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拉克絲你這個地方好啊。有樹林有噴泉……這叫什麼?地中海風情?是吧?」艾麗西亞靠在客廳的沙發上,從落地窗往庭院外面看,「plant好像就不喜歡栽這麼高的樹。」
她說著,還伸手比劃了一下。
「宿舍那邊也什麼都沒有。」
陽光從樹葉的縫隙中漏進來,在客廳裡灑下細碎的光影,搖搖曳曳的,給人閒適的感覺。似乎受到影響,一向軍姿挺拔的艾麗西亞的姿態看著都有幾分懶散了。
「我也不知道什麼是地中海風情。」拉克絲一邊慢慢的泡茶打發時間,一邊老老實實的說,「不過,以後你不穿軍裝,跟著尼高爾來地球旅行,能看到的東西肯定和在基地裡看到的東西不一樣。」
「那還不知道要多久呢。」艾麗西亞感歎一聲。
拉克絲也沒法回答這個問題。她想起另一件事來,「你既然要來,怎麼不事先說一聲?至少我能多準備點點心。」
——艾麗西亞也是喜歡甜點的,比她還喜歡。拉克絲對此很肯定。
「這個……」艾麗西亞忽然扭捏起來。
「怎麼?」
「艾麗西亞小姐應該是逃進來的。」八月忽然在一邊發表意見。
——護衛們已經開始為訂婚典禮會場的安防工作做準備,這種需要組織才能的工作,一月七月比較擅長,所以現在陪在拉克絲身邊的主要是八月或者九月。如果是一月七月,也就不會這麼發表意見了。
八月會開口,拉克絲不稀奇。但他說的話,拉克絲就有點稀奇了,「逃?」
這是zaft基地好不好!
「小姐,被連累的可不只你一個。」九月貌似正經的接口說。
「什麼?」拉克絲頓時大喜振奮,拋下茶壺,高高興興的直起身來,「艾麗西亞怎麼被連累了?」
艾麗西亞露出無語的表情。
「其實……」她頓了頓,還是老實交代了,「我今天和瑪馬修、歐奇斯約好了去訓練場進行實戰訓練。但是才會和不久,就碰到了至少十幾個記者。她們一股腦兒的圍上來,然後我就……」
很明顯,她就拋下兩個同僚、戰友單獨面對「敵人」,溜之大吉了。
拉克絲注意到,艾麗西亞說的是「她們」。
「她們?難道都是女記者?」
「是啊。」艾麗西亞點頭,「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拉克絲扭頭看八月,「直布羅陀來的都是女記者?」她怎麼不知道這麼回事?
八月露出有趣的笑容,「只是一大半。這是連鎖效應,小姐。」
「出於安全工作的需要。」九月接口。
「怎麼講?」這方面拉克絲還真是有點不瞭解。
於是很快,八月九月你一言我一語的把事情說清楚了——
這件事其實是米莉開的頭。
米莉自己也知道,斯堪的納維亞現在和plant在事實上不對付。但既然歐亞宣傳她的事跡,斯堪的納維亞的媒體又主動要來採訪,總不能不讓他們來。所以米莉乾脆自己幫忙圈了人選。
都是她以前有點認識的,或者被逼著去跑外線或者忙碌於辦公室傾軋的人。也就是說,在她眼裡應該不是間諜的那一類人。在訂婚典禮這件事上,可以把他們當媒體,也能當成客人。
可問題是,她標出來的人選,卻因為她前兩年的心情的緣故,基本都是女性。
那時托爾的事情沒過去多久,米莉正是對男人沒興趣的時候。在斯堪的納維亞時,她並不和男同事來往,也不答應他們的邀約。可再怎麼想跑外線,也會有在報社的時候。女同事總不能不搭理、不來往。八卦聽下來,多半只記住了女性的,對那時的她來講更用得上。結果……
這本來也沒什麼,但這卻給了軍方一個啟發。
首先,他們可以自己先挑媒體這是肯定的。不論哪個國家,只要有相當數量的媒體進了直布羅陀,他們就可以拒絕剩下的了。那麼,怎麼挑呢?
撇開事前掌握的那些資料,倉促間能查到的都是很普通的東西。誰也不敢保證就都是真的。既然如此,那就多挑女的吧,女的比男的強。
這裡面涉及到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哪怕是zaft,女兵的比例也不高,女性精英的比例更低。先天的身體弱勢,導致女性間諜要掌握的技能往往更偏向小巧、計謀的層面。這點連調整者都不例外。
說得直白點兒——往往色相才是女間諜的最大本錢。
而且,一個女人有沒有練過,往往也比男人更容易看得出來。
在身體素質普遍優秀,容貌素質也普遍優秀的zaft基地,女性間諜就算想做什麼,造成危害的可能性也比男間諜要小得多。
軍方的這點小算盤,很難講是多心還是別的什麼。但這確實引發了一個做決定的時候始料未及的後果——
女性的八卦心理,至少表現在表面上的要強得多!當她們看到普遍年輕、容貌俊秀、戰功赫赫偏偏還基本沒被媒體採訪過的大戰英雄們的時候……
英雄們就悲劇了。
「我昨天還有看到雷。」艾麗西亞補充說,「他到基地來辦事。我還是第一次見他那麼鬼鬼祟祟、遮遮掩掩的模樣呢……」
聽見艾麗西亞的用詞,拉克絲當場無語了。
八月也補充,「聽說今天開始就會有他們的採訪報導出來了。小姐要是沒事可以看一下。」
——艾麗西亞也好,八月也罷,語氣那都是十足的幸災樂禍!
其實拉克絲聽著也有點幸災樂禍。雖說軍方的打算聽起來有點性別歧視。可沒辦法,拉克絲也知道那都是事實。
但她還有另外的擔心,「基拉好像沒學過怎麼應付媒體……」
——可以想見,如果真有那碼事,基拉一定是媒體的重點關注對象!他本來的名聲就響,之前在天堂島又立下了那樣的大功……
「拉克絲不用擔心這個啦。」艾麗西亞顯然很明白,「你想啊,迪亞哥肯定會拉著基拉到處跑的,我昨天就看見他們走在一起。基拉是那個米莉的的好朋友嘛……雖然迪亞哥那傢伙存心不良,但要是碰上記者,他肯定也不會讓基拉出差錯的。」
這還真是!基拉是米莉的好朋友,這件事肯定躲不得。迪亞哥則要他分擔媒體的注意力……
拉克絲在心底將迪亞哥記了一筆。然後她發現了另一個問題,「艾麗西亞,你昨天看見了雷,又看見了基拉迪亞哥,別告訴我你昨天專門跑來跑去的看戲……」
「哎呀!」艾麗西亞不好意思的摀住了臉。
看她這個模樣,拉克絲就知道——她猜中了!
——這是最近太幸福了嗎?居然這麼活潑……
「其實……」艾麗西亞連忙轉移話題,「話說回來,拉克絲你們不覺得擔心的嗎?」
「嗯?」拉克絲覺得只有基拉是要擔心下的,但艾麗西亞不是自己把這份擔心抹消了麼?
但艾麗西亞看來真是有點擔心的。她又坐正了,語氣也嚴肅起來,「雖然我不是特別懂,可是以前,哪怕是女記者吧,也不會是這種態度的。真把我們調整者……當做英雄。」
「這倒是。」拉克絲點頭,笑道,「你覺得這不只是自然人對調整者的觀念改變了的原因?」
「想要徹底的改變,肯定很難吧……」艾麗西亞想了想,到底還是說了,「婚姻管製法修正案,雖然也有不少限制,但是……真的不會出問題嗎?」
婚姻管製法修正案,允許調整者與自然人結婚。但限制也很明確。比如說——後代必須保證是調整者,並且必須在plant接受教育,不可以加入他國國籍。
另外,如果自然人伴侶能加入大洋洲聯合,還會有相應的優惠政策。
據艾麗西亞所知,因為這次對歐亞的援助,就有一些年輕的士兵在戰火中忘了本土的婚姻管製法,和當地的異性談起了戀愛。
在卡潘塔利亞附近,在大洋洲聯合,這樣的事情也屢見不鮮。
所以婚姻管製法的改動,頗受這些人的歡迎。但要只是因為這些人改動婚姻管製法,是很讓人不安的。
現在的plant已經是個獨立的強國,這極大的提升了調整者的地位,改變了人們對調整者的觀感。
但它依然稱不上安全。
那些限制實在是不能保證,不會出現別有用心的婚姻。更不能保證,這樣的自然人不會在plant引起動盪。
——現在那些女記者的熱情,說到底也是受到了這個修正案的影響。畢竟已經有了一個「灰姑娘」米莉作為成功的例證站在前面!可這樣的熱情,又有幾分真心?
艾麗西亞可不是戀愛至上的小姑娘。她本來不覺得自己應該管這種事,但到底還是有些擔憂的。
拉克絲聽出了她的真心,倒也嚴肅起來,「八月,你去找二月把你覺得有趣的那些報告拿過來。」
她吩咐了一聲,隨即對艾麗西亞笑歎,「艾麗西亞你大概不知道,婚姻管製法修正案,是建立在多少分調查報告上面的。我們的評議會可也不是傻子啊。」
不管怎麼講,話題已經由輕鬆轉為嚴肅。
這在艾麗西亞和拉克絲的相處間也是蠻稀奇的事。甚至可以說根本就是史無前例。但拉克絲想想看,也覺得這沒什麼好驚訝的。艾麗西亞並不是一個沒主見沒膽量的女孩子。現在已經不是小時候了。他們的意見——尤其是她的意見——已經能影響plant的國家決議。她的心中有所擔憂,向她質疑,這才正常。
於是,拉克絲繼續慢悠悠的泡她的「功夫茶」。
等八月飛快的拿回了報告遞給艾麗西亞,拉克絲都沒把茶泡好。不出預料的,她很快就看見了艾麗西亞下巴落地的模樣。
確實,看到最上面那份報告的統計數據時,艾麗西亞驚詫極了。
她時不時的聽見調整者和自然人相戀的新聞,但這份針對所有駐地球並有時間和年齡相近的自然人異性接觸的zaft士兵的調查報告卻表明——
這些zaft士兵裡,只有6.9%的比例和自然人談起了戀愛。
而在這6.9%裡,又有63%的zaft士兵表示,這只是戀愛,不會涉及婚姻。
明確表示不想遵守婚姻管製法,希望能和自然人結婚的人,只在這6.9%的人中佔據19%!
照這麼說的話,她平時聽見的那些東西,都是「特例」,或者也正因為是特例,所以才被津津樂道?
但不能不講,即使撇開這個,這樣的數據也委實令她驚詫。
「怎麼會?」她有些不可置信的發出了呼喊。
「你看下一份報告,艾麗西亞小姐。」八月在一邊熱情的說。
——這種熱情對相對害羞的八月來講,實在是異常少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