屹湘在這珠光寶氣的環境裡突然有種時光倒流的感覺:恍惚間也是她自己,發著脾氣一把推開了托盤,盤中裸鑽「撲啦啦」滾了一地……而眼前一掛鑽石項鏈在射燈下層層疊疊的散出七彩光芒,灼人眼。有微微的痛楚。
站在門口的男店員慇勤備詢。儘管她從頭到腳絕看不出一絲明顯能買下店堂中任何一件昂貴珠寶的能力,他依然職業而謙恭。
屹湘伸手,把玉展示出來。說,我需要一條鏈子。
店員從同事手中接過一個墨色絲絨小托盤,托了那塊沁色極佳的玉。放在離他們距離最近的櫃檯上。半圓形的玉珮,對著光,晶瑩剔透,雕的是竹與梅;頂端的梅花蕊心,是一個小小的穿孔。
屹湘不想在此地多耗時間,鏈子選現成的,只要求在玉珮上裝一個小圓環。
男店員進去咨詢技師,跟屹湘解釋,大約要等一兩個小時。如果不急的話,那就過些日子再來取,或者店中會派人送到府上去……
屹湘說我等著拿。
見她堅持。店員也不再表示異議。
屹湘親眼看著店員交給技師,親眼看著技師入閘。等男店員拿了張表格來,屹湘掃了一眼,說:「輸入yixiang-xi這個名字,如果資料還在,就省些工夫,如果不在,也就算了。我不過是買一條細鏈。」她看看時間還早,決定不要再在店裡耗著。
過幾日是姑媽的生日,她應該去選一件像樣的禮物。
屹湘托了托鼻樑上這副淡色遮面眼鏡,逕直走進gaultie店中。店員客氣地請她坐在靠窗的沙發上,她指著櫥窗裡模特肩上的披肩,說:「請給我漂亮一點的顏色——我記得這一季本款應該有四種顏色,對不對?」
漂亮的女店員微笑點頭。給她端了一杯熱茶過來,請她稍候。
屹湘愜意的享受著從櫥窗中射進來的陽光。
gaultie的設計從來出位,奢侈優雅中總有相當程度對潮流的叛逆。對色彩的運用又總是很大膽。姑媽喜歡gaultie。雖然並不總能把gaultie穿的特別出彩。比如某年她特意回國參加老姐妹兒子的婚禮,一套翠綠的禮服穿出來,立即被瀟瀟形容做「虎皮尖椒」的……屹湘想起姑媽拿著金色手袋猛打瀟瀟額頭的凶勁兒,忍不住笑起來。
手機鈴悄悄的響了。
是vincent。
此時店中安靜,接通後從話筒裡傳出清晰的聲音,vincent開口便問:「你還要休息多久?一大堆事情等著你做呢!」vincent說。
「vincent?我是vanessa。」
「你以為我在打電話給誰?」vincent話裡的火星子亂蹦,「你立刻回公司來——josephina決定她的作品不參與下周公司在東京的慈善秀。」
「啊?」
「還不都賴你。誰讓你把jose的設計亂七八糟的改成那樣?你快些回來,把你那堆垃圾剪剪毛、修修草,咱們好去東京。」
「vincent,我已經辭職了……」
「誰批准了?」
「……」屹湘站起來,走到櫥窗前。透過明淨的玻璃,看到一輛乳白色的保姆車停在了路邊。車上下來幾個人,迅速往店中走來。屹湘眼尖的認出來走在最後的那個小巧玲瓏的女子。她頓時發了愣。
「馬上給我回公司來!」vincent不等屹湘回話,丟下這麼一句便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