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內,卿鴻將所有的人都遣了出去,就連躲在暗處的暗衛也不例外,直到屋中只剩下卿鴻,碧兒與秦天傲三人時,卿鴻才開啟殷殷紅唇……
將自己知道的一切款款的倒出,卿鴻看著秦天傲從痛苦絕望到充滿希望的目光,心中苦澀卻喜悅。
從御書房中走出,卿鴻深深地吸了一口屋外清爽的空氣,悶在心中的壓抑這才慢慢地疏解,她可能是有些焦慮了吧,畢竟,她也好久沒有見到過母親了。
抬起頭,凝望著遠方的太陽,心中卻是想著,母親所在的地方,天上的太陽是否也一樣的璀璨溫暖。
回到鳳陽宮,地上的鮮血已經被處理乾淨,卿鴻百無聊賴的倚靠在軟榻上,玉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打著矮桌。
「公主,琴師拜見」就在此時,守在屋外的小太監推開屋門,恭敬的跪在卿鴻的面前,為前來的撫琴的琴師通報著。
「請」卿鴻隨意的擺了擺手,慵懶至極的聲音從她的紅唇中流出,可不知怎地,聲音像是帶著一絲魅惑人心的魔力一般,愣是讓小太監心中一顫,半響,才回過神來,潸然的退出屋外。
「奴婢給公主請安」一名身著碧藍煙雨長衫,長得清新乾淨的女子,手中抱著古琴,言笑晏晏的衝著卿鴻行著禮。
「免了」卿鴻依舊興致缺缺,愣是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只是揮了揮手,示意她不必多禮。
這琴師似是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待遇,臉上依舊掛著淺笑,倒是沒有因為卿鴻的態度而懊惱,只是這一點,就能看出,這個女子是極其聰慧的。
卿鴻閉目養神,裊裊悅耳之聲驀然的傾瀉而出,美妙絕倫的琴聲,繞樑三尺不絕於耳,起承轉合,每一個音節,都是婉轉動聽,真不虧是宮中首席的琴師,雖比不過卿鴻,可著一手的琴技,也是頗為了得。
「音娘,本宮聽膩了這些曲子」最後一個尾音結束,一首高山流水發揮的淋漓盡致,直到此時,嬌鶯初囀,如潺潺流水一般悅耳的聲音這才從卿鴻的口中流出。
「那公主,您想聽什麼曲子」對於卿鴻沒有打斷自己的琴聲,音娘心有感激,明善純淨的眼眸凝視著慵懶至極卻美艷絕倫的卿鴻,聲音柔柔的如同夏日漂浮在空中的柳絮,飄入卿鴻的耳中。
睜開眼眸,優雅高貴的眸子閃過一抹璀璨的光輝,嘴角淡然一笑:「本宮想要唱一首歌,你,便為本宮伴奏吧」
「奴婢盡力而為」音娘聽到卿鴻如此說,眼眸之中倒是閃爍著炙熱的光芒,作為首席琴師的她,早在太后的生辰之日,便有幸聽到過卿鴻的所彈奏的琴聲,從那一刻起,她便將卿鴻視為一生的追求,此時,能夠為自己崇拜的人伴奏,對於音娘來說,是一件讓她即便是想想,就興奮不已的事情。
「好」卿鴻的翦瞳掃過音娘此時的模樣,心中淡淡一笑,腦中迴盪著自己來到這個世界所經歷的點點滴滴,慵懶隨意的低聲輕唱:「春來春去匆匆,花開花落如夢;蝶飛蝶舞春紅,滿江水空濛;緣來緣去成空,事變事遷隨風;無邊無盡虛空,無處覓仙蹤;月圓月缺朦朧。劍斬劍破長空;情生情滅誰懂,含恨水長東;無聲無相無痛,何來何去何從;一生一世一夢,十年又重逢……」
(映波——浮生一夢)
音娘聽著耳邊魅惑人心的歌聲,心中激動的無以言表,玉手隨著卿鴻的聲音彈著古琴,一音一節,都跟隨的恰到好處,琴聲與歌聲結合的相得益彰,這美妙的樂章透過窗,瀰漫在整個鳳陽宮中,像是被歌中的情感所震,所以人都不由得停下了手的一切,靜心的凝聽著。
浮生一夢,對於卿鴻來說,這幾年發生的事情就好像是一場夢境,直到此時,她仍舊覺得不真實,親情愛情友情,她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是如此的美好,卻美好的讓她害怕。
自嘲的笑了笑,卿鴻伸手撫摸著平坦的小腹,好像自從她的肚子中有了個小生命之後,自己的情緒好像便有些失去控制了,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孕期綜合症?
——我是邪惡的分割線——
沐卿宇自從知道他的鴻兒就要嫁為人婦,他便將紅嶺山脈中的一切事宜都交給了燕南北,快馬加鞭的趕回京都,而他的這番行為,直逼得冷酷的燕南北對著他破口大罵,跳腳不已。
此時此刻,剛剛進入京都的沐卿宇還沒來得及休息,就迫不及待的趕往皇宮之中,一身戎裝的沐卿宇走出御書房,便向著卿鴻所在的鳳陽宮中走去……
一腳剛剛踏入鳳陽宮,沐卿宇便聽到這飄渺悅耳卻帶著一絲迷茫歎息的歌聲,心中一怔,緊走的腳步緩緩地停頓了下來,直到歌聲終止的那一刻,沐卿宇依舊久久的無法回過神來。
「鴻兒」沐卿宇低聲呢喃著,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樣的情緒,他的腳像是注了鉛一般,身子停留在原地一動不動,直到耳邊,傳來小宮女的質問聲。
「你是何人,竟然膽敢擅闖鳳陽宮?」
沐卿宇回過神,看著眼前對著他怒目而視的小宮女,厲眉一皺,深沉厚重的聲音從口中發出,語氣雖然生硬,可卻沒有一絲一毫盛氣凌人的架勢,只是淡淡的說道:「我是沐卿宇。」
「啊?」小宮女聽到耳邊清冷的聲音心中一顫,雖然沐卿宇的表情一直是淡淡的,可他身上所散發而出的氣勢,依舊嚇得小宮女臉色慘白,除了大叫一聲之外,戰戰兢兢的愣是再也說不是任何話來。
「哪個小宮女在這喧嘩」碧兒恰好剛剛從御膳房中回來,聽到這聲大叫,娥眉輕輕地皺起,人還沒有走到,口中訓斥的話便傳了過來。
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音,沐卿宇轉過頭,看著面前這個有些面熟的女子,虎目輕佻,安靜的站在原地,沒有做任何的言語。
碧兒看著眼前,這熟悉的面孔,眼中流露著溫和的目光,如果知道他回來了,鴻兒一定會很高興吧。
公主寢宮,碧兒推開屋門,入目,便是一臉激動的音娘,眼中閃過一絲疑惑的目光,嘴角揚著輕笑,她走到卿鴻的身邊,垂下頭,在她的耳邊輕聲的耳語著。
「什麼?」聽到碧兒的話,一聲略帶喜悅的驚呼從卿鴻的口中發出,她滿眼期待的凝視著碧兒的眼眸,直到看到碧兒肯定的回答,激動的就要下地去迎。
「鴻兒,都快嫁人了,還這般的毛毛躁躁」沒等卿鴻下地,一聲充滿戲謔的聲音便從屋門處傳來,卿鴻隨聲望去,便見一身戎裝的沐卿宇倚靠在門框上,稜角分明的俊臉上,洋溢著明媚的笑臉。
「大哥」沐卿宇的身影映照在卿鴻的銀眸中,激動的大叫一聲,卿鴻飛快的起身,一把撲到了向她走來的沐卿宇的身上。
「你啊」沐卿宇強勁有力的手臂輕輕的環抱著卿鴻,大手撫摸著卿鴻如銀河一般璀璨奪目的秀髮,嘴角微微的上揚。
看著二人此時的模樣,音娘與碧兒識趣的退出了房間,並貼心的關上了房門,直到深夜,沐卿宇才戀戀不捨的離開了鳳陽宮……
一連數日,沐卿宇都像是長在鳳陽宮中一般,卿鴻無聊的日子也因為他的到來而徹底的結束了,值得一提的時,每次只要沐卿宇一來到鳳陽宮,秦羽墨就像是聞著味一般,絕對準時的到這裡來報道,面對著這樣的秦羽墨,著實的讓在千軍萬馬來去自從的沐卿宇心中揚起了陣陣的無力感。
夜,悄然而至,一抹黑影劃破夜空,最終消失在了皇宮之中…。
鳳陽宮,守護在寢宮之外的碧兒驀然的聞到一陣幽蘭的香氣,隨後腳下一軟,便癱倒在了地上,沉沉的睡去。
黑暗中,如同星河一般璀璨的銀眸猛地睜開,感受著越發接近身子的氣息,卿鴻猛地一躍而起,伸手,便向著黑影劈去。
「小心點」玉手被一雙溫熱的大手禁錮著,卿鴻的耳邊傳來一聲熟悉的輕呼。
「月?」嗅著空氣中飄蕩的檀木香,卿鴻微微的挑了挑黛眉,緊繃的身子舒緩了下來,頭,輕輕地靠在紫月的肩膀上,享受著從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溫熱。
「你啊,小壞蛋」紫月溺愛的掐了掐卿鴻的鼻子,順勢一帶,便抱著卿鴻躺在了床上,手臂輕柔的環抱著卿鴻的腰,紅唇貼近那如凝脂一般的肌膚,呼吸間,炙熱的氣息就是一隻隻小蟲,不惜餘力的向著卿鴻的心間鑽去。
「你怎麼來了,不是說婚前不能見面的嗎?」卿鴻的頭埋在紫月的頸間,玉手輕撫著紫月寬闊的胸膛,戲謔的話從她的口中流出,竟帶著一絲邪魅勾人的語調,讓本就慾火焚身的紫月心中的火熱更是蒸蒸的燃燒。
「你個壞丫頭」紫月輕輕地拍打著卿鴻的小屁股,本來是想教訓教訓她,可是當他的手觸及到那柔軟之時,心中狠狠地一顫,漆黑的眼眸深邃的就像是寒潭一般,將卿鴻死死地囚禁在其中。
向著卿鴻肚子中的小寶貝,紫月狠狠的壓下心中的**,沙啞帶著沉重**的聲音中,繾綣著化不開的深情,如春風般溫暖人心:「我,想你了。」
「月」聽著這一聲眷戀的話語,卿鴻的心中一疼,玉手緊緊的環在紫月的腰間,銀眸中閃爍著同樣的神情:「我也想你,好想好想。」
銀色的餘光灑如屋中,映照早相擁在一起的二人身上,時間像是停住了一般,將這唯美的畫面,定格在此處……
——我是邪惡的分割線——
昭和二十年,年末的最後一天,天不過濛濛亮,氤氳在一片晨霧中的街道,被從天而降的皚皚白雪所掩蓋,白茫茫的世界中,隨處可見的紅色燈籠與張掛的喜字顯得尤為顯著。
皇宮中,一大早便似京都最繁華的街市一般,熱鬧非凡,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璀璨的笑容,即便是漫天飄零的雪花落在身上,也像是感覺不到寒冷。
公主寢宮,不過五更天,還沉溺在床榻上的卿鴻,便被碧兒一把抓了出來,半拖半拽,帶到了屏風後的浴桶前。
睡眼朦朧間,卿鴻只覺得自己像是沉浸在溫暖的海洋中,溫熱舒爽的水流過她的肌膚,帶走身上的倦乏。
「恩」輕聲的沉吟著,卿鴻睜開銀眸,迷茫的看著四周,低下頭,看著睡上飄蕩的玫瑰花瓣,頭腦這才清醒了一點。
感受著身後熟悉的氣息,卿鴻如蔥的玉手輕輕地蕩著水面,直到倒影在水中的倒影暈開,卿鴻這才開口問道:「碧姨,這才幾點啊,我還沒睡醒呢。」
「我的小姑奶奶,還睡?今日可是你大喜的日子,怎得不早起打扮打扮。」碧兒嗔怪的看著浴桶中睡眼惺忪的卿鴻,無奈的搖了搖頭。
「這麼早啊,哎,出嫁還真是麻煩」卿鴻的黛眉好似頗為煩惱的皺了皺,想著今日是自己大喜的日子,這才勾起嘴角,玉手沾染著花瓣水,輕輕地拍打著俏臉,好讓自己徹底的清醒過來。
銀絲飄蕩在水中,璀璨的像是銀河,隨著碧波蕩漾間,散發著不一樣的光芒。
卿鴻的手穿過水中的銀絲,輕撫著髮梢的點點水漬,隨意的撈起,從碧兒的手中接過一隻青翠的玉釵,將銀絲牢牢地固定在頭上。
起身,擦乾淨身上的水漬,穿著內襯,卿鴻便走出了屏風,此時,守候在外面的宮女小心翼翼的將擺放在架子上名貴絕美的大紅嫁衣取下,兩名宮女用手托著嫁衣,款步的走到卿鴻的身旁。
穿好嫁衣,卿鴻坐在銅鏡前,靜靜的閉著眼目,任由碧兒執掌著自己一頭的銀絲,耳邊,傳來碧兒喜悅卻略帶哽咽的聲音:「一梳梳到底,二梳梳到白髮齊眉,三梳梳到兒孫滿堂,四梳梳到四條銀筍盡標齊」
太陽早已高掛枝頭,足足兩柱香的時辰(四個小時),直到宮女將鑲嵌著如同龍眼一般大小的珍珠的鳳冠戴在卿鴻的頭上,差點都坐僵了的卿鴻,這才能夠站起身子,疲乏的大力伸著懶腰。
「真累人」卿鴻用手扶著頸子,小心翼翼的揚了揚頭,此時此刻,她只覺得自己的頭上像是頂著千斤頂一般,頸子酸疼的好似不是自己的了。
「碧姨,我餓了」卿鴻的肚子咕咕直叫,經過這一折騰,她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可憐兮兮的皺著一張俏臉,卿鴻動人心魄的眸子閃爍的光芒,讓人看了,便不忍拒絕她任何的要求。
「你啊」碧兒眼底閃過一抹柔光,想著她肚子中的小寶貝,連忙吩咐小太監,去御膳房中取些輕便容易攜帶的糕點。
炮竹聲聲,震耳欲聾的爆聲從廉王府一直傳到宮中,玉麵粉黛,朱唇映日,如此一個美人兒,此時此刻卻一手拿著一塊糕點,大快朵頤的吃得不亦樂乎。
「公主,公主,駙馬來迎娶了」一直等在宮門口的小宮女看到駙馬的身影,連忙跑到鳳陽宮中,還沒看清裡面的人在幹什麼,清脆急喘的聲音響徹在整個寢宮。
「咳咳咳」卿鴻被這突如其來的大叫一驚,口中的糕點還沒來得及咀嚼,就整個的吞了下去,現在倒是卡在了嗓子中,咽也不是,吐也不是,直嗆得她淚眼朦朧。
「慢點慢點」碧兒連忙端起桌上的茶盞,放到卿鴻的嘴邊,一隻手輕輕地拍打著卿鴻的後背,眼中閃爍的笑意不知道是真的高興還是被她氣笑的。
卿鴻好不容易將卡在喉中的糕點嚥了下去,可她這一弄,可是將好不容易畫好的妝容給弄花了,眼見著駙馬就要來,碧兒連忙的將卿鴻抓到銅鏡前,為她補著妝。
剛剛進來報信的小丫頭跪在地上,愣愣的看著眼前的一切,一時間沒有緩過神來,她剛剛看到了什麼,那個就連卡主嗓子也依舊美麗如仙女一般女子,就是臨天公主?
揉了揉眼睛,小宮女明亮的眼眸反射著純真的光芒,她是鳳陽宮中的三等宮女,雖然在這裡做事,可卻從來沒有見過臨天公主,只是聽聞她美如仙,心如魔,小宮女幻想過無數種可能,可卻沒有料到,比起自己幻想中的公主,真人卻是要美得多。
小宮女看得出神,鳳陽宮中的宮女都在各自的忙碌著,倒是沒有人注意到小宮女此時此刻的表現。
卿鴻在碧兒的堅持下,百般無奈的坐在銅鏡前,看著自己臉上的淡妝,微微的撇了撇嘴,她怎麼沒覺得這張哪裡花了,怎麼畫還不都是一樣。
無語的翻了翻白眼,卿鴻的目光遙望窗外,看著在白雪覆蓋下,依舊純淨堅韌的梅花,心中一動,玉手拿起宮女放在案邊的丹筆,輕輕地沾染著血紅的硃砂,輕描淡寫見,一朵栩栩如生的紅梅,便出現了卿鴻如玉的肌膚上。
「碧姨,怎樣?」卿鴻轉過頭,明亮的眼眸繾綣著璀璨的笑容,上揚的唇瓣就像是致命的罌粟,吸引著眾人的視線。
普天壤其無儷,曠千載而特生
此時此刻,所有觸及到卿鴻笑顏的人,無一不在心中如是的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