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基拉不解的目光注視中,海涅一路走向餐廳的時候都在左看右看。綠衣青衣的軍人們從他們的身邊紛紛跑過,有時候都會忘了敬禮。
最後,海涅不堪其擾的摀住了額頭,「為什麼新兵會這麼多……」
「還好吧……」基拉沒什麼身處大部隊的經驗,也就沒什麼感覺。以他的眼光來看的話,「雖然亂了點,但軍姿都還在啊。」
「拜託,都是從軍校畢業的,軍姿是基礎中的基礎好不好!」海涅無力的翻了個白眼。
基拉不作回應——他的軍姿是在他被捲進戰爭後很久才學會的。所以經常性覺得軍姿標準就肯定是合格的士兵了。
「你到底是從哪裡被我們的歌姬挖出來的啊……」海涅顯然也有所疑惑。不過他並未追究這樣的私事。此時已經到了餐廳,他直接朝一張空閒的餐桌走了過去。
這裡的餐廳和密涅瓦的類似,佈置得很像是酒店的餐廳(就是可能稍顯擁擠,和酒店相比)。一張張的長桌擺放得非常整齊,鋪上了素雅的桌布,加上同樣被套上了椅套的椅子,雖然簡單,但立刻就抹消了許多冰冷生硬的味道。
基拉卻呆了一下。
餐廳裡人很少。所以他一眼看見,裡面的一張桌子邊圍坐著七個一模一樣的紅衣。
海涅顯然也注意到了,他的眉角跳了跳,「最近不是五個麼……」
——軍本部不反對他們擅自換人也有這方面的原因。如果他們保持人數始終一致,然後堅持說沒換人,那也沒幾個人能肯定他們到底換了沒有……
但因為三月在前一次大戰陣亡,至少能看出「五個還是六個」這樣的分別。可現在還多了兩個……
四個背對著或者側對著他們的人在椅子上轉身,七個人對他們露出了一模一樣的冰冷表情。
海涅忍不住退回基拉的身邊,小聲問他,「你說我們的歌姬是怎麼忍受十二張這種臉的?」
基拉挺想告訴他——他們平時不這樣也不一樣的,你這是被我連累了。但他說出口的是,「瑪馬修呢?」他是隊長吧?
「那個啊,歐奇斯·布史塔倫德被召回。jsta這次要重聚吧。他們大概得自己組成小組作戰了。畢竟這一戰很重要。」海涅恢復了正經。
七個月行動一致的推開椅子起身。海涅的嘴角又抽了抽。雖說這七個月只能說是「軍姿標準」而非刻意一致。如果放在另外七個士兵身上,海涅會很高興看到這樣的默契的……
然後他們排成一列,敬禮後從他們的身邊走過。走過去五個以後,有兩個留下了。
「小姐說……」其中一個開口。
「她不好來指揮部。」另一個接上。
「所以等這次戰後……」
「希望能見見你。」
然後這兩個也走了。基拉呆在原地。
「他們好像很不待見你。」海涅這次看出來了。
「嗯。」基拉無意識的應了一句,然後告訴他,「那是八月和九月。」
海涅有些驚奇,「你能分得出來啊……」
基拉苦笑,「他們兩個才會這麼你一句我一句的說話。」——貌似還是從勸說他接受自己的身世開始,才徹底學會了這個「技能」。他們覺得這樣挺有趣。
海涅聳聳肩,開始點餐。他決定記住這個特徵。
要說自從這幾個傢伙到了zaft,試圖把他們分辨出來的傢伙多了去了。在那和平的兩年裡還經常有人開賭局……他的話,一向賭輸不賭贏的,所以還賺了一點。
因為絕大部分時候,還是要他們人數變了,才有人發現他們換班。這似乎也說明,粉紅歌姬其實一直也沒有真正的離開plant。
——嘛,最近她自己說是探索小行星去了。
餐點擺放好不久,廣播的聲音響起。大西洋聯邦總統代表連和發表的宣戰宣言開始在廣播中播放。毫無疑問,zaft再次做了同樣的事——把敵人的言論當做激勵本軍的演講。
這麼做居然總是能獲得成功,也很難講是幸運還是悲哀。
海涅聽了兩句,忽然歎氣,「又說『殖民地』了啊……」
「哎?」基拉的反應稍微慢了一拍。但他也很快反應過來了——在plant發表獨立宣言之後,已經改掉了全稱,成為了一個真正的、獨立的「國家」。這對plant人來講,必然是令人記憶深刻之事。
此時再被說「殖民地」……大西洋聯邦借由這個名稱的變化,再次否決了plant的主權!
——即使已經做好發射核彈的準備了,也要先把名義確定下來嗎?
「嘛,趕緊吃東西吧。」海涅飛快的招手,「可沒剩什麼時間了。」
確實,距離所說的零點只剩下了不到兩個小時。地球軍無疑已經提前出發!
c.e.10月13日剛剛到來,地球軍艦隊就「準時」向plant發動了攻擊。
時隔兩年,剛剛平息的戰火,便又重在人類的天空燃起。
正如那一次的戰爭結束後很多人預言的——既然仇恨從來不曾消除,分歧一直存在,那麼戰火便終有一日將再次燃燒。
此刻已經坐在了自己染成橘色的改裝扎古中的海涅正在等待出擊命令。
他臉上的表情已經只剩下了與沉重的戰爭所相符的凝重。作為一個faith、議長的心腹之一,他非常明確的知道——他們將面對的地球軍估計會是誘餌。他們也是誘餌。
可哪怕是誘餌也都是強大的。
一旦守衛不利,被誘餌突破防線的可能性也絕對不是沒有!
這時,他的耳邊傳來了另一個好友也是隊友的奧帝維爾·約瑟的通訊。雖然是紅衣,可是也掛上了銀色羽翼的徽章,他也帶了一個小隊。
「很久沒上戰場了呢。海涅,小心不要被那群自然人給擊落了啊!」
「彼此彼此。」啟動了機體,海涅終於笑起來,做出回應。
如果可能的話,誰也不想要戰鬥。但若是敵人欺上了門來,也不能束手待斃。
而且……伊甸園計劃……
這條路的話,燕也是可以接受的吧?那女孩沒有辜負燕的期待,她找到了一條可以去相信的路。所以到了現在,就該是他來完成承諾的時候了。
在那之前,絕對不會讓plant再被攻擊!傾己所能……
「心宿一,維斯汀夫盧斯隊,海涅·維斯汀夫盧斯出動!」
「指揮官一定很為到處都是的新兵頭痛。」
坐在同樣回到本土的mmi的戰場觀察室內,拉克絲注視著大屏幕。這一次為她講解戰場形勢的是七月。
拉克絲歎息,「上一次大戰,zaft的損失也確實是太大了。」
——而且,有一部分還是她領著三艦同盟打掉的。
「但不管怎麼講,上次大戰活下來的英雄幾乎全部回歸本土。這是最值得慶幸的事情了吧?」mmi的負責人克雷蒙特也不怎麼懂軍事,說出來的這話可以說也是國民們和許多新兵們安心的理由。
但事實也確實如此……
「所以主力部隊是以灰巖號為中心集結的。」七月指出,「『磐石』擅守,看來洛恩隊長同樣對此確信。左翼指揮官是『粉色漣漪』奎爾克隊長,右翼指揮官是『銀色閃電』維特隊長。雖然比布萊克艦長他們更晚,但也是上次大戰中期、後期湧現的名將。他們的指揮能力最大程度的彌補了新兵數量眾多的不足。」
拉克絲笑問,「看來情形不錯?」
大屏幕上的戰艦群和ms群密密麻麻,反正她是有些昏頭了。地球連和再次傾力前來,而plant本土又何嘗不是全力迎擊?因為這一戰,存亡攸關!
「是。陣腳一直很穩當。」七月評價。
拉克絲沉默了一下,忽然歎息、微笑,「也許現在大部分的人都不肯承認這一點。但是,我們確實應該感謝薩拉議長的魄力。正是他用創世紀前兩發掃蕩了地球連和集結起來的絕大部分精兵悍將,才為我們的今天鋪平了道路。同樣是用兩年時間培養新兵,調整者總比自然人強一點。」
mmi的兩個負責人,克雷蒙特和弗莉妲都沉默的看了拉克絲一眼,不好附和。
其實拉克絲身邊的很多人都知道,這個世界上對帕特利葛·薩拉評價最高的人,或者就是這個粉紅少女。對於敵人乃至於殺父仇人的高度評價,能從中看出女孩的胸襟。但是……
——完全不是溫和派的口吻啊!
不過,也無所謂了。
即使是一開始懷疑過她能力的弗莉妲,也不會再去質疑拉克絲。克萊茵後繼有人,她已經展現出了在這個跌宕起伏的世界裡穩舵的能力。
作為一個軍工企業,他們只要跟著前進就對了。
這時,七月已經指揮觀察室其他工作人員開始關注戰場上的局部、細節戰況了。一個個小屏幕開始被放大——他的戰略眼光,無疑是在拉克絲的要求下才自己發現,然後由她支持慢慢培養起來的。
就是注意到大家都各有所長,他們才能在擁有一模一樣的外表的情況下確認——他們不是流水線上的產品!
「看這些小姐應該也能看明白吧,經歷過前一次大戰的老兵和新兵的差距。」七月將小屏幕的順序整理了一下,這才讓了開來,讓拉克絲觀察。
戰火洗練的結果,就是能活下來的多半都是精英。不是精英也成長到了相當高度。在這樣的情況下,調整者的這些老兵們對上自然人靠os進行輔助的駕駛員之後——
在周圍的屏幕上,七月放大的畫面裡,有一半都是這些精英在沙場上縱橫馳騁的場面。
位於防線尖端,在灰巖號上盤旋的一月他們……
在艾麗西亞的狙擊掩護下深入敵軍陣營的座天使和原罪……
剛剛拿到新座機不久但顯然已經發揮出了其全部實力的阿斯蘭以及和他配合的、使用特製炮擊扎古的迪亞哥(迪亞哥顯然愛上了炮戰用ms)……
還有一些拉克絲認不出來的,但顯然充滿了個人風格,擁有各色塗裝的改裝制式機……
和另外那些屏幕上的情形真是形成鮮明對比。
新兵們只能抱成團來抵抗更多數量的地球軍,燦爛的火花時常在他們中間燃起。
戰爭就是這麼殘酷,對於軍隊來講簡直是大浪淘沙。需要天賦、努力再加上運氣,這才能活下來,獲得更多的經驗,也獲得成為英雄與名將的機會。
在那些英雄與名將的身後……
一將功成萬骨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