們居然真的已經把基礎打好了!

    既然如此……

    ——只要打下大西洋聯邦……

    伊瑟爾的嘴角終究還是露出了一絲笑紋。

    「傳奇要降下?」

    密涅瓦的餐廳中,真瞪大了眼,看著眼前一臉失落的露娜瑪麗亞。

    「是啊。」露娜確實是很失落,「密涅瓦現在也還沒修好啊。最近反正估計是不會有什麼戰鬥了。也沒必要……」

    可是,原罪被擊墜,那個在密涅瓦上始終溫柔沉穩的調和大家關係的人不在了。露娜雖然對他沒有男女之間的感情,也還是覺得很難受。然後……

    強襲自由也在之前就跟著降下。現在傳奇也要離開。密涅瓦一下子就空曠了很多。

    從各種角度來看,露娜都很難有好心情。

    而且,密涅瓦的戰鬥力……

    好吧!露娜忽然想起來——還有命運。恢復了元氣的真,其實在戰鬥力上還是挺可靠的。

    ——所以才放心的把雷調走吧?

    於是,放下了手中的飲料,露娜又很怨念的看了真一眼。現在很好,她和妹妹同病相憐了……

    然而,真卻低著頭不知道在思考什麼,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她的眼神。

    露娜在那一瞬間差點兒以為真又陷入之前那種消沉狀態中去了。但還好不是這樣。下一刻,真就元氣十足的跳了起來。

    「我去找雷!」他叫了一聲,就往餐廳外面跑了出去。

    **

    雷這時已經向塔莉婭艦長辭別了,甚至人都已經到了格納庫。

    得說,他這時的心情也還是比較輕鬆的——到了現在這個時候,只要東亞順利一點,再小心一點的收官,世界局勢也就定了。

    最重要的兩個人都選擇了那樣的道路,幫助他們做到了這個地步,雷的心情頗為愉快。

    所以即使是在上升降梯前看見了一臉著急,照例一幅急沖沖模樣的真,他也很輕鬆的點了點頭示意。然而……

    「雷!剛好,我要找你!」

    「……找我?」

    「嗯,你要去奧布吧?」真慌慌張張的問道。

    於是雷明白他的來意了,「我去東亞。不過放心,奧布應該也不至於有什麼戰爭了。除了天之御柱。」

    「我不是問這個……」話雖這麼說,真的表情卻很複雜。

    雷的心底頓時產生了一絲警惕——在鎮魂曲的最後,真對奧布的留情,他也看見了。

    那麼,不能讓他去攻打奧布。

    「那你找我做什麼?」

    「呃……」真滯了一下。

    想要守護plant的心情是真實的。可他對奧布的複雜感情也是真實的——尤其是在聽說要攻打天之御柱的時候。

    真還沒法把天之御柱和奧布分開。

    然後,千萬種複雜的情感和這幾個月經歷的一切積累的感觸,回歸到了一個點上。這是很多人都疑惑過、思考過的問題。但不是什麼人都能找到答案——

    「雷,這個世界怎麼樣才會和平?攻打天之御柱、大西洋聯邦什麼的以後,戰爭就會結束了嗎?就會和平了嗎?」真有些急切的開口問道。

    是的,一切都是戰爭的錯。

    他們也有錯,可最大的錯一定是「戰爭」。所以,想要和平。而不能像以前那樣,覺得「聽從命令戰鬥就好」。也許那才是純粹的戰士、合格的軍人,但終究已經無法做到。

    對於真的問題,雷並不奇怪。

    哪怕真這個傢伙在他看來一直都有「比戰鬥用調整者還戰鬥用調整者」的感覺,但經歷了那麼多事,也該思考到這一步了。甚至,現在的情況也不會讓他覺得「和平將至」。

    不過,雷當然也不會覺得,可以將伊甸園計劃坦然告知。

    「攻打天之御柱,攻打大西洋聯邦,也不見得就會和平。」雷說的是實話,「換個方向問你好了,你認為什麼情況才不會發生戰爭?」

    「什麼情況才……」真明顯懵了。

    老實說,上一次大戰簽訂了和平條約之後,他就認為不會發生戰爭了。加入軍隊與其說是為了防範戰爭,不如說是在渴求「力量」。甚至連這一點,都是他後來才明白的。現在隱約覺得要是像以前那樣,估計戰爭還是完結不了,但若要他提出什麼建設性的意見來,又哪裡可能?

    他根本毫無頭緒。

    當初聽議長的話,似乎討伐了logos就結束了,但不是又有鎮魂曲冒出來了嗎?都說自然人和調整者的關係開始緩和,但是在號稱最緩和的時候,不是也發生了刺殺事件嗎?

    在尤尼烏斯7墜落之前,甚至大家都還以為世界就會那麼一直和平下去呢!軍械庫一號的事件發生的時候,又有誰想到了會有戰爭?

    **

    人類是不可能停止戰爭的。

    只要私慾存在。

    所以,勞才會選擇那樣的道路。

    看著真那愁眉苦臉苦苦思索的模樣,雷已經在心底默默的給出了答案。

    ——可是,這又有什麼關係呢?

    「人類能求的,不過是閉上眼睛之前的安心與幸福。當然,我們也不可能會希望子孫經歷戰爭。但只要人性不改,那他們終究要面對這一切。所以我們能做的,大概就是盡可能久的維持和平,然後把人類可以生存的領域擴展一點兒吧,要是再有什麼毀滅性武器不能阻止的時候,至少有地方可以逃。」

    在說起伊甸園計劃的時候,拉克絲是這麼總結的。

    雷至少對前半部分深以為然。

    他從來也沒有過「為世界終結戰爭」這一類的想法。可他當然希望,他能看見他們幸福的生活下去。

    所以他才和克魯澤選擇了不同的路。

    而想要讓這個世界在他們的有生之年內,在幾十年內盡可能的平靜,其實並不需要完整的伊甸園計劃。

    「答案其實很簡單。」雷平鋪直敘的說,「戰爭這種東西,建立在『雙方擁有相當力量』的基礎上。如果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國家擁有強大的力量,就不會再發生戰爭了。」

    ——雖然只有一個國家,也有可能會出現政權更迭導致戰爭、分裂之類的事件,但那確實已經是最大限度的延長和平期限的方式。至少,肯定比之前那不到兩年的和平保質期要長得多。

    也是到了現在這個局面,plant才有說這種話的資本。

    這個答案讓真愕然的瞪大了眼。

    他素來佩服雷的平靜——雖然嘴上沒說過——所以才來找雷問一個答案。但這樣的答案……無疑是他從來也沒想到過的!

    他可以肯定,類似的答案,議長和那個拉克絲小姐也從來都沒說過!

    可現在他們說的話也沒法讓他覺得「戰爭能結束」。雷的這番話卻讓他有一種恍然的感覺。

    雷說得沒錯啊!

    現在的戰爭,是擁有力量又都不肯妥協的雙方製造的。如果只有一個國家,或者只有一個國家擁有足夠的力量的話……

    雷啟動了升降梯。這次真沒有攔他。不只是沒攔他,而是等到傳奇啟動,離開了密涅瓦,真都有點呆呆的。腦袋裡亂成了一團。

    直到維諾過來拍了拍他。

    「喂!喂!真!?」

    「不用這麼大聲,我聽見了。」真立刻抗議。

    「誰知道啊?」維諾一臉誇張的「鬆了口氣」的表情,「還以為你又變回去了呢。你和雷說什麼了啊?」

    因為雷那張面癱臉,敢湊到他附近聽交談的人還真沒有。

    「什麼變回去啊?」真有點臉紅,「也沒說什麼……」

    終究,他朝這個軍校裡認識的朋友露出了以往常見的笑容,「就是談了一下,以後能做什麼啊,未來啊……」

    「哈?」

    「『哈』是什麼意思?」真不滿。

    「呃,就是有點驚訝啦。『真居然也會做未來規劃啊』這樣。」

    「維諾!」

    在走回宿舍的路上,真停下腳步,再次拿出了那個粉紅色的手機。只是這次,他沒有打開來聽妹妹的聲音。事實上在柏林之後,他很久沒有這麼做過了。痛苦和悔恨讓手機蓋也變得重逾千斤。

    然後,他又想起了……在那段時間裡,被他視作另一件珍寶的貝殼。

    柏林之後,他想扔掉它,但終究沒有扔掉,而是將之放在了雜物箱裡。

    那明明是殺了他妹妹的人……為什麼會這樣?真一直都不能理解自己的行為,現在卻已經明白。

    他沒辦法原諒史黛拉,可也沒辦法將一切都怪在她身上。

    ——如果沒有戰爭,如果不是準備戰爭,瑪尤就能快快活活的長大了。史黛拉又是不是也能安安穩穩的待在家裡?有父母,有兄弟照顧,不會那麼怕死,更不會因此而瘋狂。

    ——所以,是的,該結束了。

    那時候他在密涅瓦上眼睜睜的看著別人做這做那。天堂島的時候恍惚被阿斯蘭身上的血跡驚醒,卻已經來不及。鎮魂曲的時候也是……只做到了那麼一點點事。

    他不想再這樣。

    還能再逃避下去嗎?

    逃避的下場,他之前明明已經嘗到。

    得到了那樣的力量,總不能總是用來做錯事。

    現在他剩下的一切都在plant,在zaft。而那個美麗的島國,現在正亂成一團,人們根本無法平靜的生活……

    真紅色的眼眸中漸漸泛出堅定之色。

    然後……久違的、歡快又稚嫩的聲音迴盪在他的身邊——

    「你好,我是瑪尤!不好意思……」

    從展望窗往外看,這裡只能看見無垠的星空,還有腳下殘破的月球大地——那是戴達羅斯大戰後的廢墟。真目睹了這一切,吐出的卻是毫不相干的名字。

    「天之御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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