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perationspitbreak的攻擊命令下達了,但真正付諸行動卻還要一定的準備時間。這樣的大型戰役,之前一直都是秘密準備的。此刻更換了攻擊地點,有很多東西都要變動。
——倒是地球軍,現在想把巴拿馬的艦隊調回阿拉斯加卻不是一天兩天能做到的事了。
所以勇士的失竊,一時間沒有被注意到。拉克絲很是輕鬆的轉移到了位於郊區的躲藏地點。這個地方是巴特菲魯特安排的,沒有了遼闊的人工海,也沒有了美麗的花園。那是一棟比較舊的建築。相對陰暗的小樓,連窗戶都顯得小小的。
不要說這一世,上一世拉克絲都沒住過外部環境這麼糟糕的地方。雖然還算整潔,但連一般家庭的傢俱都不全。
可現在,拉克絲也沒心思去注意這些了。
在表面上,巴特菲魯特因為戀人愛莎的死亡而倒向了強硬派,所以能得到不少消息。在半天後,他就傳來了「勇士失竊被發現」的消息。
但plant看來依然是風平浪靜的。
高層到底還是把這個消息壓了下來,在現在的情況下。而到了6日的晚上,瑪馬修在拉克絲焦急的等待之中,出現在了這個逃難用的小樓。在拉克絲簡陋的臥室裡向她匯報了情況。
這讓拉克絲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儘管知道如果要逃跑的話,瑪馬修是最容易逃跑的一個,但是看他從容的樣子就知道,至少薩拉沒有追擊他。
沒有追擊他,就代表著?
「薩拉議長拒絕了。」瑪馬修的第一句話就把拉克絲冒頭的期望給打了回去。
「是嗎?」
「但是,」現在同樣是叛逃人員的瑪馬修面帶微笑的說出了這個轉折的詞彙,「薩拉議長應該是仔細的考慮過小姐的提議的。他讓我向小姐你轉達三句話——」
「現在的plant,沒有這個時間。」
「沒有破壞,就沒有重建。」
「不管你有什麼打算,都用你的行動來證明吧!用你的信念和力量!」
拉克絲瞪大了眼。隨即,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瑪馬修有些驚訝的看著她——真實、燦爛得簡直難以置信的笑容。雖然很俗,但是他還是想用「撥開了厚厚烏雲的陽光」來形容。
雖然拉克絲一向都能笑得燦爛,但是這一次不同。有了堅定的信仰與方向,長久的思慮、憂慮的釋然,這是真正的輕鬆笑容。簡直有一種「煥然一新」的感覺……
可是……這是輕鬆的時候麼?
從最開始「活下去」這樣的單純念頭到發現自己想做些什麼、能做些什麼也該做些什麼,再到最終決定要結束戰爭……
這期間經歷了許多。
可找不到能去堅信的路,拉克絲面上不說,心裡終究是焦躁難受的。
還好,儘管希望出現在了之前沒有想到地方,但到底是出現了。拉克絲並不在乎,這不是純粹的、自己的智慧思考出來的出路。畢竟要實現它,不只是技術上的問題——技術上的問題,或者反而是最好解決的。
而且這份出路還得到了他人的認可。縱然現在的境況不好,卻已經足以讓她心情放鬆了。
足以讓她舒心而笑。
況且,用自己的觀察和判斷,她並沒有判斷錯誤——即使她曾經有所誤解,但是果然,那位帕特利葛叔叔,看著她長大的這個人,並不是一個純粹的瘋子!
——阿斯蘭……看起來,我們不至於因為父親的問題放棄婚約了。剩下的……就看你自己的選擇了。
雷……
吉爾,你又會給我一個怎麼樣的回應?
「還有那麼多問題,被拒絕也是當然的。但是沒有被完全否定,這就足夠了!」拉克絲坐回了臥室裡唯一的那張床上,「瑪馬修,謝謝你。這麼危險的事情。」
雖然有長期的信任和默契,僅僅因為她的委託,瑪馬修就願意叛離現在的身份去做這件事情——以「叛黨」的身份去見強硬派的首領——拉克絲還是心懷感激。真心實意的說了這麼一句。儘管她知道,瑪馬修會如何回應。
瑪馬修勉強扯了扯嘴角。
這不是不樂意,而是……有點兒害羞和靦腆。
沒有回應拉克絲的感謝,他開口就轉移話題,「那麼小姐,接下來我們應該怎麼做?」
拉克絲再次微笑,將目光轉向了那個高懸的、小小的窗戶。天已經完全黑了。但人工的柔和月光,還是帶來了幾分光明的感覺。
「帕特利葛叔叔不是說了嗎?」
「證明給他看吧!我們的信念,還有力量……」
和兩位父親的選擇一樣,這同樣是一條艱難的路。可如果不能表現出足夠的堅定和力量,是不會被認可的吧?
「不過,還真是奇怪呢!」拉克絲忽然微笑著喃喃自語。
——什麼時候,我也會有這種「雖死而不悔」想法了?明明在前生的時候只是一個普通的小女孩,只想要健康活下去的小女孩……這就是環境的力量嗎?還是說,這是拉克絲·克萊茵這個人物本身的基因決定的?在她的基因裡早就鐫刻下了某些東西……
「長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余雖好修姱以鞿羈兮,謇朝誶而夕替;既替余以蕙纕兮,又申之以攬芷;亦余心之所善兮,雖九死其尤未悔……」
「拉克絲你在說什麼?」聽著拉克絲的喃喃自語,那完全聽不懂的語言……一邊的基拉不由得問了出來。
站在小小的客廳窗下的拉克絲側頭看他,眉眼彎彎的笑了起來,「大概我沒有那麼偉大吧。唔……應該說,確實是沒有那麼偉大的!」
搞不好,死上一次就要後悔吧。後悔自己的不甘寂寞。在這個充滿了危機的年代,不甘寂寞,可是很可能要付出很大代價的!
基拉露出了一頭霧水的表情。
拉克絲更是噗嗤一笑,再沒有冒出中文來。
現在這個年代,能夠懂得中國艱澀古詩的人,即使是東亞共和國內,只怕也不多了吧!燕笑語應該是一個,可是……
她自己雖然有不錯的功底。在這個年代,身邊卻是不會有人欣賞的。就算是聽到了,多半也只會覺得她說的東西莫名其妙吧?
「就好像唱歌一樣,很優美也很有韻律感。但是,也有很哀傷的的感覺啊!而且……怎麼說,決絕?」被拉克絲這麼一笑,基拉似乎更加的不好意思了。他努力搜刮著詞句,試圖表示自己聽懂了一些——事實上,他似乎也真的聽懂了。
嘴角的弧度再次拉下。拉克絲轉過頭去,不願意再看基拉溫柔清澈的眼神。
基拉是一個不會說謊的人。現在他還在期待著她的答案。從他的態度看來,她想他是可以接受她會說出口的那些東西的。可是……
這一天,是c.e.71年5月7日,阿拉斯加攻略戰的前一天。
這是一場能決定勝負的戰役,整個plant的氣氛空前緊張。在這個時候想要做點兒小動作真的很容易——至少答應了要和拉克絲見面的迪蘭達爾,明明是最高評議會的議員,在這個時候偷溜出門,居然都沒人注意到。
雖說拉克絲動過提前幹掉迪蘭達爾的念頭,但此刻道路不同,選擇自然也不同。且正因為她一直都在關注迪蘭達爾,才可以肯定,迪蘭達爾應該算是她現在能選擇的最好的盟友了。
從政治觀點上來說是這樣——迪蘭達爾目前是個中立派,而且還是個基因學家。
從個人感情上講,她本來和迪蘭達爾就很有些師生之情,雷對迪蘭達爾也很敬愛。
而且,拉克絲可以肯定,塞西爾那兩人的研究應該是命運計劃的雛形。既然那東西才出來不久,迪蘭達爾應該還沒去構思那個計劃。
拉克絲相信迪蘭達爾也是一個能堅守自己路線的人。如果他已經有了自己的執著,那麼他必然會去阻止克魯澤。
如果他還沒選定自己的路,那她這裡就很有機會了。
迪蘭達爾走進小樓的時候,瑪馬修和七月分別向拉克絲表示他沒多帶人,也沒帶來追兵。他是自己開著一輛不起眼的車子來的,而那車子,貌似還是租來的。
「居然在這個時候提出會面的要求,該說你果然大膽嗎?」黑髮青年很悠閒的走進了小樓,不客氣的四下打量了一下,然後把目光定格在了拉克絲的身上,微微一笑。
這個可憐的客廳看來早已經被前主人搬空,沙發什麼的是不用想的,目前只有幾把木椅子和一個小茶几而已。迪蘭達爾看到拉克絲泰然自若的表情,笑容更深了。
「我希望……不,我相信現在的吉爾還只是一個旁觀者。」拉克絲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向迪蘭達爾示意了一下,讓他坐在唯一的空座上。
另一張椅子,希歐多爾坐著。
而瑪馬修和基拉站在一邊——基拉冒充了一下侍衛。
「勞·盧·克魯澤。作為一個克隆人,他所做的一切,他想要達到的目的……吉爾沒有揭發,也沒有阻止,不是嗎?」
剛剛坐下的迪蘭達爾,身體微不可查的僵了一下。眉頭也詫異得挑了挑。
——很好。拉克絲卻在心底點頭。在沒有成為夥伴之前,在現在,他們是對手。而作為流亡者的她天然處於下風。必須要有能讓他失去常態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