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如何,曾經最親近的那些人,還活著的那一些,幾乎都走到了身邊。小時候的好友,唯一一個不在這裡的伊扎克,也達成了一定的默契……
因為這一點,拉克絲的心情還是蠻好的。
相比之下,其他人就要惶然多了。他們確實是逃出來了,修理也有第三勢力的幫忙。可下一步該怎麼做?繼續找一個地方,等待攻擊?
這方法好像挺笨的……
於是,除了一幫不怎麼需要思考的駕駛員們之外,其他人都開始努力的再次思考起來。
小小的火種要燃燒,但是,該燃燒到哪兒去呢?
「只要有這個機會的話,zaft還會組織下一步的攻擊。」拉克絲接下來的三艦會議中如此說道,「地球軍就不一定了。」
「為什麼?」瑪琉不解。
不知不覺間,拉克絲的話得到了越來越多的信任。這些局勢方面的問題,這些人也越來越依賴她的判斷了。
「永恆號的核能關係重大,zaft絕對是不會放棄的。但是地球軍就兩說了。他們會不會來追擊,只取決於一件事——他們是不是拿回了核能。沒拿回,就肯定要繼續在我們這裡下手。拿回了……坦白講,一艘大天使號,在現在的環境下,沒有死追到底的價值。」
瑪琉和穆在大天使號的艦橋上同時苦笑。
「等一下啊。」迪亞哥有些心驚膽顫的插口,「拉克絲你這話的味道,聽起來怎麼像是在說,我們必須要考慮到地球軍近期得回核能的可能性?除了在我們這裡得手之外?」
拉克絲歎息,「很奇怪嗎?如果zaft秘密作戰計劃的情報也能早早到手的話……那東西連我們事先都不知道哦!」
話雖這麼講,可如果不被提起,真沒幾個人願意去思考那其中的可能性。
等到被提起,大部分的人臉都青掉了。
阿斯蘭和迪亞哥對視了一眼,「還會是……克魯澤?」
克魯澤的真正目標,這一點,拉克絲也就是給他們這些人提過而已。對奧布和大天使號都沒提過。
但是,即使是如此,大天使號上的穆那張故作不在乎的臉也保持不住了。他中了一槍,現在也不過是勉強可以活動而已。為了不讓瑪琉擔心,才做出了很快恢復精神的模樣。可只要想到在孟德爾的克魯澤說的那些話……
審判……世界……
他要怎麼審判?
「嘛,這種事情我們也只能猜猜,是控制不了的。不管是追殺還是核能問題——這個我們只能保證我們這裡不洩露。在這裡擔心沒任何用處。所以,既然戰艦都已經調試完成,我們似乎應該得去做我們該做的事情了。」
「該做的事情?」
這是很多人的異口同聲,包括草薙號的卡嘉麗,也包括永恆號的巴特菲魯特。絕大部分人都沒從這種思維跳躍中反應過來。
異口同聲重複後,不少人又面面相覷起來。
結果拉克絲自己也被嚇了一跳,「……沒錯。做好眼前能做的事,這不是一開始就定下的方針嗎?」
「可是……具體能做什麼?」卡嘉麗問。
「去燃燒啊!」
「呃,我是說……」卡嘉麗有點無言。
「怎麼燃燒?」迪亞哥受不了那節奏。
「我們之前等待追殺,是因為還動彈不得。現在不一樣了,我們現在能跑能打。既然我們的目標是要阻止戰爭,那麼,大的阻止不了,就先阻止小的。宣傳我們的思想,不讓那些小型戰鬥發生……或者換種說法,用我們這三個金光閃閃的大靶子把火力吸引過來,然後說服他們!」拉克絲斬釘截鐵的說。
——拉克絲小姐,我現在知道你很喜歡金色了……
巴特菲魯特單手捂額,但那或者只是為了掩飾嘴角無法控制的弧度。
大天使號,瑪琉和穆再次對望一眼,同時點頭,也露出笑意——確實,這是目前他們唯一能做的!
草薙號,奇薩卡大校和西蒙茲看著握拳激動,顯然已經被說服的卡嘉麗,也是對望了一眼。但兩人卻都沒能扯出什麼笑臉來。
在前生的時候,拉克絲並不明白,為何動畫第二部的大天使號要做那樣的事——介入小型戰場、攪亂戰局、宣揚思想。那看起來一點積極意義都沒有。
但現在她已經明白過來。
——因為只能那麼做。
只有那麼一點力量,只能做力所能及的、符合信仰的事。如果不去做,如果顧東顧西,就永遠不會有人知道還有這樣的一種聲音,更不可能被人認可。
只不過,現在的三艦同盟要阻止的是整個世界的戰爭,阻止兩個日趨——起來就顯得正義感十足。
而動畫第二部裡的大天使號卻僅僅只是維護奧布的理念,同時還對那時看似很有道理的zaft動手,就顯得不是那麼名正言順了。何況那時奧布捲入戰爭,還本來就是因為卡嘉麗的妥協。
可兩者的本質是一樣的。
往事不可挽回,只能著眼未來。不能因為一時的錯誤而放棄應該堅持的信念。即使前方滿是自己栽下的荊棘,也只能走下去。
「芙蕾!這次你可立了大功!」
看完了芙蕾帶回的碟片的內容,阿茲拉艾爾興奮不已的轉過了椅子,讓自己對上了歷劫歸來的未婚妻。在克魯澤說要「歸還俘虜」的時候,阿茲拉艾爾就知道沒有那麼簡單。
但他怎麼也沒有想到,會是這麼一份大禮!
「你會是地球軍的英雄!」
取下了隱形眼鏡,頭髮卻還沒有恢復原色的芙蕾靜靜的看著他,沒有說話。她能看得出來,這個男子現在正耗費了全部的力量,才壓制住了面部表情和肢體動作——沒做出什麼誇張的神態和樣子來。
可是,這些表面上的掩飾其實沒有半點作用。芙蕾一眼就能看出內心真正的狀態——那是瘋狂的興奮……
果然,藍色波斯菊的盟主壓根兒就沒有等待芙蕾的回答,而是立刻站了起來,打開了房間內的通訊器。
「通知巴基露露艦長,我們返航!回托勒密基地!……不要問我為什麼!不要忘記我才是這次行動的主導者!任務已經完成了……什麼?……這個你無權過問!……對!給我安排一下,我很快就要返回地球!……」
興致高昂的通訊完畢之後,阿茲拉艾爾似乎依然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剛剛得知的事情上面,帶著不能完全掩飾的瘋狂扭曲的笑容走出了房間——大天使號上最豪華的房間。
竟似乎完全沒有看見芙蕾一般。
「等……」
無力的挽留聲,消散在了空氣中。還穿著zaft兵綠色軍服的芙蕾的手稍稍抬起,又無力的垂了下去。
「帶著讓戰爭結束的鑰匙。」
因為這個理由,她被主天使號接了回來。而見到她,阿茲拉艾爾首先想到的也不是安慰她這個未婚妻,而是她手中的碟片……
男人都是這樣,這個也是那個也是……就算對她有興趣,對她的興趣也抵不過他們所謂的事業……
除了爸爸和塞伊。
芙蕾並不喜歡克魯澤,當然也不喜歡阿茲拉艾爾。可是她要依靠他們活下去。
可不管她怎麼小心翼翼,克魯澤永遠都用那副嘲諷的神態對著她。阿茲拉艾爾縱然是她的第一個男人,也從來沒有真正關心過她的感受!
——就算她不喜歡他,也一樣想要得到安慰啊!
在zaft經歷了那麼多恐怖的、憂心忡忡的日子。總是想著會遇到什麼可怕的事情、總是擔心再也回不來了——事實上有段時間她簡直都絕望了!
但那個人毫不關心!
不關心她的心情不關心她遇見的事……他只關心她帶回來的資料。
並沒有去想自己帶來的資料會引起什麼樣的後果,芙蕾無力的坐到了柔軟的床上。
她多想要一個人抱住她,不讓她孤單害怕,小心翼翼的安慰她……讓她在他的懷裡好好的哭一場,述說這段日子裡受到的委屈……就算是阿茲拉艾爾也可以!
但他一點也不關心她!
芙蕾有些無力的四處看了看。
這裡,是戰艦上可能出現的最豪華的房間了吧?完全不像當初在大天使號的時候,和別人一起住的那種房間——小小的房間裡面,要住四個人!
可是那裡有塞伊在!總是小心翼翼呵護她的塞伊在!
但是,塞伊能給她什麼呢?除了那些之外……在這個亂世的安全和奢華,他給不了。
現在,她又回來了。
在大天使號上,在zaft軍時朝思暮想的一切。
在軍艦裡面能住上這樣的房間,有齊全、高檔設施的房間,還不是因為阿茲拉艾爾的權力?這些東西,她能捨棄得了麼?
捨棄不了……
為什麼不能兩全其美呢?
最後的鑰匙已經送去了。
勞·盧·克魯澤此刻也在自己的軍官寢室裡面。銀色的面具即使是獨處的時候也覆蓋在臉上。他端著一杯不知道哪兒來的紅酒,就彷彿最優雅的紳士一般靠在一面牆上。站姿看來有些懶散。
在他的嘴角,是很淡很淡的微笑。
和平時那種或者禮節性的優雅或者瘋狂的笑容不同,這近乎是一種發自內心的、解脫的笑容。
他的時間已經不多。要把那最後的鑰匙盡快盡可能安全的送出,那個女孩確實是最好的選擇。
這樣,按照那個傢伙的瘋狂,在他最後的時限之前,至少能看見一切毀滅的開端了吧?
一切都要結束了。
而且,居然還有意外的驚喜——那個「結晶」,居然活了下來!
雷也趕到了吧?他是那台有趣的新機體的駕駛員麼?
他們,代表著人類的貪婪;而所謂的最強調整者,代表著人類的傲慢與狂妄。
在即將拉開序幕的最後戰場,能把這些東西拉著一起埋葬,這該是怎樣的美妙?
優雅的把杯中的紅酒一飲而盡,白衣的軍官順手就把酒杯扔到了空中,站直了身體。恢復成了一個軍人的挺拔身姿。
——說起來,那樣的姿態和禮節,還是很遙遠之前,在那個家族還沒有毀滅之前,在那個最終被火燒燬的宅院中學習到的啊!
克魯澤恍然想起了這個事實。
教師的嚴酷與高標準,讓這些東西成為了他的一部分。不禁意的時候、放鬆的時候,就會流露出來。
手扶住了銀色的面具,克魯澤拉高了嘴角的弧度。直到那笑容恍然驚醒一般的,從不禁意變成了殘忍。
正是那一年,他毀滅了那個家族——弗拉達。這一切的製造者所在的地方。同樣是借助了別人的力量,利用了人性的弱點。
然而恨意不曾消除。
只有毀滅更多更多的東西,才能給他陪葬吧!比如說,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