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扎克。」
伊扎克正在沉思間,忽然聽見一聲呼喊。那是隊長的聲音,伊扎克連忙回神。但在轉頭看到克魯澤的時候,他同時也看見了那個灰髮的女孩——她好像不那麼畏縮了。可居然堂而皇之的跟在外面……
「隊長。」伊扎克壓下了心底的不滿。
——隊長是要用他執行什麼戰鬥計劃吧?這樣的話……
「聽說,你和拉克絲·克萊茵是好朋友吧?」克魯澤抱著雙手,饒有興致的說道。
「是。」伊扎克沒反對。這事情他沒宣揚過,可也沒隱瞞過。
「現在會感到疑惑嗎?玖爾議員可是大聲指責她的。」
——是啊,媽媽在演講中說她是被溫和派利用了。因為她年紀還小。
可伊扎克從不認為拉克絲可能會被人利用。他也知道母親說那些話的意思——那是要抵消拉克絲的影響力。
伊扎克沉默了一會兒,終於還是決絕的說,「沒什麼好疑惑的。作為軍人,聽命令開槍就可以了。」
「那就好。」克魯澤聳了聳肩,笑得愈發的意味深長,「我回來前才接到命令,我們接下來的任務就是找到並且殺死作為叛國賊的拉克絲·克萊茵。銷毀被他們奪走的核能機體freedom。估摸著很快就會有追加命令了吧?擊沉永恆,殺死阿斯蘭·薩拉以及他帶走的另一架核能機體justice。」
伊扎克渾身一震,藍色的眼睛有些無意識的瞪大了。
殺死拉克絲和阿斯蘭!?
還有……核能機體!??
「那可真是不好對付的對手啊。」克魯澤笑得意味莫測,彷彿全沒看見伊扎克的震驚,而是將視線轉向了定格的戰術屏幕,「剛才那一架不殺人的,就是freedom吧?不攻擊駕駛艙,那是他自身的意願,還是那位大小姐的命令?束手束腳還有那種戰鬥力,駕駛員……是誰呢?」
兩艘戰艦離開了plant的防禦圈,這才有心思開始通話。巴特菲魯特看到布萊克的第一眼就誇張的抹了冷汗,「我記得我們不熟。第一次聯手就轉達那種命令……千萬告訴我這不是常態,否則我這條小命會承受不住的。」
布萊克有點無奈,「我也是第一次嘗試在戰場上不殺人。」
他有些不自在的轉移話題,「阿斯蘭·薩拉呢?」
「在這裡,挨了一槍,小命無礙。」巴特菲魯特飛快的說,「聽從拉克絲小姐的命令,我們『搶劫』成功。」
——聽見那個詞,通訊中頓時傳出了好幾聲咳嗽聲,包括阿斯蘭和拉克絲自己的聲音在內。
「巴特菲魯特隊長……」拉克絲也打開了自己身前的屏幕,「您不能忘記我不小心的措辭失誤嗎?」
——可問題是,真的是失誤嗎?
好些個人同時冒起了這樣的念頭。包括挨了父親一槍,有點兒失魂落魄的阿斯蘭在內。
「對了。」這次是拉克絲轉移話題了,「我記得兩位隊長都是第一批星雲勳章的獲得者,一起參加了世界樹之戰。原來互相不熟悉的嗎?」
巴特菲魯特立刻沉默了。
布萊克也稍微猶豫了一下才開口,「那個時候,巴特菲魯特隊長是和洛恩搭檔吧?」
「……對!」巴特菲魯特乾脆爽快承認,「那時候我們……算是朋友。」
巴特菲魯特的語氣古怪非常。
拉克絲頓時想起了那次撞見的巴特菲魯特和洛恩的會面。洛恩那不同尋常的親密叫法……
——轉錯話題了。顯然,這又是一對因為選擇的道路不同而分道揚鑣的朋友。
「那麼,我還是轉移到永恆號上吧。」拉克絲只好拍拍手,再次轉移話題,「永恆號的流星系統也是核能。zaft是不會放過的。我,加上永恆號,再加上自由和正義,很好嘛,一個金光閃閃的大靶子就成型了……」
布萊克瞅了光學屏幕上的永恆號一眼,默默在心底吐槽——明明是個粉紅色的大靶子。
相比之下,灰巖號的外形是難看了一眼……可真要二選一的話,他還是選灰巖號好了。
但是……
「拉克絲小姐,你很期待被zaft追殺?」
「地球軍也會來的。」拉克絲糾正說,「阿茲拉艾爾可能有點瘋,但他應該不傻。自由和正義不是電池驅動,這個只有傻子才看不出來。所以他肯定會來,志在必得。可是,布萊克艦長你說得也沒有錯。我希望他們來,雖然是希望他們在我們準備好了以後來。因為我們也需要敵手、需要戰鬥。只有戰鬥,才能讓更多人知道我們在做什麼,讓他們知道還有另一條路。所以,粉紅色的塗裝其實很不錯啊!我是說,夠耀眼。現在,我們需要發光,需要耀眼。」
兩位艦長若有所思。
他們都是名將,可若是說到這方面,把他們捆起來也比不上一個拉克絲。
「但這麼做豈不是很危險?」舵手丹特斯脫口而出。
拉克絲向他微笑,「當然危險啊!可在現在的世界,難道有不危險的道路嗎?危險總比茫然好。放心吧,地球軍也好,zaft軍也罷,都不可能調集大軍來對付我們。因為還有另一方在虎視眈眈。集結精英的力量,我相信我們能成功。對了,灰巖號就要借這個機會低調一段時間了。後勤、情報……還有,我總能期待隨著我們戰鬥,會有更多人加入進來吧?永恆號要神出鬼沒一點,但灰巖號就要注意這些了……」
三言兩語之間,她居然又要把灰巖號打發走!
「我們難道不算精英嗎?」這次索菲抗議了。
「嗯,算啊。」拉克絲眨眨眼,「當然算。可是,我指的是『第三勢力的精英』呀!」
——這話聽著怎麼有點怪?
巴特菲魯特有點兒困惑。
——按道理,這話的意思應該是「第三勢力的精英需要有各方的代表力量,同一勢力的力量聚集太多會導致目標太大」這樣吧?
……可是,為什麼還是覺得有點怪?
投入溫和派的巴特菲魯特困惑,但灰巖號眾人卻是立刻就理解了這句話的真正精神——現在要宣揚的東西、要把握的東西……還有要藉機奪取的東西!
於是,在拉克絲和自由轉移到永恆號上面以後,灰巖號看著居然是毫不留戀的一溜煙跑了——和一般戰艦相比的話,這也是高速艦——倒是讓巴特菲魯特愈發的覺得怪異起來。
但是顯然,他的乘員們不覺得怪異。
拉克絲親自來接,並且直接指明聽著就很有道理的道路,這讓永恆號上下精神振奮。就連巴特菲魯特的副官達庫斯塔都完全無視了隊長獨眼中偶爾閃現的困惑。
不過,巴特菲魯特也沒困惑多久就是了。因為拉克絲的言行都很有道理。作為plant溫和派的現任領袖,她做得十分漂亮……比預期的要漂亮得多。
這樣的領袖,能讓人看到成功的希望。
於是很快,永恆號上就只剩下了唯一一個意志消沉的人——阿斯蘭·薩拉。
阿斯蘭前去見自己的父親,勸說不成,反而被暴怒的父親打了一槍傷了左臂,隨後還被押赴軍事法庭,很可能會被拷問正義的下落……
任誰碰到這種事都振作不起來。
不管是拉克絲的玩笑還是基拉的安慰都一樣沒用。阿斯蘭在兩天後恢復了表面的正常,但稍微有點眼光的人都知道,他的心傷得比身體受的傷重得多。
7月5號,永恆號在繞了一個大圈避開了zaft的佈防以後,到達了孟德爾。此時,孟德爾聚集了第三勢力中最大的三股力量的代表。這個組成簡直可以說是恰到好處的展現了第三勢力的精神。
為堅持「自然人與調整者共處、不侵略他國」國策而死戰到底的奧布遺孤——草薙號。
無法認同藍色波斯菊作風而叛出地球軍的大天使號。
無法認同plant強硬派作風而叛出plant的永恆號。
這樣的三艦湊在一起出現的話,幾乎不需要喊什麼口號了。
——這也是拉克絲拒絕灰巖號跟隨的原因。因為以目前的狀況,以拉克絲的政治眼光來看,那還真是多一艘多了,少一艘少了!
可惜,三艦沒辦法就這麼跑出去宣揚自己的理念。草薙號和永恆號都還需要調試,他們必須等待。在那之前,除了努力工作之外,或者也只能交流一下思想,暢想一下未來了。
尤其是在調試工作中派不上用場的那些人。
也尤其是大天使號和永恆號。
曾經的敵人走到一起,感覺是很奇怪的。或者還有一種莫名的感動。他們都是經歷了許多、思考了許多,才做出了這樣的決定。
於是在當天,另外兩艘戰艦的人就聚集到了大天使號,準備好好的談一談、討論一下世界局勢。然而,討論開始沒有多久,阿斯蘭就離開了。卡嘉麗注意到了這一點,很快也就跟著走了。
基拉注意到了這一幕,卻是沒有吭聲。然而,讓他驚訝的是,在隔了一陣子之後,在巴特菲魯特、瑪琉和穆,以及草薙號上的奇薩卡大校、曙光社主任工程師艾莉卡·西蒙茲討論得正熱烈的時候,拉克絲居然也站起了身,離開了艦橋。
他猶豫了幾秒,也照辦了。
始終注視著這一切的迪亞哥深深的歎了一口氣。
原本基拉還想著——會不會出什麼事情之類的。但事情沒有那麼糟糕。他在戰艦上轉了一圈,先看見了阿斯蘭和卡嘉麗——他們兩個神色沉重的談著什麼。
隨即,就在另一個拐角看見了拉克絲。粉色的少女正看著舷窗外面。永恆號停在對面。
那是一艘粉色的狹長戰艦。有著漂亮的流線型。
拉克絲此刻也換上了一身利落的裝束——黑色的裙子穿在裡面,外面罩了一身白底金邊的利落外套。和扎夫特白衣軍官的軍服有一定的相似之處。這似乎還是永恆號帶來的。
但即使是穿上了軍裝,她也不會是一個軍人。那種挺拔的姿態,與其說是軍人的站姿,不如說那只是一種孤高的寂寞。
基拉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