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的雙目仍舊朝向夜裡的最明亮的地方,臉上帶著溫暖的笑。
雲夏椋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壓下心頭的一團怒火,沒有再多看雲夏柏一眼,便徑直奔向四王府最明亮的方向。
「再見,我最愛的人!」
這是雲夏柏最後說的一句話,此刻,卻一直徘徊在雲夏椋的腦海中。
最愛的人,是百里溫茶吧,竟然呼喚的如此親熱!
那麼她呢?知道你死了,是不是會傷心欲絕?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多麼動容的一句詩,應該是她說過的吧,現在竟然從雲夏柏的口中跑出,難道,她曾經也對他說過同樣的話?
嫉妒的籐蔓在心中瘋狂生長,雲夏椋恨不得現在就殺了那個女人。
言秋和紀子清緊隨其後,前者是怕他殺了她,後者則是怕他不殺她!
看清夜幕中百里閣的輪廓時,雲夏椋一雙眼睛赤紅:原來,他竟愛她到這般田地,竟然連椋王府的百里閣也搬了過來?
還是那麼熟悉的門,還是那麼熟悉的燈火,不熟悉的卻是眼前這個雲淡風輕的人。
女人坐在百里閣的院中,一身妖冶的紅裝像是鮮血染成的一般,秀髮如瀑,肌膚如脂。
一縷縷的茶氣飄蕩在夜幕中,也飄蕩在百里溫茶的眼眸裡。
此刻,她正細細的品味著杯中的茶,神情是那麼的投入,眼角竟還有一抹滿足。
雲夏椋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這樣的百里溫茶。
曾經幻想過無數個場景,想到過她嘴角的冷笑,想到過她的橫眉冷對,想到過她手中飛舞的青龍劍……
唯一沒有想到,就是她的雲淡風輕,彷彿這種種的殺戮和仇恨,都和她沒有任何關係,此刻,她就是一個與世隔絕的人。
雲夏椋陰冷的看著她,心中的怒火在一點一點熄滅。
以為自己會一劍殺了她,但是此刻,她就在自己眼前,雲夏椋手中的劍卻僵硬了。
言秋和紀子清後腳跟到,剛要說話,眼睛卻落在那一襲紅衣的女子身上。
不知為何,言秋心裡泛起一股疼惜,她依舊還是那個百里溫茶,容顏絕美,肌膚勝雪,但是身上的那股神,卻消散的只剩一點點。
「椋哥哥……」紀子清嬌柔的呼喚了一聲,她有點怕,這樣的百里溫茶她在第一眼都心動了,又何況他呢?
就這麼深深的凝視著院中的女人,雲夏椋不想說一句話。
百里將手中的那杯茶盡數喝完,微微拭了拭嘴角,頭終於側向了雲夏椋。
直直的對視著他的眼睛,百里將所有的情緒藏起來,只剩下淡然。
「恭喜你,終於得到你想要的了。」百里溫茶淡笑著說,儼然一副老朋友重逢的樣子。
可是雲夏椋辦不到,他沒辦法看著這樣的百里微笑,憑什麼他受盡屈辱受盡疼痛,而她卻能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
憑什麼?
「還記得我們那個約定嗎?你坐上龍位,我得到自由,現在,該是兌現承諾的時候了。」
原來從一開始,他們就是要分開的。
「休想!」無比霸道的兩個字從牙齒間跑出,剛鑽進百里溫茶的耳中,女人就被騰空抱起,然後快速的向前掠去。
「椋哥哥」
後面傳來紀子清的呼喚,有幾分氣急敗壞的味道。
風呼呼的從耳邊吹過,百里溫茶伸出雙手抱著男人的身體,將頭埋在他的胸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心裡瞬間安寧。
沒錯,就是這種味道。
不知在空中奔跑了多久,幾乎要睡著的時候,那溫暖的懷抱突然離開,然後,百里的身體就狠狠的摔在了冰冷的地上。
「想要離開?做夢!百里溫茶,我要讓你生不如死!」火熱的氣息撲面而來,語言卻是如此的寒冷。
女人仰起頭,倔強的直視著他,冷笑道:「雲夏椋,你做得到嗎?」
「啪」一個凌厲的耳光落在百里溫茶的臉上,瞬間,嘴角流出了血。
「我會好好折磨你的。」
扔下這句話,雲夏椋便打開門走了。
看著夜色中男人的背影,一滴淚水,悄然滑下。
翌日,雲夏椋帶著大批人馬一路衝進麒麟殿,親手毀了雲冽琛立下的詔書,然後,帶著火龍劍,堂而皇之的坐上了那把刻著金麒麟的王位。
太后很自覺的退到了後宮深處,前皇帝雲冽琛的喪事也辦的聲勢浩大,雲夏椋以閃電般的速度清除了朝中所有雲夏柏的羽翼,當然,第一個就是那個貪心不足的陳大人!
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在歷代帝王交替的過程中,臣子是第一塊墊腳石。
站在嬌艷的晚霞中,雲夏椋直直的看著高高在上的王位,它現在屬於自己了,但是,為什麼心裡這麼空?
應該要開懷暢飲的啊,可,為什麼一點都不高興?
明日就要舉行登基大典了,但是,站在麒麟殿的雲夏椋絲毫感受不到喜悅,甚至,成功的快感都沒有。
紀子清站在麒麟殿外默默的注視著雲夏椋的背影,眼神一片清冷。
這樣孤獨的雲夏椋她已經習以為常了,但是,每一次看到,還是忍不住難過。他已經很久沒有笑過,也很少說話,沉默是他最多的語言。
不知何時,她和雲夏椋之間的距離已經如此遠,就算放縱的時候,他也是眉頭緊鎖。
她知道,他心裡有個洞,只有那個女人才能填滿的洞。
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紀子清悄然離去。
百里臨風而立,晚霞如血,映紅了她凝脂般的嬌顏。
眼前是重重疊疊的宮殿,遠的看不到盡頭,而自己卻成了鎖在深宮裡的金絲雀,不,不是金絲雀,而是一隻小麻雀,想要飛,翅膀卻被人死死的綁住。
這是百里進宮的第五天,那夜之後,她就再也沒有見過雲夏椋了。
「主子,起風了,我們進去吧。」安顏將一件厚厚的披風蓋在百里的肩上,輕聲說。
自從雲夏椋派人強行把百里溫茶綁進宮,安顏就回到了她的身邊,主僕二人不免傷感一番。
百里站著沒動,她的思緒飄得很遠很遠,她想起自己看過的所有宮廷劇,想起那些女人的悲慘結局,想到以後這每一座宮殿中都會住上雲夏椋的女人,她就忍不住惡寒:尼瑪你真當自己種馬嗎?就是一人睡一晚,也輪不完啊。
不過,最讓百里糾結的是:自己難道要在這深幽的後宮苟延殘喘的度過一生?
no!
自己既然穿過來了就要好好的瀟灑一回,在這裡當深宮怨婦,這不是自己的角色!
然而,他會放手嗎?
腦海裡全是雲夏椋的影子,百里溫茶想揮也揮不去。
明天是你登基的好日子,終於得到自己想要的了,你很開心吧!
「別看了,你逃不出去的!」耳邊突然想起冰冷的話語,女人心中一緊,卻不知他何時站在了自己身後。
不想面對他,因為沒有力氣了。
轉過身,不去看雲夏椋一眼,便朝前面走去。
「站住!」不可抑制的怒火從後面撲來,有一種毀滅的氣息。
百里不是被嚇大的,當然不會因為他的一句話就停下腳步。
肩膀突然被攥住,鉗子般的手扣住女人的骨頭,生疼!
「朕讓你站住,聽不到嗎?」
男人的臉已經出現在眼眸中,而且是那麼的近,連他長長的睫毛也數的清。
還是那麼熟悉的味道,百里幾乎要被蠱惑了。
「朕?」嘴唇微啟,眼中儘是嘲弄的笑:「哦你現在是皇上了,那麼,要恭喜你了。」
雲夏椋最不喜歡的,就是她這種不在乎的態度。
手中的力道一點點再加重,有種想要將她撕開的衝動。
「不錯,朕是皇上,而你,將會成為朕的玩物,而且永遠只會是一個玩物!」雲夏椋咬牙切齒的說著,他一想到血光中她冷漠的臉,就要想盡辦法的**她。
百里溫茶心中一疼,猛然妖嬈的一笑,手指爬上男人剛毅的臉龐,淡淡的吐著香氣,慢悠悠的說:「皇上,你忘了嗎?我可是你的嫂子……」
「嫂子」二字剛吐出口,雲夏椋就覺得有人狠狠的扇了他一巴掌。
這是一根刺,早就長在了血肉中,可是現在百里硬生生的拔出了這根刺,那種痛感傳遞到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突然想到雲夏柏死去的最後一個瞬間,他說:再見,我最愛的人!
不,不允許!不允許她愛別人,也不允許別人愛上她!
她是屬於他一個人的,她是自己的玩物,別人看都不能多看一眼!
「嫂子?看來,你很享受這個稱呼啊……」眼中是讓人懼怕的殺氣,似乎只要她點頭,他就在下一秒讓她死去。
肩膀越來越痛,百里覺得他快要捏碎自己的骨頭了。
「你弄疼我了!」百里避開他的話題,忿忿的抗議。
「是嗎?你竟然還知道疼的感覺?好啊,我就讓你好好體會一番什麼是刻骨銘心的疼痛!」說話間,雲夏椋就一把扛起百里的身體,大步向殿內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