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聽的「噗通」一聲大響,她險些喊出來。請使用訪問本站。因為眼睜睜的看著碼頭的盡頭,那個尖叫著大笑著的小小的身影,縱身一躍,抱著膝蓋,像顆小水雷一樣躍入水中,而跟在他身後追著他的那個高大身影顯然是一伸手沒來得及抓住,身形一滯,緊跟著,迅速甩脫鞋子和襯衫也跳了下去,這一聲更加巨大……懶
屹湘往碼頭盡頭跑去,緊張的心都要跳出來了。
「多多!」她驚聲叫道。
水花已經消失,漣漪在碼頭的燈光下一圈一圈的漾著,她跪在碼頭上,扶著,緊盯著水面。
面前這杯冰水慢慢的洇出一圈水漬,就覺得有個影子去而復返,她從心裡歎息,沒有抬眼看。
「就什麼也不要說了,好麼?已經不再需要任何人來告訴我那樣一個事實。」她盯著那仍再洇開的水漬,好像要漸漸的洇入眼中來似的。
不需要的。
她們一個一個,生怕她不知道……她是不知道嗎?
她細巧的手指,落在水杯上。
冰涼冰涼的,她眼神也冰涼。
陳月皓毫不猶豫的蹲下來,說:「不是的。」她從手袋裡拿出兩張票來,給屹湘,「這是我在學院演出舞台劇的票。郗小姐,如果肯賞臉,來看場戲也好。」
屹湘接了票,點頭。沒有表示去不去。
「只是小劇場的演出……對不起我剛剛多嘴了。我相信能設計出優美的衣服、給無數人帶來幸福的你,是福至心靈的女子……郗小姐我離開中國的時候,穿了一雙這些年讓我的腳最舒服的鞋子,舒服的上床都不想脫下來。那雙鞋子我會一直穿,也希望以後有機會,只要是你設計的這樣的好鞋子,我都有機會擁有……郗小姐我第一次看到你不是在發佈會,最早認識你也不是通過你的設計,而是從一個男人看見一條裙子時候的眼神,和他說的一句話,他說:只有她……只有你。只有看到跟你有關的東西,他的眼睛才有那樣的神采,那是給他一座金山也不會換來的光芒耀目……」陳月皓手都有些發顫,「郗小姐,我聽說莫怡然找過你,能猜到她會怎麼做,也能猜到她為什麼那麼做。其實如果不遇到你,我是沒有她那般勇氣跟你說這些話。郗小姐,沒有別的意思。就是不說出來,我會受不了。就算真的是覺得自己多嘴,也還是想說。我希望他幸福。原諒我不能給更多的祝福,希望你幸福這種話我太難說出口。不過,若你的幸福就是他的,我希望你能過的好。」蟲
陳月皓等了一會兒,她似乎想要等屹湘給她一個回答,但是沒有等到。她有些失望的站起來,比上一個轉身,她的背影看起來少了些悲傷。
同伴看到她,驚訝於她的臉色,急忙安慰詢問。
她微笑搖頭,眼淚卻滾滾而落……
屹湘將杯子裡的冰水喝光。
透過杯底,整個餐廳都變了形,讓她覺得有些胸悶噁心。
她急忙將杯子放下來。
「她過來跟你說什麼?」葉崇碧從遠處看到陳月皓,加快腳步回來。
屹湘指了指兩張戲票,拿起筷子來繼續吃菜,淡淡的說:「沒什麼。這是她在學院參演的戲,說有時間的話捧個場。你有興趣嗎?」
崇碧拿過戲票來,反正兩面都看了看,說:「好久沒去看戲了,去一趟倒是可以。」她也只是一說,戲票放下來,關心的還是屹湘——她看起來可不像是收了兩張戲票的氣色——「你沒事吧?」
屹湘抬眼看她,微微一笑,說:「你看我像有事嗎?」
崇碧擦著手。
在衛生間裡忽然覺得不對勁,出來的匆忙,手指上還沾著水。
「這段寢食難安的日子過去,我倒是要越來越好了呢——你看,姑姑身體恢復的好,跟多多相處的好……惹上官非,就有人明裡暗裡幫我,柳暗花明、因禍得福,說的都是我……有什麼理由不好呢?過不了半年,還升級做姑姑,一下子就有兩個侄子……」筷子夾了一顆小籠包過來,已經有些涼了的小籠包,入口硬了很多。她細細的嚼著,對崇碧說:「要了東西又不好好吃,你這是要怎麼著啊?」
崇碧卻伸過手來,覆在她的手背上,輕輕的拍了拍,說:「我吃。」
「那就快吃啊。」屹湘抽了手回來,微笑著。
「你這樣,我會不消化。」崇碧也微笑著,「湘湘,在我面,不用裝堅強。」
屹湘低頭,盤子裡的半顆小籠包露出粉色的餡兒來……她咬了下牙。
眼淚差點兒落下來,可還是笑著,只是說不出話來,也再吃不下東西了。
崇碧默默的看著屹湘。
她從未想過會親眼目睹屹湘經歷這些。
她不是屹湘她沒有辦法深切的體會到種種的痛苦和無奈,明明可以哭卻要忍著,明明可以放棄卻始終堅持,明明看到終點了卻依然告訴自己有希望……甚至,明明是絕不願意從別的女人那裡獲得的信息,也要雲淡風輕的接受,還要嚥下去。
「最熱的時候要過去了。」回去的路上,她望著河岸邊散步納涼的人,說。
屹湘沒有回答。
她沉默的好像跟空氣融為了一體。
「最熱的時候過去了,這樣就意味著,收穫的季節該來了。」崇碧繼續說,「我們都會越來越好的……」
屹湘轉身擁抱崇碧。
崇碧重重的吸著鼻子,聞到屹湘身上的香氣。
暖暖的。
她總奇怪
屹湘身上怎麼會有這樣暖暖的味道。
現在大概是懂了。
因為她是屹湘,會給人無數力量的屹湘。
她像太陽。
她就該是暖暖的。
崇碧使勁兒的吸著鼻子。
「你要怎麼辦,湘湘?」她問。
秋天,秋天馬上就要來了。
可是並不是每個人的秋天都會如期而至……崇碧眼淚順著眼角往下流。
她十分的想說那個名字。那個名字總是梗在她們之間,誰也不肯先說出來。
「現在哭過了,回家就不准掉眼淚了,知道嗎?」屹湘說。
崇碧擦著眼角,說:「……別管我,讓我哭一會兒……」
她說著,果然索性哭起來。
無聲無息的,眼淚卻迅速的浸濕了手帕……
車子穿過松林,天才黑透。老橡樹的木屋華燈初上。
屹湘等著崇碧平靜些,才擁抱她一下,說:「到了。」
看著她,微笑著說:「都要做媽媽的人了,怎麼可以說哭鼻子就哭鼻子?」
崇碧擤著鼻子,鼻子眼睛紅紅的,看看屹湘,眼淚又上來了。
屹湘忙先下了車,被林間松風一吹,眼睛裡的霧氣便散了。
她是一定不能再哭的了……
崇碧下車之後在路邊溪水裡洗臉,要屹湘等著她。說是不想自己這麼一副樣子出現在姑姑和allen面前。
屹湘站住一邊。
溪水潺潺,偶爾有撲稜稜的幾聲飛鳥入林的聲響,四周圍益發顯得寂靜。
她忽的聽到咯咯的笑聲,分明是allen。
跟那allen一起發出的渾厚低沉的笑,聽起來也極為耳熟,只是距離有些遠,這笑聲又低,聽在耳中少些分明。
她腳尖旋轉,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著,隔著高大的木屋和密密的紅松林,看不到什麼。
也許是幻覺。
但是心跳猛的急了起來,她忍不住就往前走了幾步,手裡的包重重的打在小腿上。
崇碧還在洗手,發現她要走,喊了她一聲。
「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她停下來,問。
「什麼聲音?」崇碧一臉疑惑,拿手帕擦著臉上的水。溪水清涼潔淨,擦一把臉,暑氣頓消,人也精神了很多。
「多多,還有誰……」屹湘回頭說著,腳下卻沒停。
崇碧怔了怔。
她沒聽到什麼。
屹湘緊張起來,「我去看看!」她往木屋後面跑去。
崇碧想喊住屹湘,忽然也聽到allen歡快的笑聲。她先站住了。
屹湘則跑的很快,翩若蝴蝶的身影迅速的順著彎彎的小徑往松林裡去了,一會兒,便不見了,那笑聲卻斷斷續續的傳過來。崇碧慢慢的走著,在屋子前面站住,聽了一會兒,才抬手按門鈴……
這樣繞著木屋的小徑彎彎的十分長,繞到後面去,是一段不短的距離,屹湘跑的氣喘,慢下來。
松林幽暗,旁邊開啟的感應式路燈只照亮了了腳下這一塊。
她低頭看到自己銀色的芭蕾鞋子,在燈光裡晶彩閃耀。
她忽然有些怯了,站下,只看著腳上的鞋子,半晌不動。
allen無憂無慮的笑聲遠了些,在這兒,就剛剛,她能聽到allen在喊快點快點,過來追我啊……又喊著你逮不到我逮不到我……細細的聲音伴著水花聲。
路燈熄了,她轉了下身。
來時的路也黑了,只能看到木屋裡亮著的燈。
她心咚咚跳著,想要沿原路返回,卻又不由自主的往湖那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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