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的一聲,卿鴻只覺得鳳轎一顫,像是被人在外面踢了一腳,緊接著一股微弱的寒風迎面向她吹來,微涼的氣息讓卿鴻一下子便醒了盹,玉手被突來的一隻大手禁錮,狹小的轎子中,檀木香氣盈盈環繞……
「哦,新娘子來嘍」轎外,淳樸熱情的百姓高聲疾呼,嘈雜的聲音雖是混亂,卻還是讓卿鴻聽清楚了百姓們言語,登時,一張俏臉遍佈紅霞。
還未等卿鴻回過神來,突如其來的拉扯讓著實的讓她心中一驚,直到身子被一個炙熱的胸膛環抱,卿鴻這才緩緩地舒了一口氣,雖然視線被紅布遮蓋,可是卿鴻依然能感受到頭頂上炙熱的視線,與四周戲謔興奮的目光,一向肆意傲然的卿鴻也不由得將頭垂在火凌風的胸間,小手緊張的拽著火凌風肩上的衣衫。
「嘿嘿」火凌風感受著懷中人兒的緊張,嘴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容,紅唇看似無意的貼著卿鴻頭上的紅蓋頭,在她的耳邊,輕聲的低笑著,更是將滿腔的熱氣隔著紅布,吹進卿鴻的耳中。
「壞蛋,不許笑」卿鴻微閉的銀眸猛地睜開,耀眼的銀光盈盈而出,素齒輕咬著如櫻桃般紅潤的唇瓣,聲音好似從喉嚨中擠出一般,充滿著咬牙切齒的意味。
「請新娘跨火盆」還未等火凌風在說什麼,喜娘充滿愉悅的聲音便如風一般的刮進二人的耳中。
看著廉王府大門前擺放在地上的火盆,火凌風的厲眉微微的一皺,心中暗自的腹誹著,這婚禮怎有這麼多的規矩,還要跨火盆。
嬌軀在懷,他哪裡捨得放下,似是沒有聽到喜娘的話一般,愣是不肯將卿鴻放在地上,大步走上前,看都沒看一旁的喜娘,自顧自的跨過了火盆。
喜娘一直上揚的嘴角輕輕地抽搐著,她還真沒見過這樣跨火盆的,不過這新郎新娘的身份都尊貴的不得了,她可不敢多說些什麼,不過,她倒也不愧是全京都最出名的喜娘,僅僅是一瞬間,就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三兩步跟上火凌風的腳步,直到進入內堂,她洪亮而喜慶的聲音再一次的揚起。
「新娘新娘,拜天地」
火凌風此時,才戀戀不捨的放下卿鴻,喜娘趕忙遞上鑲嵌著紅花的喜布,卿鴻與紫月各執一般,代表著從此二人便如被這紅布拴在了一起,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感受著身旁熟悉的氣息,卿鴻的嘴角勾起幸福的淺笑,今日過後,她便是這個男人的妻,只是想想,就有一股炙熱的火焰流竄到心間。
「一拜天地」隨著喜娘的聲音,卿鴻與火凌風盈盈而跪,這一生,秉承著不跪天不跪地,只跪至親父母的二人,此時此刻,卻是心甘情願的跪在地上,她們同時在心中感謝著上蒼,感謝上蒼安排他們相遇,成全他們的愛情。
「二拜高堂」轉過頭,二人恭敬並心存感激的衝著坐在椅上,滿臉喜悅的廉王磕著頭。
「好,好」廉王微笑著點了點頭,因為喜悅,他鼻子下的兩撇小鬍子一顫一顫的,望向卿鴻二人的目光,更是充滿了寵愛與欣慰。
「夫妻對拜」相對而跪,她們之間有太多的情緒難以抒發,同樣是淡漠清冷的二人,此時心中都是無比的激動,此生,她就是他的妻,他就是她的夫,未來的道路,不管風雨還是晴空,他們都要相互依靠,執手相隨。
真摯濃厚的感情在二人的身上流淌,即便是周圍的眾人也能深刻的感受到,沒有激情澎湃的感動,有的,只是細水長流,濃郁深沉的情感,不用開口言語,不用眼神流轉,只是一個動作,一種氣息,就足以讓人心生震撼。
一切的嘈雜聲不復存在,好像一切都靜止在了這一刻,繾綣著深情的氣息,將一切言語都變得空洞無畏,喜娘忘記了自己將要說的話,不負蒼老的容顏出現了絲絲的震動,她作為喜娘,看遍了世間的情人,唯有這一對,讓她第一次發現,原來這世間真的有如此的情感,不矯揉造作,不誇大浮華,僅僅是如此的安靜,就讓人心動讓人羨慕讓人震撼。
從震撼中醒來,喜娘氤氳著霧水的眼眸勾畫出最為動人的笑,真切的祝福縈繞在她的心間,比之剛才,更加洪亮高亢的聲音傾瀉而出。
「禮成,送入洞房」
直到卿鴻在碧兒的攙扶下進入了新房,那流淌在內堂的深情依舊久久的無法消散,溫濕的眼眶輕輕地眨了眨,絳唇映日的唇角微微的勾起,兩頰的笑渦霞光蕩漾,安靜的坐在床榻,卿鴻感受著桌上顫動的燭光,心頭似是被那燭光照耀一般,明亮而溫暖。
皇族喜宴,奢華宏大,廉王府的後花園中,共有上百桌的宴席,王宮貴胄,大臣家眷,富家商旅,所到之人,無一不是在這五行大陸上赫赫有名的人物。
火宗現任的宗主火熙與流雲國的帝王秦天傲坐在主宴席上,廉王與各位皇子公主陪同在側,雖然今日是卿鴻大喜的日子,可總是有人歡喜有人愁,秦軒文與秦宣浩看著桌上擺放的珍宴,怎麼也提不起興趣,一杯兩杯的酌著淡酒,臉上雖然在笑,可心中的苦澀,卻只有他們自己才能感受的到。
終是錯愛,可失心卻難以收回,即便…即便他們知道,愛的人是自己同父異母的妹妹,卻依舊無法停止想念。
嘴角蕩起苦澀的笑容,秦軒文與秦宣浩對視了一眼,皆是看到對方眼中深藏的心痛,拿起酒杯,同命相連的二人把酒消愁,可心中那種痛徹心扉卻無法表達的情感,卻讓他們瘋狂,讓他們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入夜,廉王府後花園中依舊燈火通明,宴席還沒有結束……
「咕嚕」在寂靜的夜晚,即便是如此輕微的聲音都好似被放大了一般,讓人聽得真真切切,恰逢此時,房門被人從外推開,一股飯香撲鼻而來,碧兒提著食盒,走進房中,將這聲音聽了個滿耳,不禁戲謔的打趣道:「駙馬爺還真是瞭解公主,就知道等到此時公主一定餓了,這不,叫人送了吃食過來。」
「餓死我了」卿鴻聽到碧兒的這話,心中一甜,暗道他還有些良心,隨後她一把掀開頭上的紅蓋頭,拖著沉重的鳳冠,猛地竄到了碧兒的身旁,搶過她手中的食盒,迫不及待的將食盒中所有的飯菜端了出來。
「嗯,真香」卿鴻大快朵頤的動著筷子,凝視著飯菜的銀眸卻在飯菜入口的一瞬間,變得銳利如刀,凌厲的銀光一閃而過,卿鴻紅潤的雙唇揚起了一抹看似滿足的笑容。
「碧姨,你也吃點吧」吃了幾口,卿鴻好似才想起來身旁一天都未進半點吃食的碧兒,抬起頭,嬌艷欲滴的俏臉上勾勒出攝人心魄的淺笑。
碧兒看到這笑容,凝視著卿鴻的眼眸微微的一沉,一種難以自持的情緒流轉在她的全身,炙熱的火焰像是要從體內爆裂而出一般,她垂在身側的手,狠狠的握緊了衣擺。
卿鴻像是沒有留意到碧兒的反常,僅僅是一瞬間,重新的低下了頭,再一次的和桌子上的吃食大戰了起來。
酒足飯飽之後,卿鴻才重新抬起頭,看著桌子上的殘羹冷炙,卿鴻衝著碧兒吐了吐舌頭,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碧姨,我…一時沒控制住,一點也沒給你剩。」
「沒事,你吃飽了就好」碧兒將桌子上的飯食收拾乾淨,手提著食盒,眼眸為不可知的輕掃了卿鴻一眼,輕聲的說了一句,轉身,又帶著食盒走出了屋子。
直到碧兒走遠,卿鴻一直拂笑的臉才冷了下來,剛剛碧兒眼中對她的**和癡戀雖然隱藏的深,可她還是察覺出了一二,僅此這點,就證明,剛剛那個人絕對不是她的碧姨,她就說,那些暗處的勢力怎麼一時間沒有了動作,原來,是在等著今天。
感受著體內流轉的毒氣,卿鴻不敢遲疑的將小雪球五毒獸從百寶囊中拽了出來,看著它睡眼惺忪的模樣,卿鴻無奈的戳了戳他的小腦袋,聲音中卻是有些急切,裝作可憐兮兮的凝視著五毒獸:「小傢伙,我中毒了。」
五毒獸睜開自己水汪汪的大眼睛,本來忿忿不平的想要教訓教訓敢打擾它清夢的傢伙,可誰承想,入目的卻是一張絕燕傾城又楚楚可憐的俏臉,這下,它哪裡還想著報復,早在卿鴻說自己中毒的那一剎那,趴在卿鴻手上的小毛球便火了。
丫丫個呸的,竟然有人敢對它心中的女神大人下毒,真是活的不耐煩了,要是讓它五毒獸大人知道是誰下的毒,它一定要讓那人被自己的劇毒折磨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小傢伙,你替不替我解毒啊!」卿鴻看著眼冒火花的小五毒獸,嘴角微微的抽搐著,玉手輕輕的捏了捏五毒獸毛茸茸的小耳朵,可憐兮兮的問道。
「吱吱(解解)」五毒獸抬起頭,看著那雙沾染著霧氣,攝人奪魄的銀眸,吱吱的叫個不停,它還害怕卿鴻不懂他的意思,猛地點著頭。
沒等卿鴻在說什麼,它順著卿鴻的玉手一骨碌的爬到卿鴻的香肩上,費力的扒著卿鴻如凝脂一般的俏臉,「啪嗒」一聲,殷紅的小嘴猛的親在卿鴻的紅唇上,還沒等卿鴻有所反應,它便飛快的後退,揮動著翅膀,將自己的小身子藏在大紅床簾之後,僅僅露出一顆微萌的小腦袋,好似小媳婦般,大大的眼眸羞羞答答的掃著呆立不動的卿鴻。
卿鴻感受著體內毒氣的消失,玉手輕撫著紅唇,腦中一瞬間沒有轉過彎來,半響,她才認清了一個事實,那就是自己那該死的小傢伙輕薄了……
無數的黑線浮現在額頭上,卿鴻誘人心魄的銀眸不住的抽搐著,目光看著躲在床簾後,不好意思的小毛球,「噗呲」卿鴻沒有憋住心中的笑意,倒是笑出了聲。
「過來吧,你個小傢伙」卿鴻向著五毒獸招了招手,暫時沒有將它放回去的意思,剛剛飯中的藥物不是什麼劇毒無比要人性命的毒藥,而是讓有武功的人暫時失去武氣,沒武功的人全身癱軟的藥物,既然,對方能給她下藥,那一定便不會只給她下藥,想著後院的酒席,卿鴻邪肆的一笑,看來,今天的喜宴倒是有好戲看了。
當然,對於碧姨的下落,卿鴻並不擔心,雖然碧姨只有高級武尊的實力,但卿鴻瞭解,碧姨的戒心一向很重,除了自己之外,沒有幾個人是能讓她沒有防範的,如果碧姨被人擄走,那麼卿鴻必然會感受得到打鬥之中的波動,如果碧姨被人下藥,對方也一定不會將她帶離廉王府,一時沒有必要,二是他們未必有那個時間。
卿鴻將五毒獸放在自己的肩膀,提著大紅的嫁衣走到窗邊,玉指微彎的放在口中,悅耳如笛聲一般的聲音從她的唇齒間流出。
「主子」不過片刻之後,一名身著暗黑長衫,面帶白銀面具的男子恭敬的站在卿鴻的面前,失神的眼眸望著卿鴻比起之前還要傾城的面容,心中猛地停跳了一拍。
「呵呵」卿鴻看著鬼面失神的模樣,就像是回到了幾年前,初次見到他的場景一般,這麼多年過去了,他還是老樣子。
「咳咳」銀鈴般的笑聲流轉在屋中,鬼面猛地回過神來,隱藏在面具之下的俊臉微微的發著紅,為了掩飾自己的窘迫,鬼面不自主的輕咳了幾聲,隨後連忙的問道:「主子叫屬下前來有何吩咐。」
「你們最近為何不向我稟報一切,今日這麼大的事情,為何沒人告訴我」想著今日之事,卿鴻剛剛還溫和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冷若冰霜,她傾城閣的本事有多少她是知曉的,今日的事,他們不可能一點也探查不到。
「請主子責罰」鬼面沒有多解釋什麼,而是跪在地上,將所有的責任都攬在了自己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