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迪亞哥從自己老爹的教育中解脫出來,帶著新生的歡喜走進禮堂的時候,可是完全沒想到,自己不但已經被未婚妻給記上了一筆,還被幼年好友坑了一把。
當然,這同樣也是一種信心。
要知道,這麼盛大的訂婚典禮,和結婚實在沒什麼區別。當初拉克絲和阿斯蘭的政治聯姻,破裂的時候都能引起軒然大波,他們這一對要是出了什麼問題,絕對是天大的醜聞。
會這麼做,其實也是因為這幾個做朋友的都知道,這種小小的陷害,頂多只會讓迪亞哥倒點兒小霉,不會出什麼大問題。
在這個時候,拉克絲已經站到了基拉的身邊。在這樣的典禮上,她也只是賓客之一。不過,既然都已經和使節團明說了,她也沒有掩飾自己和基拉的關係的意思。
只是,當她低聲和基拉說話的時候,內容卻稱不上輕快。
「密涅瓦上也會有轉播的吧?阿斯蘭要不要緊?」
「很難講……」基拉這時候也有點摸不準好友的心思了,「米莉能找到幸福,對他來講應該是好事,能放下一個包袱。但現在的他……」
這段時間,阿斯蘭總算是有機會平靜的養傷了。基拉也看著他的傷一天天的好起來。
可是……會不會刺激到他呢?這一對幸福的情侶。基拉也沒法說不擔心。雖然阿斯蘭當初對人心有過高的期待,米莉的寬容是很重要的原因。
拉克絲也歎了口氣。
——這樣的表情在這種場合可不好。
基拉見她這樣,主動轉移話題,「等下拉克絲你要獻歌的吧?」
「是啊。」拉克絲微笑,「就是可能和現在的氣氛不怎麼相符。」
「咦?」基拉有點驚奇。
但拉克絲對此卻不肯多說了。她自己也把氣氛往「輕鬆」的地方帶,還放大了些音量,「話說回來,這段時間說我在休養,當真沒有媒體來採訪我呢,都圍著你們轉去了。這可真讓我有點寂寞……畢竟我看了幾天的報道,有句話一直都挺想問的。」
說起媒體和報導,基拉的嘴角有點抽搐。
事實上,站在他們附近的幾個「男方嘉賓」即zaft精英們也是一樣。基拉直覺不想問她到底想問什麼。可拉克絲已經自顧自的說了下去。
「我真好奇,他們難道沒有懷疑過嗎?其實他們採訪的英雄駕駛員們是某個娛樂界的偶像組合穿上了制服在冒充之類的……」
基拉捂額。
他不是一個人。周圍的幾位全部都露出了怪異的表情。哪怕是素來最鎮定的雷也是一樣。
「因為,把你們聚在這裡其實挺危險的啊。」拉克絲聳聳肩,「真要一顆核彈扔下來,zaft的精英駕駛員隊伍立刻就要面臨青黃不接的窘境了吧?」
「……還真是多謝你的提醒,拉克絲。」基拉無奈,「你這幾天果然是被憋狠了,是吧?」
「誰知道呢?」拉克絲微笑著往四周環顧了一圈。
說起來,直布羅陀是軍事基地,軍人們有伴侶的也多半都不在這裡。故而堪稱是孤男寡女一大堆。也因此……不能不講,撇開訂婚的迪亞哥之外,有女朋友在這裡的基拉也挺遭人恨的。
基拉的好些同僚都站在邊上,仗著調整者的優秀目力和聽力注意著他們,擺明了是要干擾情侶的相處。哪怕平時他們都和基拉或者拉克絲是朋友。
——或者也正因為是朋友?
但現在麼……
沒人想繼續聽歌姬說話了。
雖然拉克絲在底下製造了小小的亂流,但這不影響大局。盛大的訂婚典禮完滿的完成了。
只是,米莉的父母和她自己請來的那些賓客,加上歐亞那邊以凱特為首的出席者,在數量上理所當然還是比不上zaft的出席者的。
這裡到底是zaft的軍事基地。而且天堂島一役以後,降下部隊也隨著艦隊返回了直布羅陀,多半都還沒有回到宇宙。這場典禮,從某種角度上來講,撇開不能見光的和遊魂狀態的,也簡直可以說是zaft精英駕駛員集會了。
——所以拉克絲才會那麼說。
因為這些駕駛員絕大部分都是一身紅衣,軍姿挺拔。那幾乎佈滿了整個禮堂的紅色軍裝,就顯得凜冽肅殺。可在同時,又彷彿一朵朵燃燒的火焰,為這場典禮平添了許多難言的感覺。
很難說是喜慶還是……對在烽火中締結的姻緣的昭示。
典禮完成後,拉克絲也再次面對了媒體。當然,她沒當真問那個問題。只是在休養了一段時間以後,她總得表示,她的身體已經在刺殺中痊癒。
此後,曙光之槍與天堂島降下的部隊,除了留下的駐軍之外,開始分批次的從直布羅陀出發,前往卡潘塔利亞。密涅瓦也在其中。
按照對外的說法,他們是要從卡潘塔利亞返回宇宙。
拉克絲在直布羅陀召開了演唱會以後,也乘飛機前往卡潘塔利亞。在那裡,還是要開演唱會。就官方的說法,這是回報昏迷時民眾與軍隊的關切。
但是……哪怕拉克絲確實是有那樣的想法,不管是艦隊也好,她也罷。前往卡潘塔利亞的真正目的,都是奧布。
——按照克林薩爾的說法便是,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當這一切有了政治目的的時候便是一種虛偽。拉克絲自然也知道這一點,但也沒有任何心思辯駁。
她自己也有和米莉說過相同的感慨。在政治之路上,想要在這些真心假意間把持自己,確實很不容易。
當然,克林薩爾的話不是在她開演唱會以後說的。在米莉的訂婚典禮之前,他就已經離開了。
而此時的奧布,看來也是風平浪靜、歌舞昇平。支援東亞的艦隊已經凱旋。除了和大西洋聯邦臨時政府簽訂了盟約,不停的幫助大西洋聯邦把物資和軍隊往太空送以外。甚至就連前一段時間鬧著自己才是真首相的大天使號都消失無蹤了。
可是在暗地裡……
**
奧布初島的一間花園公寓中。
「這就是……證據?」奇薩卡看著手中的資料,笑得異常苦澀。
證據嗎?
一份證明,或者說,一份記錄——名為貝拉·羅納的少女進行整容手術的記錄。記錄得還頗為詳細,時間地點都有記載。但是很可惜……
「我們都知道,這無法成為決定性的證據。這樣的記錄,他們肯定有辦法否決。」外表看來似乎有幾分懶散的羅蘭·奧修普說出來的話卻是十分冷靜的。
「但艾因即使是找到並且保留這樣的證據也已經盡了全力了。電腦中的資料,他們是不會留下任何痕跡的。而在那段時間,天之御柱的監控太厲害,她甚至連傳出消息來都做不到。」
薩哈克家族自有自的一套用人系統。何況本來就打算反對阿斯哈家族?艾因作為阿斯哈潛藏的一顆棋子能夠隱藏到政變之後,甚至保留下一份證據……奇薩卡知道,這有多麼的不容易。
他知道的。
「抱歉。」紮著馬尾的少女艾因向他道歉,「本來還有一點東西的,但我逃出來的時候……」
「雖然這樣的證據很不充分,但是也不是一點用處都沒有吧?」奧修普卻打斷了她的話,「只要運用得當的話……」
在她的腦袋裡面,甚至已經冒出好些點子了。
——如果當真一點兒用處都沒有,那個假冒者做什麼還那麼嚴密的追捕他們?
「是啊,如果卡嘉麗還在的話。如果運用得當的話。」奇薩卡露出了一個極為苦澀的表情。看得對面的一個成年女性和一個少女都是一呆。
奧修普猛然站起,「卡嘉麗還在的話?奇薩卡,你什麼意思?」
她的心裡冒出了極為不詳的預感。那一天的會盟暴露了,但卡嘉莉並沒有來。來的是替身。她本來以為……
「他們完全封鎖了消息。所以外界根本就一點傳聞都沒有。」黑皮膚的大個子軍人此刻的表情更加苦澀了,「但是卡嘉麗她……她已經……」
「糟了!」艾因也跳了起來,「奧修普小姐,你聽見沒有?奇怪的聲音!」
這個花園公寓已經是一個極其難得的據點了,很難有人能夠想到,他們會躲到這樣「光明正大」的地方來。所以才選在這裡和奇薩卡會合的。
但現在,即使是這裡也被發現了嗎?
奧修普呆了呆。從奇薩卡的話中,她已經聽出了那尚未出口的未竟之語。心裡在這個時候也是無比的愕然。但是被艾因這麼一叫,多年情報人員生涯的警覺和冷靜立刻回籠,深呼吸了一下,她立刻拋下了還在那裡苦澀的軍人跑到了床邊,從窗簾後仔細觀察。隨即,她得出了結論。
「又被發現了……我們能利用的據點,真的已經所剩不多。現在必須要轉移……奇薩卡!」她走上前搖晃著軍人,「就算是卡嘉麗不在了,我們也要替她取回阿斯哈的榮耀!」
和奇薩卡不同,這個情報部的長官,效忠的是整個阿斯哈家族,而並非是某一個人。
「我們已經是阿斯哈最後的力量,你想在這裡放棄嗎!?現在只是被發現,我們還有時間!」
是啊,阿斯哈還有力量。既然奧修普能逃出來,那些沒參加會盟的,難道就半個忠心的人都沒有了嗎?
不會的。
薩哈克之所以不敢把卡嘉莉的事情宣佈出來,就是怕這些力量和他一樣,失去期待,也失去顧忌吧?如果他們心懷期待,一心等待,就可以慢慢的把他們蠶食掉。
卡嘉麗,你放棄得太早了……
奇薩卡有些黯然,但隨即也振作起來,「我知道。我們現在要分開逃走。記住,你們手中的資料比我更重要!」就算是不完全的證據,「一定要想辦法,找準時機將它公諸於眾!」
這個軍人已經決定,只要這次能逃走,就要把阿斯哈剩下的力量全部動員起來,這是最後的一擊,不再惜命的復仇。然後……為奧修普兩個創造機會!
——至少,要取回屬於你的榮譽,卡嘉麗。絕不能讓你這麼默默無聞的消失在那片海域裡!
**
而在奧布的另一邊……
「見到您真是榮幸,加百列先生。」在海邊的一棟別墅中見到了落難的加百列,尤納十分熱情的張開了雙手迎上。語言和肢體動作配合起來看,簡直就可以說是熱情洋溢了。
——儘管昔日高不可攀的logos盟主現在卻要依靠他們父子才得以有一個容身之處,他的心中也著實不無得意之情。
「榮幸?」
相比於塞蘭的衣冠楚楚,此刻的加百列卻是顯得有些狼狽。精心維護的眉毛已經許久不曾修剪,頭髮也長長了不少。保持衣衫整潔已經不是很容易了。沒料到曾經引以為豪的核彈居然一點效果都沒有起到,這段時間他過得十分狼狽。
他冷笑一聲,不無嘲諷,「榮幸見到一個喪家之犬?」
尤納沉默了一下,笑容也收斂了起來。他並沒有否認這種說法,而是做出了堪稱苦澀的回應,「要說是喪家之犬,我們父子也是這樣。這棟別墅是我最喜歡的,但是現在要來這裡,都受到了限制——父親必須待在家裡做樣子,也要趁那個冒牌貨忙到顧不得我的時候。最後,還要費勁心機引開他們的人……比起加百列先生,我們甚至還是一群生活在監視中的喪家之犬……」
和阿斯蘭對他的那個「一無是處」的評價的相比,尤納的表現其實還是不錯的。至少他表現出了相當不錯的外交天賦——聽到了這樣的回答,加百列的神色果然和緩了許多。
說起來,塞蘭家族當初掌握奧布的時候,可是和logos走得很近的。現在回想一下……加百列甚至還記得,這個家族的人也相當厭惡調整者。
「你們也太大意了。」加百列也在同時恢復了不少的神氣,「才會落到這個下場!」
要不是他們丟了奧布,奧布會是一顆有用的棋子。加百列幾乎想說他們無能,但到底還是克制住了自己的衝動。畢竟他現在也落魄著。雖說加百列認為,自己的落魄只是暫時的,而且會這樣,只是因為運氣不好。
尤納聽見加百列這麼說,心中難免有些不滿。但他至少聽得出來,這其實已經算是一種親近的、對自己人的表現。
於是他連忙壓下不滿,趁熱打鐵,「確實是我們大意了。但是現在追究過去也沒什麼意義。如今我們同是落難之人,正因為如此,才需要互相幫助不是嗎?」
加百列冷哼了一聲。
——奧布的局勢和塞蘭父子的處境,他也清楚。自然是知道他們在現在風頭正緊的時候給自己一個穩定的藏身之地為的是什麼。
但是,他也確實是需要喘息的時間,才能圖謀東山再起。
奧布的力量,也是可以借用的不是嗎?
所以,雖然心底不甘也不屑,眼底更是有陰狠的目光一閃而過。他卻還是開口,降尊紆貴的和塞蘭家的兒子開始了彎彎繞繞的談話。
——他們此刻自然是都沒有注意到,在塞蘭家的保鏢之中,有一個保鏢依然維持著紋絲不動的神情,眼中卻有著一絲別樣的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