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這是拉克絲唯一一次見到,基拉有如此激烈的反應。他幾乎打斷了她的最後幾個詞,彷彿是受傷的野獸在吼叫,想用吼叫掩蓋心底的傷口。他拚命的搖著頭,有些踉蹌的向門口退去。
直到,撞上了站在他身後的九月。
拉克絲有些不忍,但她還是直視了他的眼睛,「這是事實。這裡,一定還留有一些蛛絲馬跡……如果沒有,我也希望你能聽我說。以後能確認的時候,也不會……」
「不可能!」基拉還是在激烈的否認著。這一次,他真的打斷了拉克絲的話——他的家教一向很好,這樣無禮的事情,他也是第一次做。
可是現在,他連自己這麼做了都沒有意識到。他只知道自己必須要否認這一切。
否則……還有……
他的潛意識告訴他——還會有更加可怕的事情發生!
「好吧……」拉克絲歎了一口氣,「那麼,能聽我說另一個故事麼?」
「不要!」基拉帶著一臉受傷的表情看著拉克絲。堅定的作出了否決。甚至……他搖著頭,有些孩子氣的摀住了耳朵。他本能的知道,必須要逃避這一切,如果不想被傷害的話。
「請你別說……」
他最後的語氣,簡直帶著幾分哀求了。
已經是完全忘了他跟過來的時候還在鼓勵自己的那些言辭。
從進入這裡開始,他就有了隱隱的預感。在拉克絲說他在這裡出生的時候……他甚至忍住了沒有問,也不想要知道細節。
他也費了老大的力氣,才沒有在那些胚胎的面前逃開。
可現在,他終於忍不住了。
但拉克絲不可能住口——因為他總是要知道這一切的。哪怕希歐多爾的研究不需要他配合。其他的知情者也不會允許他逃避。只要他還會踏上戰場。若是由克魯澤這樣的知情人說出一切的話……
拉克絲走到書桌前,開始翻找起來。同時開始敘述。
希歐多爾自己離開了,琳卻被基拉的吼叫聲吸引了過來。可七月拉走了琳——他們能理解基拉現在的想法。
何況,他在和平安逸的環境裡生活了十六年。不像他們,從一開始就知道那殘酷的事實。
也於是……八月和九月卻堅定的擋在了門口。作為類似的生命,他們確信基拉必須邁過這一關——認知自我,然後超越的這一關。
人不能欺騙自己過一輩子。
「當基因調整的技術出現以後,這樣的渴望就不可避免的產生了——盡善盡美的外表,超越常人的能力。因為他們不曾擁有,便希望下一代能夠擁有。讓自己的後代從出生便超越平凡,能得到更好的生活。這一些……只要有錢就能換來。不像以往那樣,可望而不可及。」
「這是一種愛……父母的愛。但是……因母體而產生的缺陷,或是與母體相斥、早產、流產——誤差產生是必然的,縱使是基因操縱也不能避免。母體的任何動靜都必然影響到胎兒。不管技術如何進步,都不可能在母體中進行盡善盡美、完美的操作。」
拉克絲緩緩的說著,說著自己所知的一切。她在原著中得到的相關記憶已經模糊,但今生獲得的詳細情報卻大大的震撼了她。
——那曾是一個萬人矚目的實驗。
拉克絲讓自己的聲音盡可能的低沉,不想刺激到基拉。
而基拉在八月和九月手中掙扎了好一會兒以後——他的格鬥技巧還比不上八月九月的聯手。時間太短,他又是如此的慌亂——也停了下來。此刻正靜靜的站著,低著頭,一句話也不說。
「於是,這個機構的負責人,響博士想到了人工**。用人工**……這種穩定而不會出差錯的機器,來取代母體這種不穩定的環境。然後在這個環境中進行最細微的操作。把能夠做到的,正在研究的所有可調整、優化基因的方案,用在他的身上——製造出一個完美的、最強的調整者來。」
「這個實驗,失敗了大約數千次……」
拉克絲忽然停頓了一下——她發現了一本小小的記錄本。
記錄本裡面沒有任何實驗資料,只有某人用略顯凌亂的字跡在不同時間段記下的隻言片語。
裡面還夾了一張照片。
照片裡是個中年男人,氣質威嚴沉穩。看得出年輕時十分俊俏。他的肩上扛著一個小男孩,兩人髮色一模一樣。
燦爛的金色。
不只是髮色而已……眸色、五官,都是她熟悉的。
年輕一些,回到20幾的話,這是勞·盧·克魯澤。
再年輕一些,回到十幾歲的話,這是雷。
所以這個人的身份不用懷疑了——是穆的父親。雷和勞的「本體」。
而這個小男孩——精神而活潑的短髮版雷,似乎也不用猜疑了——這是穆·拉·弗拉達。
「在數千個胚胎都失敗以後,他已經找不到合適的胚胎了。但就在這時,他的妻子懷孕了。
「於是,他取出了男孩的胚胎——或者是這種孤注一擲的精神感動了上天也說不準。這一次他成功了。
「這個男孩的身上,所有可能調整和優化的基因都被調整、優化了。而且沒有出現任何不良反應。他的身體素質遠超越普通的調整者,智商……或許也是。就連他身體內的s基因也是幾乎完全獨立的。所以,他能輕易的誘發它,再次把身體的素質提高一大截……」
「……所以,我才能從戰場上活下來,即使是沒有受過任何軍事訓練,是嗎?」
有些出乎預料,基拉居然接口了。
拉克絲有些詫異的望去,卻發現他正嘲諷的望著她。
「拉克絲小姐,你是從什麼時候知道的呢?救我……不,抓我,也是為了這個吧?我的身體裡,有你想要的東西。」
基拉的嘴角露出了冰冷而諷刺的微笑——那是從來不曾出現在他臉上過的表情,「……我明白了。那個研究的成果,希歐多爾先生的研究成果,總不會和我也有關係吧?據說那個研究還要進一步完善……我是不是能這麼想,這『進一步』,還需要我的幫助?我的身體……」
看著近乎變了一個人的基拉,拉克絲詫異極了。
雖然才說他的智商應該也很高,可他居然能這麼明確的說出這些來,還是讓她吃驚不已。
她絞盡腦汁的回想那個故事,怎麼都不覺得作為動畫主角的基拉有那麼「聰明」!以他們相處的經驗看來,拉克絲也不覺得基拉能這麼快的想到那麼多,把一切都串聯起來。
——是因為沒有一個讓他牽掛與愧疚的人的緣故麼?
拉克絲頗有些抓腦袋的衝動了——沒有了對芙蕾(或者還有塞伊)的牽掛或者愧疚,貌似是成熟了不少、腦袋裡又沒有太多感情造成的糨糊的基拉,居然敏銳到了這種程度?或者,從赫利奧波利斯出事前就已經開始的思考也有一定的原因?
無言的把手中找到的一些資料遞給了基拉——雖然沒有什麼技術性的東西,但也很能說明問題了——拉克絲從基拉的身邊走了過去。
在走過他身邊的時候,她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
「先看看這些東西吧。至於其他的,等你把一切都想好了再說。」
基拉盯著她看。拉克絲沒有直視他的目光,但依然覺得自己搞不好會被他抓住暴打一頓之類的……或者乾脆抓為人質?
但事實上,沒有。
基拉只是沉默的看著她走過,沒說任何話。也沒做出任何行動。捧著那些資料,他只是靜靜的看著她,走過了他身側。
走出房門,拉克絲發現自己有些沮喪。她不由的有些自嘲——原來,連基拉……她也不願意他討厭她麼?
很難講前生時她對阿斯蘭和基拉的感覺分別如何。
親身經歷了這一切以後,因為阿斯蘭是她的未婚夫,始終為了責任而戰,拉克絲對他是憐惜的感覺更重。
但是基拉不同。他本身沒有為大天使而戰的責任和義務,可他頂著痛苦戰鬥到了最後一刻。不管面對怎樣的背叛、孤獨和痛苦,只為了一點點東西就戰鬥到了最後。拉克絲覺得這是自己做不到的,對他的感情便主要是敬重。、
這樣的感情在表面上不會顯露出來,可被這樣的人厭惡的話……
拉克絲發現自己還是挺難受的。
可也無可奈何。
她知道,基拉討厭她簡直是天經地義的事。
又走了幾步,拉克絲忽然又想起了停在遠處的自由,不由得一拍腦袋——才把它偷出來,難道這麼快就失去駕駛員了嗎?她也知道,一架ms要發揮出最好的能力,相應的駕駛員也是很重要的。
想想自己要做的事情,拉克絲更想撓頭了。
——難道說把自由交給迪亞哥開?伊扎克的話……現在想要策反他果然還是很難的吧?雷……總不能要求他和克魯澤對戰吧?可是迪亞哥的能力也……十二月他們的技巧不錯,但也坦誠不如基拉呢……個人駕駛能力的話。
那還能挖到什麼優秀的駕駛員嗎?
拉克絲深深的歎氣。
她轉過頭去,身後的房間顯得十分寂靜。撇開別的……老實說拉克絲還有點擔心基拉會因為受到刺激而性格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