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能消失的影響是持續的。
而損失,也是隨著時間逐漸累積起來的。
確實,在這次作戰,扎夫特得到了想要的東西——大洋洲聯合徹底的倒向了plant。zaft自軌道上分批降落澳大利亞地區的港灣卡潘塔利亞。在地球上全面陷入慌亂的同時,於48小時內建成了卡潘塔利亞基地的基礎。連合軍的太平洋艦隊迎擊,卻大敗收場。
這場「卡潘塔利亞壓製作戰」取得了絕對的成功。可是,正如同拉克絲所說,也正如大部分的人都能夠料到的,plant徹底失去了這場戰爭中的「正義」。
雖說尤尼烏斯7的毀滅也被地球連和宣傳做「plant的自爆作戰」,但即使是以地球連和的輿論操縱能力,也不可能在這件事上完全的指鹿為馬。哪怕是「相信」這種說法的自然人,其實多半也不過是懶得去質疑而已——畢竟,尤尼烏斯7的毀滅,調整者的死亡,與他們何干?
而且調整者人人都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但在地球上散播中子干擾素,卻又不同……
在非洲、赤道聯合,這一類的地方,都因為能源的貧乏而陷入了內外交困的地步。本身就能源不足,又失去了暫時自顧不暇地球連和的幫助……所以,死人成了理所當然的事情。因為能源與食物的缺乏。
在近兩極的地方,更是因為能源的不足,很快就出現了凍餓而死的人。
愚人節危機造成的傷亡,隨著時間的流逝在不停的增加。不是一天就能夠統計出傷害來的。即使是幾年十幾年,也不可能完全統計出來吧!
幾萬、幾十萬、上百萬……會有越來越多的人,因為這愚人節危機,失去家園或者生命。、
「接下來,就真的只是『無義』的戰爭了。」看著地球上的損失報告,拉克絲不免如此感歎。
「政府打算怎麼解決這件事?」奧菲拉有些好奇的問道,「總要向公眾解釋的吧?」
他環視了一下四周,守在周圍的三個月——他只知道應該是七月到九月,但分不清楚——倒是面無表情,似乎對這些事情無動於衷。
「還能解釋什麼呢?」拉克絲苦笑,「這樣做的必要性、這樣做的好處,其實,大家都能明白,至於接不接受……那是另一回事就是了……」
「為什麼不接受?」一個聲音忽然開口。奧菲拉愣了一下,才發現是某個月。
「為什麼要正義?」這個月又問了一句。
拉克絲倒是立刻就分辨出來了是誰,「八月是最好奇的。」她對奧菲拉說——聰明,所以充滿好奇心。
「因為絕大部分的人們都希望有善惡,希望有正義。怎麼講呢?有一個標桿的話,才能更好的定位自己吧?在這個世界上,在人群裡。沒有定位的話,就會很迷惑,很茫然。」拉克絲皺著眉,盡力的想著措辭。
八月的好奇心不體會在看書之類的地方,只展露在熟悉的人面前。所以她還是希望能讓他的好奇心滿足。可有的時候……得說這是很為難的!
「茫然的話就什麼都做不了。但如果堅信自己做的沒錯,想必能發揮的力量就會不同吧。但是……標桿可能有很多,善惡卻是最常見的、最被人接受的一種。而且,往往要有同樣的標桿,人們才能共處,形成一個社會。我們調整者和自然人的很多標桿都已經不一樣了,但在這方面還是相同的。」
八月點點頭,又不吭聲了。
可以想見,在戰鬥用調整者的教育中,即使有那麼一個「標桿」,那個標桿也和「善惡」什麼的不會有任何關係。
「neutronjammer,那是惡魔的鐮刀!它毀滅我們的經濟,破壞我們的家園,它將戰爭的惡果強加於無辜的平民的身上——無數的人失去賴以生存的能源、食物。」
「他們凍死在冰冷的雪原上,餓死在荒蕪的大漠中。我們的鮮血流淌在我們的土地上,我們的鮮血……在他們的手上!」
「明天,誰的鮮血將會流淌?!」
「每一個自然人,必須團結起來!保衛我們的家園、守護我們的妻子兒女、守護我們的高堂至親!讓那些過去為蠅頭小利與親朋兄弟爭鬥不休的人,現在理直氣壯地去淨化這神聖的藍色天空吧!讓我們用惡魔的血,洗刷這片被污染的藍色宇宙!」
在大屏幕上發表這樣慷慨激昂演說的,是一個美麗的少女。
當然,不是拉克絲。這個少女的演講風格和拉克絲可謂完全不同,充滿激情與誘惑。她的長相也和拉克絲完全不是一個類型——
粟色的直長髮,淡紫色的眼睛,雖然五官嬌小精緻,卻整個人都散發著雍容高貴的味道。和拉克絲同時擁有夢幻神聖和親和力的感覺完全不同。
而隨著她的演講,屏幕上還傳來了無數的歡呼與憤怒的喊聲——那是聽眾的聲音。
「佩琪·莫裡哀·庫拉蒂斯,雖然說看不起我們調整者,但是還是很擅長學習我們的長處的嘛!」在軍校中觀看這現場直播的迪亞哥涼涼的說道,「這就是他們效仿拉克絲捧出來的,屬於地球連和的『歌姬』了?比起拉克絲來,差很遠啊。」
不在拉克絲身邊的時候,迪亞哥說起拉克絲的時候倒往往有不少讚譽之詞。
是的,雖然和拉克絲是完全相反的類型,卻很明顯是地球連和看到了拉克絲在plant的影響力以及在地球造成的震動之後做出的效仿行為。雖說地球的環境和plant完全不同,但既然有大西洋聯邦政府和藍色波斯菊的力捧,這個女孩還是很快就有了相當的影響力。
何況這個女孩本身也有極佳的條件。
她長得十分漂亮,放在調整者當中也堪稱佼佼者。爺爺是大西洋聯邦的高層。音質也十分的優秀……作為一個形象大使,絕對合格。
但迪亞哥說她不如拉克絲,倒不是說的容貌,也不是因為這是一個「山寨版」。儘管對他來說,容貌一般都是評價女孩子的最重要標準。
而是因為完全不同的演講風格。
這從雙方採取的行動就能看得出來——
局勢惡化之後,拉克絲的消息與聲音在地球上就已經遭到了全面禁止。不要說地球連和的國家,其他以自然人為主的國家其實也是如此。不管他們如何宣揚調整者是「科技的副產品」、「不自然的東西」、「天上的怪物」都是一樣,他們會擔心粉發的少女能造成的影響。
plant卻將地球連和這個新歌姬的演講大大方方的直播了出來。難道是因為plant如此寬容?
當然不是!
不過是因為……調整者聽到那典型的藍色波斯菊的言論,只會產生憤怒的情緒而已!
在zaft的眼裡,這女孩的演講反而能成為己方的激勵。
兩廂一比,迪亞哥得出如此結論也就正常了。
不過,這女孩本來就是藍色波斯菊捧出來的,情況和拉克絲完全不同。想要發表非波斯菊的言論想來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確實,拉克絲小姐不會用這種煽動誘導的語氣呢。拉克絲小姐的話,一向是引導大家思考,思考現狀……」另一位士官學校的佼佼者,歐奇斯回應了迪亞哥的說法。
「藍色波斯菊。」伊扎克直接不屑得只說了一個詞。
「但是她有一點沒說錯不是嗎?」尼高爾握緊了拳頭,「很多人死去了。就和我們的尤尼烏斯7一樣,都是無辜的人……」
「只允許他們報仇,就不許我們報仇了?」伊扎克一向看不慣尼高爾的溫吞,立刻就作出了反駁,「不製造機會讓我們佔領地球的基地,就該我們死人了!」
「而且,如果在地球上發生核戰的話,不是更糟糕嗎?」迪亞哥也贊同道。
大部分的學生——包括歐奇斯——都對這樣的說法點了點頭。
只有阿斯蘭,握著拳、皺起了眉頭,一句話也沒有說。他的神情複雜陰沉,誰也看不出來他在想些什麼……
士官學校中學生們的想法,其實也就代表了plant的現狀。
對於大部分的人來說——「既然他們已經往plant發射核彈了,還害死了我們那麼多人,報仇就是理所當然的!既然作出了那樣的罪行,就應該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這樣的思想控制了他們。
雖然說,「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這樣的話誰都知到。但是在這樣的環境之下,會這樣思考的,又有多少呢?能夠做到的,又有多少呢?
於是就連想到「我們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人其實都不多。
就是會這樣思考的人,對於這樣的舉動也只能默認了。
於是,plant評議會乾脆的連解釋都沒有。只是簡單的說明了這次行動,並且把這樣做的必要性通過輿論散播出去了而已。
當然,這也是西格爾為首的溫和派,否決了以「高舉復仇旗幟」的名目來解釋提案的緣故。
在沉默中,plant接受了這個事實。
而在憤怒的呼喊聲中,地球上的自然人對調整者的仇恨,達到了歷史上的最高峰。帶來的後果,就如同……plant的血之情人節帶來的效應一般。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那位形象大使的演講,只不過是添加了一把小小的柴火而已。
「雖然不知道哪裡是歷經辛苦也要去的目的地
但我相信總會到達。現在,這個信念驅使我繼續前進
內心和這條街道一樣,外表逐漸改變
但是,我希望所有事物都不會消失
在同一天空下看到不同的夢想
在那天我發誓一定不會認輸
一直相互聯繫著的我們
從出生以後就不斷尋找著生存的意義
雖然不知道哪裡是歷經辛苦也要去的目的地
但我相信總會到達。現在,這個信念驅使我繼續前進
正是斬斷和超越的時刻
希望緊抱著光輝,呼喚未來……」
演講之後,便是女孩的歌聲。
這個女孩的歌聲也和拉克絲是完全不同的類型。略顯低沉但極具穿透力的聲音,激昂的配樂。讓聽著的人也會不由自主的激動起來。
拉克絲也在聽著這個直播。
聽到這樣的歌聲,她輕輕的垂下了眼瞼。這樣讓人鼓舞的聲音,卻似乎完全沒有影響到她。
「這是一首戰鬥之歌啊。」她輕輕歎息,「只可惜,如同撲火的飛蛾一般,雖然戰意昂揚,卻沒有希望。」
以她現在的身份和對音樂的瞭解,她或者確實是有這個資格去評判這個女孩的——她在她的聲音裡面,聽到了激昂之下的茫然。
作為「原版」,自小就學習聲樂技巧的拉克絲很清楚,佩琪·庫拉蒂斯在演講和歌曲中展現出來的「感情」,並非是自身感情的注入與渲染,而是用聲音、語調的巧妙變化產生的誤導而已。也就是說,純粹是技巧,是科學對聲波的經驗總結的應用。並非歌者的真實感情。
而那樣的技巧拉克絲也懂,不過她用上的機會少之又少。
不過,也正因為是科學的研究成果——不同的聲波對人類的影響——對一般人來說,這樣的「感情」或者也就足夠了。
「在某處的你可感覺到
為了守護夢想而相互傷害
逐漸接近而背靠著對方
一定,總有一天可以相互瞭解
相信大家一定持著相同的信念
不要害怕迷茫,鼓動你的雙翼
還有,不要放棄夢想
黑暗也好,孤獨也好,也要站起來面對
與你相逢的喜悅一定會傳播開去……」
被拉克絲評價為「沒有希望」的歌聲仍然在持續,但是坐在車中的人,卻沒有一個為此心情激動。
坐在拉克絲身邊的奧菲拉知道,拉克絲並不至於因為「同行相忌」而批評某個人,所以他也沉心聽了起來。可惜,他卻沒有這樣的音樂天賦。固然沒有聽出希望也沒有覺得鼓舞,但或者不如說「什麼都沒有聽出來」比較好。
他倒是敏銳的聽出來了另一點,從拉克絲的評價裡。
「小姐你是自願走上這一行的。但這個的話……小姐你認為佩琪·莫裡哀·庫拉蒂斯不是自願的嗎?」
拉克絲瞅他一眼,沒說話。
但她當然知道奧菲拉的意思。
不是自願的,那就有機可趁。得說在這方面,奧菲拉的觸覺倒真是敏銳到極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