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渝還是離開了,就這樣,離開了——
忘痕拿著她留下的東西,看著她離開的方向,就站在洞邊發呆,婆婆走到她身後,「你已經知道了是不是?」
忘痕沒有回頭,而是深深地出了一口氣,這氣就像替母親歎的,那麼如釋重負般,「是的,我已經知道她一定會離開了。」
婆婆攬著忘痕的肩膀,兩個人相依偎的擁在一起,誰也沒有說話。
「就讓她去吧,這麼多年,即使是活著,也還不如死了。」
「修緣師傅活著,她的心就在,修緣師傅沒了,她也就不存在活著的意義了。」忘痕感歎著。
於是,不渝來了。
三十年後,第一次踏進天台鎮,她看著這熟悉的地方,一下子感到陌生了,街上的人都如從前一般忙碌著,她看著修緣生活的地方,每一個角落都有著他的影子,他生在這裡,死在這裡。
在這像前,不渝直直的看著修緣的臉。
羅漢沒有馬上回答不渝,他沉寂般的靜止了一會兒,「是的,如果你當時死了,他會過的不一樣,不受這些身體上的苦難。」
不渝點點頭,「我原是報恩來的,卻不想,再一次欠了修緣的。」她苦笑著,搖著頭。
羅漢看著不渝,「這就是宿命,五百年前和今天,都是,因果劫。」
不渝由苦笑變成了哭,淚水淌了下來,她慢慢拿出衣襟之中的那塊玉牌,那是羅漢的佛珠製成,她看著這玉牌,古樸的玉色,非常溫潤。
「不渝,我該走了,你好好保重吧。」羅漢看著不渝。
不渝面對羅漢,深深地鞠了一躬,羅漢看她彎下的身子,垂下的長髮,他點了點頭,於是消失在夜色中。
不渝面對修緣的佛像,「這一次,只有我們兩個了。」不渝含著笑,笑中又是淚。
她仰著頭,慢慢跪了下來,直到雙膝落地的聲音和疼痛,不渝用手撐在面前,她對著修緣的像磕了三個頭,抬起來的時候,額頭上是血和灰塵,不渝看著修緣,「這一世,不能相見,修緣,你不在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不渝彎起嘴唇,慢慢站了起來,那風華絕代的身姿在夜色中盈盈的矗立,「你等我」話語盡,只見白衣飄起,那身上的薄紗在夜空中飄了起來,不渝狠狠地撞在了一旁的柱子上,頓時,血流如注,不渝含著笑看著修緣的像,她的身體慢慢向下倒去,直到閉上眼再也看不見什麼。
不渝的身體沉重的摔在地上,血從她額頭上流下來淌到地上,不渝胸前的那一塊玉牌垂在地上,被血浸泡,慢慢的變成了血紅色。
修緣的像看著這一切,那眼角,似乎有什麼清澈的東西流了下來,嘀嗒,掉在像下面的蓮花上,花在一夜間,含苞變成了怒放。
第二天,人們發現,修緣的像前有一隻已經死去的狐狸,通體純白,只是,有九條尾巴。
逍遙看著這一切,他從和尚中間擠上來,看著那已經僵硬的狐狸屍體,逍遙愕然的蹲下身子,摸著她的額頭,那狐狸身上掛著一塊血色玉牌。逍遙頓時全明白了,他心頭一陣發酸,看著師傅的像,逍遙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情劫,幾百年,隨著修緣和不渝的相繼死去,終於就此畫上了一個句號。
那佛缽中的水再一次渾濁了起來。
白氤看著這佛缽,她的眼角全是透明的淚水,白氤捂著嘴看著老者,「濟慈師傅」
老者看著面前動情的女子,「你就是這九尾狐妖。」
白氤閉上眼,一模一樣的臉,以及看見修緣的第一眼,她就明白了,這個人,那麼的似曾相識,像是結識了幾百年。
白氤嚥下眼淚,「那麼,九尾狐妖和修緣總算結束了這一段人妖殊途的孽緣,為什麼,為什麼還要有我的輪迴轉世?」
「你不是第一輪迴,你是第七世。」老者轉動著手中的佛珠,面容一如既往的平靜。
白氤蹙著眉頭,「我只是第七世?」
老者點點頭,「狐妖和修緣並沒有結束,他們的孽緣注定生生世世的輪迴,這就是宿命。」
白氤驚訝的捂著嘴,「為什麼?」
老者長長的歎了一口氣,搖搖頭,「誰知道呢?這一都是因果,都是情劫,都是不能磨滅的孽緣,也許都是注定,也許是佛祖的恩閔,總之一切的一切都是未知。」
白氤癡癡地看著佛缽,「我只是第七世?所以我的姻緣如此?」
老者點了點頭,「姻緣本就是天注定,強求不得。」
「是不是這一世,我的姻緣這麼曲折,就是宿命中早已注定的?」
老者不說話,看著白氤,他滄桑的眼中似乎有無盡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