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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七十五章 朋友 文 / 落千水

    「走了走了。」相比於阿斯蘭的深沉,一樣為灰巖號送行的迪亞哥顯得有些沒心沒肺。他很快就抱著腦袋轉身了。

    卡嘉麗卻有些擔心的看著阿斯蘭。

    阿斯蘭也在迪亞哥的聲音中回過神來。他有些心不在焉的走到了迪亞哥的身邊,輕聲問,「你和拉克絲說了什麼?」

    拉克絲一走,迪亞哥就開始護犢子了——這或者確實是拉克絲說的「害羞」性格的體現也說不準。對阿斯蘭的詢問,他直接翻了個白眼,「關你什麼事……」

    語氣中的不滿一點都沒掩飾。

    阿斯蘭只好歎氣。

    「那樣的事……」阿斯蘭有心辯解兩句——他知道迪亞哥是在不滿什麼。那是在不滿他毫無挽回感情的嘗試——可他又不知道該怎麼辯解。

    「我知道,我理解。」迪亞哥輕飄飄的說,轉頭安慰一般的拍了拍阿斯蘭的肩膀,「我是不會做什麼的。但是……你自己小心雷和伊扎克吧。」

    阿斯蘭頓時無言。

    迪亞哥已經自顧自的走到卡嘉麗帶來的車子那裡去了。他們的機體都已經被搬到了大天使號,現在人也要過去了。

    雖說不喜歡迪亞哥,但卡嘉麗也沒打擾他們的談話。等到迪亞哥走開了,她才走到阿斯蘭的身邊,「你和拉克絲……」開了個頭她又自己掐斷了這個話題,「呃,發生了那樣的事,真的很遺憾。阿斯蘭你也很難過吧?」

    卡嘉麗確實不怎麼會安慰人,但阿斯蘭還是「嗯」了一聲。

    「你……沒事嗎?」卡嘉麗看他的模樣,真的擔心了。

    「沒事。」阿斯蘭笑了笑。

    「……那傢伙好像有點過分。」卡嘉麗直言不諱——這是指迪亞哥,她至少注意到了迪亞哥的態度。

    「沒什麼。」阿斯蘭的笑化作了苦笑,「迪亞哥是和拉克絲一起長大的好朋友。我的話,要不是婚約,和他們在戰爭前都不會認識。」

    所以迪亞哥毫不猶豫地偏向拉克絲,這一點兒也不奇怪。何況這件事本來也就是姓薩拉的情虧理虧,哪一個都是。

    阿斯蘭對此也不想多談,因此轉移話題,「卡嘉麗應該也有這樣的朋友吧?一起長大的朋友。」

    卡嘉麗果然也立刻轉移了注意力,「你說茱莉她們啊?她們最喜歡對我冷嘲熱諷了。但是,要是我出了什麼事,也肯定會豪不猶豫的維護我吧?」

    阿斯蘭不知道這幾個是什麼人,但聽見她這麼說,還是微微笑了起來。

    ——有些事情,大家都是一樣的。

    灰巖號上。

    使用質量加速器前往太空,比使用穿梭機的感覺差多了。拉克絲一直都聽人這麼說。這一次她也算是體會到了。那種驟然加速的過程確實是讓人胸悶。

    但或者是因為調整者的身體素質比較好,又或者是因為心境的緣故,拉克絲雖然感受到了不同,卻並沒有覺得有太多不適。

    在進入了太空以後,她就走到了展望窗那邊,看著窗外點點寒星的宇宙。

    太空……或者說宇宙永遠是荒涼而寂寞的。也許在地面上看來會覺得很美麗,但真切的感覺到自己身處宇宙的時候,卻會難以抑制的產生渺小和孤寂的感覺。

    就好像……茫茫大海中的一粒沙塵……

    緩緩的伸出手,拉克絲把自己的右手給壓到了窗面上——明明看起來那麼近,卻隔著無數光年的距離……

    「tori!」機械的歡快叫聲打斷了她的思考。翠綠色的機械鳥絲毫不顧及別人心情的飛了過來,引得原本因為主人的沉默而沉默的haro也是一陣電子眼狂閃,大聲的回應起來。

    機械鳥在拉克絲的頭上飛了幾圈,試探性的停到了她的肩上。

    「haro?」有些陌生或者試探的聲音,卻不是從它的口中傳來的。

    「小黑?」拉克絲有些驚訝的看著少年右手中捧著的東西。隨即,黑色的haro動作似乎有些僵硬的跳到了她的手中。

    「丹特斯說,把它帶來可能能讓你高興些。」基拉無奈的說道,「然後就把它從布萊克艦長身邊取下來了。」

    「呃……」拉克絲無語的看著。

    小黑似乎已經忘記了該如何撒嬌,只是在她的手中滾來滾去。翠綠色的機械鳥也再次飛起,繞著他們轉了幾圈後,停到了主人的肩上。

    ——和haro不同,它經常亂飛。不過,倒是喜歡和同是機械寵物、人工智能的生物待在一塊兒。

    搖搖頭,拉克絲把小黑放到了地上,讓小粉和它玩。

    「不唱歌嗎?」基拉忽然說。

    「啊?」

    「我聽說,歌唱也是抒發人感情的手段之一……唔,發洩?」基拉左手拿著一杯飲料,手肘還夾著一杯——微重力環境下的飲料都蓋著蓋子,倒是不怕灑掉。

    他走到了拉克絲的身邊,將手上的那杯遞到了她的手上,「拉克絲有很美的聲音。如果哭不出來的話,唱歌也好啊!」

    看著似乎很認真的基拉,拉克絲無語了老半天。

    「……又是七月趕你來的?」

    於是基拉也無語了半天——說是被七月拉來的,還是說實話?其實還真是差不多……

    事實經過應該是這樣:他在拐角的地方看見了拉克絲一副不妥的模樣,於是折身回去問對策。結果在艦橋找到了七月。然後被人在手中塞了小黑和兩杯飲料,趕了過來……

    七月的意思很明顯——也許是覺得他有成功經驗的緣故吧。但基拉覺得那次根本就不是他的功勞。現在要他開解拉克絲,他也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啊!

    幸而,拉克絲也沒有等待他的回答。

    「隨風起舞的樹蔭下俯面而泣

    望著那個素不相識的我

    吉他為逝去之人彈奏

    流星為不歸之人歎息

    別離我而去、如此竭力呼喊

    卻只換來橘黃花瓣靜靜搖擺

    留在稚嫩臉龐上的

    存於掌心中的記憶

    已漸漸遠去

    指間奏出永恆的離別旋律……」

    拉克絲竟然當真輕輕的歌唱了起來。她的視線也調轉到了星空。

    小粉輕輕的拍起了耳朵,權當伴奏。

    但這樣的伴奏顯然不能起到真正的伴奏效果,在空曠的世界裡,拉克絲的聲音顯得那樣的優美、純粹而悠揚。

    或者……也愈發的顯得哀婉。

    於是基拉不知道是不是應該鬆口氣。他知道,拉克絲的聲音總是被稱為天籟之音,因為她的歌聲總是能直入靈魂。那讓人覺得,歌唱者的靈魂也是那麼的純粹乾淨。

    基拉一度質疑這一點,後來卻覺得,那其實是另一種透徹感……

    拉克絲將飲料緊緊的握在了胸前。不如以往,她現在只是為了自己歌唱。不願意哭泣,所以用這樣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的悲傷……

    「距離到那個l3的宇宙站和秘密工廠,還要兩天的時間吧?」雖然開始也很認真的傾聽,但發現拉克絲有不停唱下去的趨勢,基拉卻不得不出言阻止了,「雖然知道拉克絲你應該在這兩天盡可能的恢復到平時的樣子,可是,總不能把嗓子唱啞了吧?」

    拉克絲的聲音嘎然而止。

    她眨眨眼,把目光從外面轉移到了基拉的身上,隨即低下了頭。

    「謝謝你。」她終究如此說道,有些落寞,「上次我就忘了說。」

    基拉想了想,努力活躍氣氛,「好像拉克絲你對我說謝謝好多次了。」

    「……還真是。」拉克絲的語氣依然讓基拉覺得異常不妙,「可是就算我說了那麼多次,還是利用了你。基拉……你也真的是很溫柔呢。明明那樣……還能把我當朋友嗎?」

    又落寞,又難過,又害怕,又有點期冀的感覺……

    基拉不知道自己看得對不對,但這樣的拉克絲確實是從來沒見過的。以前她總是很平靜,很堅定。

    他撓了撓頭——就算本來還在埋怨,看到這個模樣也不可能還埋怨得起來了吧?

    基拉一點兒也不覺得拉克絲這是在演戲。現在……應該是她最脆弱最難過的時候。對她來說,對著奧布之獅,對著她將要見的人……那都是戰鬥,不見血的戰鬥。現在是戰鬥的空隙,如果不稍微發洩一下的話,就會很難撐得下去。

    ——他有這樣的經驗。

    可問題是,基拉也鬧不明白,他現在到底把拉克絲看做什麼了。

    朋友?他好像也沒為阿斯蘭、托爾他們這麼掛心過。可或者是因為在他的眼裡,他們都很簡單?和他們相比,拉克絲是複雜又矛盾的。

    在最初的激憤過後,基拉怎麼都覺得,當他指責她的時候,拉克絲的模樣是真心的難過。

    ——明明做了這種事,擺出那副模樣來有什麼意思?

    基拉這麼想過。

    可他自己也忘了,自己是什麼時候發現的。拉克絲很怕血的事實。

    是在她給他換繃帶的時候嗎?還是在孟德爾?或者是黎明沙漠、巴拿馬?不大容易看得出來,可她真的是害怕。明明害怕,卻又努力的克制自己,強迫自己去看。

    ——這又是為什麼?

    因為疑惑,所以觀察。然後得出「很辛苦」的結論。那個時候,就真的已經沒有在怨什麼了。

    ——如果能原諒阿斯蘭,為什麼不能原諒她?

    朋友的話……

    基拉想了想,稍微有點猶豫,但也確實是找不到更好的形容。於是他點了點頭,「嗯。為什麼不能把拉克絲你當朋友呢?」

    「謝謝。」結果,拉克絲又這麼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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