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九月不見了嗎?
拉克絲歎氣。其實她也能想到,她的這些護衛們是在為她的事情做些什麼。他們已經找到了自我,然後試圖獲得更多。現在,他們試著用武力之外的方式來維護她的生活。
該高興嗎?
而且,前一天迪亞哥的情況實在是怪異無比。他到底是怎麼了?拉克絲實在是想不通。雖說她確實是動過不好的念頭,還很想付諸行動,但是到底什麼都沒做嘛。
因為要是做了的話,會難受一輩子的。哪怕是希望得到一份感情,也肯定不能用這種法子去維護。
可是,和迪亞哥說過之後,連她自己也難免問自己——是不是真的應該問一問基拉,他到底能否原諒?雖說……以奧布的情況,她以後設計奧布會不止一次。哪怕是原諒了一次也……
她能讓基拉一次次的原諒嗎?那太過分了。
但不管怎麼講,這次和阿斯蘭那次不同。怎麼也怪不到基拉頭上去。如果不和基拉說清楚,即使不說他的護衛們,只怕她的朋友也要偏心——知道是她的錯也不會怪她。
那基拉豈不是會很不好過?他在plant本來就沒多少熟人……
這麼想著,拉克絲就有些坐立不安。一開始她自己對此心煩意亂,沒想到那一頭去。迪亞哥和護衛們的異常才讓她想明白。她倒是學起迪蘭達爾來,將近在咫尺的攻擊拋諸腦後了。
可是,就在拉克絲終於下定決心,站起來準備去找基拉的時候,九月卻傳來消息,迪蘭達爾讓她去招待奧布來訪的「阿歷克斯·迪諾」。
地球連和——拉克絲也懶得老是去記那長得讓人鬱悶的名字——的那個通告,其最後回復期限就是今天——12號。所以評議會正在進行最後努力,根本就抽不出空來。
拉克絲頓時有些傻眼。
拉克絲是在奧布大使館見到阿斯蘭的。說到底,他現在在官面上的身份屬於奧布。看到阿斯蘭的第一眼,拉克絲就知道基拉為什麼會說他「過得不好」了。可以想見,阿斯蘭是下定了決心回到plant來戰鬥的。可是……他的表情依然有掩飾不住的憂鬱消沉感覺。
「阿斯蘭……」拉克絲大生愧疚之心。
奧布是一個對調整者怎麼樣的環境,她非常清楚。何況,塞蘭看起來滿心想要把握住卡嘉麗來徹底掌控奧布,又怎麼能容忍卡嘉麗另有戀人?在原本的命運裡,雖然應該也是一樣,但至少有基拉,有拉克絲和其他人陪著他。
但現在,阿斯蘭卻是一個人在面對那一切。
卡嘉麗能關照他多少呢?
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獨自一人活下去。每個人都會希望得到別人、社會的認可。比如說阿斯蘭這一類的人,更是把這些東西看得很重。但事實上在奧布,他卻只能被孤立。
雖然他抱著「守護卡嘉麗」的心情去了奧布,可至少也有一半的原因是為了逃避自己的身世,結果又被孤立的話……
之前她只顧著自己去發洩,居然把這麼簡單的事情忘記了。
阿斯蘭本來在奧布大使館等得很著急。結果拉克絲一來,掃他兩眼便自顧自的發呆露出愧疚的表情來,倒是弄得他有些莫名,「怎麼了拉克絲?之前說過的吧?總歸要回plant來的。如今plant的局勢危急……」
如今的局勢,plant即將面臨大舉攻擊。這是誰都看得出來的。
就算是沒有那條路,在這個世界的戰火即將被燃起的時候,他也會來吧!總想要在這個世界裡做些什麼。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雷瑟選擇的道路,他終究無法認同。而既然是以他為首的人犯下的罪過,名為薩拉的人犯下的罪過,就更需要他來補償。
縱使是至今仍然悲傷自責,卻不可以停下腳步……
「哦。」拉克絲拍拍腦袋,「不好意思我差點忘了。」
哪怕是滿心焦慮,聽到這麼脫線的言論,阿斯蘭也差點兒摔倒——還真是一如既往啊,拉克絲!其實現在看來,她天真浪漫的那一面也是真實的吧……
「那個連和的通知到處都是,阿斯蘭你應該看到了吧?」
「嗯。」阿斯蘭沉聲點頭,「完全的藍色波斯菊口吻。迫不及待的就要把世界兩極分化。這種事情也打亂了你們預定的步調了吧?」
拉克絲也點頭,「確實是這樣。不過事情已經發生了,追悔什麼的就沒用處了。也只能就當前的局勢來進行應變啦!總之,我們首先得守住本土。要是連這個都做不到的話,一切就都完了。」
話雖這麼講,阿斯蘭卻能看出拉克絲的強大自信。
——因為她「懂」,然後為之努力。所以現在已經有了保護這個國家的自信和力量了嗎?
想到出發之前,卡嘉麗飽受行政院困擾的模樣,阿斯蘭就心裡苦澀。塞蘭家族要求卡嘉麗同意和大西洋聯邦結盟,卡嘉麗不願接受,可又沒辦法說服那些首長們……
「那麼蠻橫的態度,只要無法把我們消滅,他們只怕很快就要自嘗苦果了。」拉克絲繼續說。
是啊……如果能把地球連和(阿斯蘭的腦袋裡也只在舊名字上打轉)給擊退,熄滅他們的囂張氣焰的話,奧布受到的壓力也就會小一點了吧?
這麼想著,阿斯蘭的信心又堅定了幾分。
贖罪、選定的道路、認定的戀人,在這一刻是統一的。
「我現在能……做點什麼嗎?」阿斯蘭滿是期冀的問道。不管雷瑟到底是怎麼想的,他一定要阻止他的行為帶來的後果!
「嗯。」拉克絲點點頭,轉頭告訴七月,「通知迪亞哥來領他的新隊員。阿斯蘭,雖然已經兩年沒見了,和迪亞哥聯手的話,應該沒問題吧?」
阿斯蘭點頭。
「那麼,穿上它和我來吧。」拉克絲巧笑嫣然。
——雖說阿斯蘭這麼跑來,卡嘉麗那邊就可能更撐不住了。但拉克絲沒有辦法苛責他。只要看到這個藍發的青年,拉克絲就知道,他是迫切的想要做點什麼。
因為……尤尼烏斯7的主使人是他的義兄。
而在奧布他什麼也做不了。
所以至少……現在滿足他的願望。
但是,看到八月捧出的一身紅衣,阿斯蘭卻有些呆住了,他的神情變得極端複雜。
「我如果作為阿斯蘭·薩拉,帕特利葛·薩拉的兒子,雷瑟·薩拉的弟弟,回到zaft的話,真的沒關係嗎?」他到底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每個人的生命都屬於自己,也只屬於自己。從我知道雷的身世開始,就如此堅信。沒有人應該為自己身世和來歷負責。哪怕本身是因為罪孽出生,也是一樣。」拉克絲平靜而堅定的說,「阿斯蘭,我不希望你抱有贖罪的想法。不管你的父親和哥哥是為了仇恨還是為了保護plant,那都是他們自己的選擇,你無需為此負責。你只是為你自己做出選擇而已——因為,想要保護這裡吧?你的祖國。」
也許這樣的話,只有她說出來才特別的有力吧?
阿斯蘭想。
她為了一個克隆人而投資一項誰都說不會有前途的研究,然後,親手幫助十二個被當做工具培養出來的戰鬥用調整者找到了自我。
拉克絲隨即嫣然一笑,「要是說曾經的正義的駕駛員阿斯蘭·薩拉,可是我們plant的英雄呢。」
最終,在沉默中,阿斯蘭接過了他的紅衣。
乘車來到了一處軍事氣息很濃厚的設施——這是扎夫特在軍部設立的統合設計局?阿斯蘭不是太確定。重新穿上了一身扎夫特的軍裝,也不知道心裡是什麼感覺。只覺得真的很複雜。
車輛雖然沒有軍隊的標識,卻沒有受到任何阻攔。幾個負責檢查的士兵也都向拉克絲行禮。拉克絲有的時候也偶爾會回禮。
雖然穿著一身長裙,本身也沒有軍人的氣質,可是阿斯蘭注意到,至少她的姿勢還是頗為標準的。
先是盤查,隨即在彎彎拐拐的通道中的微重力環境下飄行了一段時間,最終來到了一個頗為龐大的機庫。這次一身紅衣,又沒有進行掩飾,途中有不少人都認出了阿斯蘭這個前大戰的英雄,在紛紛行禮的同時,也向他投來了奇特的目光。
同樣複雜至極的目光。
是啊……在他們的眼裡,他們還是未婚夫妻。大家都不覺得他父親所說的「婚約解除」算數,依然期待著他們在一起。想到這一點,阿斯蘭的感情更是複雜了幾分。
不過隨即,他就把目光轉移到了機庫中最為顯眼的一架機體上來。
一具龐大的人型兵器沐浴在燈光下,週身呈未啟動模式的鐵灰色,有著一個gat的腦袋,也就是說……是「高達」。它的頭頂還有一個角狀突起,背部有個大型推進器。呈倒三角型外凸的兩側肩頭備有光劍,肩後方則各有一管加長的光束炮。
「zgmf—x23s救世主。性能雖然不同,但是和那三架被搶走的新型機幾乎是同時期開發的。」拉克絲解釋,「吉爾的意思是可以把它交給你。畢竟,再好的機體,也需要優秀的駕駛員啊!」
「問題是,不會有熟悉機體的時間吧?這個倒霉的傢伙。」這時,一個輕浮的聲音如此說道,聲音的主人沿著通道走了過來。雖然是完全不正經的腔調,似乎和周圍的軍事環境格格不入,卻讓阿斯蘭心裡一暖——這是迪亞哥。
「沒關係。」阿斯蘭終於恢復了堅毅的神色,「我會盡快掌握它的。」
頂級駕駛員的自信其實從未從他的身上消退——否則當初護著卡嘉麗的時候,他也不會在第一時間選擇進入沒用過的扎古,並且直接用其和新型機戰鬥了。
真正困難的,只是戰鬥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