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然掙脫了雅葛斯,叫道:「不要!千萬不要!什麼條件我都答應你!」掙扎著想搶上去,君磨放下冬兒,道:「要我不殺這孩子也行。我要殺死雅葛斯!哈哈,你們不會也答應了吧。」
這……雅葛斯在我耳邊說:「你冷靜點!我吸引住他的注意力,你讓人解決了他,搶下冬兒。」說完了這句話,便轉過身向君磨走去。他身邊的士卒欲待阻止,雅葛斯一擺手,獨自踏上高坡,君磨道:「別走近我,否則我殺了這孩子!」
雅葛斯停下身,離君磨約五六米遠,道:「君磨,你真好笑,你不是要殺死我嗎?現在我離你只幾步遠,你反而要我離遠你,你到底敢不敢殺我?你恨的是我,與我女兒沒有關係,有種你就在戰場上殺我甚至來刺殺我都行。卻用一個無辜嬰兒來威脅我,哈哈,像你這麼卑鄙的人,怎麼配得上瑛琳娜!她是那麼善良,那麼懂事。」
君磨大笑道:「我不配瑛琳娜,你配嗎?」
雅葛斯冷笑道:「我當然配,別忘了,我與瑛琳娜的婚姻是她父母所許,天下皆知,你呢?見不得光而已。你口口聲聲要為瑛琳娜報仇,可是我離你如此之近,你都沒有膽量拿刀給我砍過來,卻費盡心力用我的女兒,一個毫無反抗能力的嬰兒來威脅我,你不但卑鄙而且懦弱,你這種人,當然配不上瑛琳娜!」
藉著月光和火光,只見雅葛斯神情凜然,高貴英武,威風凜凜,恍若天神!而君磨則顯得那麼猥瑣,那麼卑賤!一個恍若草原上的雄獅,一個好比荒漠上的土狗,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瑛琳娜若是復生,親眼見到她的情人如此卑鄙,如此庸懦,怕也會鄙視他而不會再喜歡他了,這種人女人怎麼會喜歡!
君磨的臉漸漸扭曲,咬牙切齒,惡狠狠地瞪視著雅葛斯,抱著冬兒的手也漸漸地垂了下來,嘴唇顫抖,似欲開口。啊,這是個好機會,輕輕地,我拔出了我的胡椒槍,叫道:「君磨,你看那是誰?」君磨的全付神經都被雅葛斯吸引,猝然聽到我的叫聲,不由自主地回頭一看,我使勁一扣水槍的扳機,一筒胡椒水全射到他臉上!君磨大叫一聲,從高坡上摔了下去,冬兒被他拋了起來,雅葛斯一縱身,伸手就把孩子牢牢抱在懷裡!只聽到冬兒格格的笑聲,她竟然覺得很好玩似的。
我顧不得去看君磨怎麼樣了,順手將水槍放入懷中,搶上坡去看冬兒。冬兒一直在歡笑,雅葛斯也笑了起來:「這孩子,還以為剛才是在玩,你看她,好像還想再來玩一次。」我見冬兒無恙,頓時放下心來,道:「雅葛斯,把孩子給我抱。」雅葛斯笑道:「我早就說過,冬兒一定會平平安安地回到你的懷抱。你現在放心了吧。」一邊把冬兒遞給我。冬兒臉上邊笑邊伸出雙手要我抱,我緊緊地抱住了她,使勁親她。冬兒,冬兒,我的孩子,你終於平安了,現在就算是天崩地裂,娘也不會放開你了。冬兒的衣服被撕得零零碎碎,難以將她的全身裹住,可是她的身體似乎並不怎麼冷,還是溫溫的,軟軟的,我一時無瑕去細想原因,連忙脫下身上的大氅,把冬兒從頭到腳裹住,摟在胸前。
雅葛斯道:「現在沒事了,我們回去吧。」一手扶在我肩上,走下高坡。
我往下一看,眾人早將君磨五花大綁,按倒在地上,君磨滿臉痛苦之色,眼睛也睜不開,眼淚直流,他雙手被綁無法揉眼,使勁地搖著頭。約克斯道:「嫂嫂你那個武器不是能發聲發火,這次又怎麼發水了?要是你還讓它發火,那小子哪還有命在!」
雅葛斯冷笑道:「你也不長長眼睛,鳳儀這次用的明明不是上次用的那個槍,難道你就沒看出來?」
約克斯道:「這是兩隻槍?我沒注意。」
雅葛斯道:「這還用注意嗎,掃一眼就應該知道。唉,我的弟弟呀,你的眼睛能不能夠長亮點?你總是這樣不成才,讓我怎麼放心!」呵,雅葛斯,你的眼光怎麼這麼毒?剛才我拔出水槍也就只一瞬間的時間,你居然就能認出這兩隻槍不一樣,連波利科都沒有認出來的。他丟下滿臉尷尬的約克斯,對我說:「鳳儀,怎麼這麼香?我怎麼聞到胡椒的香味?君磨又何以成了這個樣子?」
我說:「我打的是胡椒水。」
雅葛斯忍俊不禁道:「這是誰教你的?胡椒貴過黃金哪,你太奢侈了!」
我說:「胡椒比黃金還貴?我不知道啊,我們那兒胡椒也值不了多少錢的。你嫌我浪費了?」
雅葛斯笑道:「不。你是我的王后,奢侈就奢侈,越奢侈越好。」
我說:「你準備怎麼處置君磨?」
雅葛斯道:「先把他關起來,待今晚慶功宴後再作處理。」
我說:「博藍王和卡倫奇都已經被打敗了嗎?」雅葛斯道:「當然,否則我哪有心情慶功,我們先回大營,慢慢跟你說。」
我緊緊抱著冬兒,雅葛斯伸手扶住我,一隊人離開樹林。我輕輕倚靠在雅葛斯的身上,道:「你也累了,孩子也找了回來,仗也打贏了。今天我們終於可以放下心來好好休息一下了。」
雅葛斯道:「今天晚上恐怕還不行。我要舉行慶功宴,明天,明天我陪你睡到天黑。」
我說:「我聽你的安排。」
雅葛斯笑道:「剛才你那個樣子,可真是嚇人。冬兒一回到你的懷裡,你馬上就變得溫柔可愛了。」
我說:「我擔心孩子的安全,她那麼小,」說完我低頭看了一眼懷裡的冬兒,冬兒閉著眼睛呼呼呼地睡得很熟,說:「她睡著了。」雅葛斯道:「她知道回到了父母的身邊,很高興很放心,所以就睡著了。」
我笑道:「她知道回到父母的身邊嗎?」
雅葛斯道:「你別以為孩子小就不知道了,她肯定是知道的。剛才她被君磨抱著的時候一直在哭,我一抱著她,她馬上就不哭了,你抱著她,她就乖乖地睡了。對了,你們剛才是怎麼找到冬兒的?」
我說:「我們順著那個狼洞進去找,冬兒就在狼窩裡。」
雅葛斯道:「冬兒怎麼會在狼窩裡?」
我說:「我不知道,那個君磨也應該不知道,否則他就不可能當著我們的面去搶冬兒,直接把冬兒抱走或者殺了,我們只能夠哭。我想,一定是冬兒太可愛了,母狼喜歡她,所以把她銜走了,給她溫暖,還給她餵了奶。否則,我們的冬兒衣服也被撕爛了,但身上一點兒都不冷,也不像餓著的樣子,還那麼精神,她一定吃了狼奶!」
雅葛斯笑道:「因為我們的冬兒太可愛,連狼都捨不得吃她。在我看來,是冥冥中有天意,冬兒是我們的孩子,天意要她活下來。我早就說過,我們的冬兒是個了不起的孩子,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這時候,我們已經走到了樹林邊,士卒拉過一匹白馬,雅葛斯在我耳邊說:「冬兒媽,我現在多聽你的話,我換了匹白馬,而且準備給這匹馬取名叫白雪,你高興嗎?」
我笑道:「你叫我什麼?我不喜歡你這樣叫我,倒像我很老似的,你還是叫我名字好。不過你換了匹白馬,我一直都很開心。」
阿伊娜抱著烏雲珠,騎在馬上走了過來。烏雲珠歡叫道:「媽媽,妹妹找回來了?讓我看看她。」我笑道:「好啊,你看看妹妹。」說完把冬兒遞了過去,烏雲珠伸手來接,阿伊娜趕快把冬兒接了過去,沒想到冬兒似乎覺查到離開了母親的懷抱,哇的一聲哭了起來,我嚇壞了,正想把冬兒接過來,雅葛斯一伸手,把冬兒從阿伊娜手上接了過去。真奇怪,雅葛斯一抱住冬兒,冬兒又不哭了。
我說:「烏雲珠,等會兒回去再看妹妹。雅葛斯,把孩子給我抱。」雅葛斯道:「這孩子,想必是這段經歷嚇著了她,不願意離開父母的懷抱。你我一抱她就不哭了。鳳儀,讓我先抱抱她,你騎上馬,我再把孩子給你。」
我連忙騎上馬背,從雅葛斯手裡接過了冬兒,輕輕揭開包裹冬兒的大氅一角,只見冬兒睜大眼睛,正在看著我,我與她眼神相交,只聽得女兒一聲脆笑……我輕聲道:「冬兒,我親愛的孩子。我再也不會讓你受到任何傷害了,我要你永遠都在我的身邊,平平安安,無災無難……」冬兒啊了一聲,彷彿在回答我。我對雅葛斯說:「我們快回去,給冬兒洗洗澡,換件衣服,再讓她吃點東西。」
雅葛斯道:「好。烏龍,你一路上可要走穩。」烏龍輕輕地嘶鳴了一聲,聲音很小,似乎怕驚嚇了冬兒。
一小隊人馬在前舉火把開路,雅葛斯在前,我抱著冬兒,阿伊娜抱著烏雲珠跟在他身後,騎馬回營。大隊人馬隨後跟隨。
我看見一陣人馬用網網著捆得像個粽子的君磨,把他掉在兩匹馬中間,跟在隊伍之中。我輕聲問道:「雅葛斯,你準備怎麼處置君磨?」
雅葛斯道:「我不想殺他。他來此報仇終究是為了瑛琳娜,他對瑛琳娜真癡情,就是太魯莽卑鄙了些。冬兒既然平安無恙,說起來他也不算犯了什麼大罪。看在瑛琳娜面上,我放他回去,順便讓他把瑛琳娜的遺體帶回故鄉去安葬,你說過的,這是瑛琳娜的遺願,他也可以把雯雯帶回故鄉。」
我說:「雅葛斯,你怎麼及時趕來了?」
雅葛斯道:「是雯雯告訴我前因後果的。你平常對雯雯挺好是不是,看來還是好心有好報。雯雯跟我說,君磨一心想為瑛琳娜報仇,我們在天堂之城的時候他就來了,可是他根本無法接近皇宮,更別提接近我了。湊巧有一天,你讓雯雯到街上買東西,君磨就跟雯雯搭上了線。君磨和雯雯一直都是認識的,他把他來天堂之城的目的告訴了雯雯,把雯雯嚇壞了,但雯雯經不起他的軟求硬逼,答應幫忙。君磨想讓她把毒藥帶進來給我下毒,雯雯推說沒有機會,他又想混進宮中,可是宮中的人都是有數的,不是誰想進就可以進的,雯雯區區一個丫頭,她有什麼資格帶人進來?當我雅葛斯的宮庭是茶館飯店,隨進隨出?要想進我的宮中,那可是九曲十八彎,不熟悉道路的人進來得迷路。君磨被仇恨迷住了心,對雯雯說要是殺不了我,就殺了你或者我的女兒,讓我痛苦一輩子也行。雯雯被逼得沒法,只好答應想辦法。她從此就刻意地觀察吉吉姆,想從中發現機會,卻無意中發現吉吉姆的兒子甘乙欠了一大筆錢,天天被債主逼債,甘乙急得無路可走,她就把這事告訴了君磨。君磨先幫他擺平了部分債主,讓甘乙對他心生感激,但同時又故意慫恿甘乙的其他債主繼續逼債,甘乙走投無路,只好又去求他。君磨就讓他想法抱走我的冬兒。」
我說:「他們在天堂之城就已經定下陰謀了?一開始就是針對我的冬兒?」
雅葛斯道:「正是。甘乙當時嚇壞了,說什麼也不肯答應,還說要把事情告訴我,帶人去抓他。君磨說你已經犯了死罪,我要是知道甘乙賭錢欠債,又和他交結,我也一定會殺了甘乙。無論如何你甘乙都是一個死!還不如冒險一試,以圖僥倖。他又勸甘乙趁這次出征混亂的機會,把冬兒抱走,到時候他會給甘乙一大筆錢,讓甘乙遠走高飛,反正在戰場上少了一個人,也沒有人會追究。甘乙左思右想,答應他的條件。後來的事,你猜也猜得到,甘乙要挾了他的母親吉吉姆,趁著迪倫人進攻大營,大營混亂的時候,讓他的母親把冬兒抱走了。冬兒這麼小的孩子,只要她不哭鬧,隨便放在一件稍微寬大的大氅下都看不出來,當時營中又比較混亂,誰也不會注意他們。到了預先說好的這個樹林裡交人。君磨事先已經在這樹林裡等了。」
我說:「既然如此,甘乙怎麼會又死了,君磨又怎麼會沒有得到冬兒,冬兒又如何會在狼窩裡?」
雅葛斯道:「我猜情況一定是這樣。吉吉姆把冬兒抱出來的和甘乙來到了樹林裡,甘乙意識到他闖了大禍,想多撈一點兒錢和母親一起遠走高飛。於是趁吉吉姆睡熟了的機會,把冬兒藏在樹林裡,單獨來見君磨,提高了價碼,君磨可能是沒有那麼多錢不肯同意,兩人爭打起來,君磨失手打死了甘乙。就在他們爭打的時候,我們的冬兒被狼叼走……他復仇心切,不肯死心,到處尋找孩子,或者他也懷疑了狼洞。單獨一個人卻不敢進入狼洞去,正巧我們的人來了,於是混在我們的人中間,一塊兒進入狼洞,伺機抱走了冬兒。」
我笑道:「可是所有的人都沒有想到,狼並沒有吃掉我們的冬兒!雅葛斯,這些狼算是對我們有恩,你下道命令,不允許打這林中的狼,算是我們報答恩情。」
雅葛斯回頭一笑,道:「好哇,我明天就下命令禁止捕獵這林中的狼群。冬兒是我們的孩子,可愛著呢,連狼都捨不得吃她。反而給她餵了奶,給她以溫暖,救了她一命,否則這麼小的孩子,留在樹林裡,凍也凍死了。你說,我們的冬兒是不是來歷不凡?你說她會不會是天神下凡?將來呀,冬兒說不定會做一代女王呢!」
我笑著說:「冬兒是你的女兒,要是她像你一樣奸,做個女王是綽綽有餘的。不過,我一直覺得女人是不適合做君王的,這會失去太多。」
雅葛斯道:「我奸?笑話,我是有智慧,可不能說是奸詐。女人做君王會失去很多,難道男人做君王失去的就不多嗎?鳳儀,我失去的也是太多太多,很多是我並不想失去的甚至是我一直想握牢的東西……」
我問道:「你想握牢什麼東西?」
雅葛斯道:「我想握牢什麼東西,你不知道嗎?我以為你是瞭解我的……對了,鳳儀,有一件事我始終沒有想通。」
我說:「什麼事?」
雅葛斯道:「雯雯說,君磨因為殺不了我,就想殺冬兒,既然他報仇心切,只想殺人,剛才為什麼要抱走冬兒而不是當時就殺了她呢?我想我的推測可能還有不合理的地方。等回去仔細審問君磨再說。我懷疑……」
他打住了話,我忙問:「你懷疑什麼?」
雅葛斯道:「我懷疑此事另有文章,或許君磨只是個替罪羊,他幕後另有黑手,說不定是個政治陰謀。」
我說:「什麼政治陰謀?」
雅葛斯道:「我也不知道,就是隱隱約約覺得有些地方不大對。鳳儀,你知道我的感覺常常很靈。」
我說:「我知道,雅葛斯,冬兒已經搶回來,君摩也活捉了,我們回去審問審問他,一切都會明白的。別想得太多,這些日子你也很累了,休息休息,放鬆放鬆自己吧,你看你的臉色多難看?對了,雅葛斯,博藍王逃走了是不是?約克斯說是你故意放他走的。還有卡倫奇……」
雅葛斯道:「是的,我確實是故意放他逃走的,他活著比死了要好,以後也許我們還能夠得到他的幫助呢,還是給他留點面子,別讓他太丟臉好。我一取勝就立即回來,得到了你去找冬兒的消息,雯雯向我請罪,把事情的前因後果告訴了我,我就立即趕來了。至於卡倫奇,」雅葛斯頓了頓,「我們沒有找到他的屍體,他手下的軍隊都被我的軍隊殺了很多,還有很多被趕進了沼澤地,陷沒其中,如果卡倫奇也陷沒在沼澤地中,我永遠都找不到他的屍首了。不過萬一他逃走了……以後事情還沒完。我讓人不停地找,生見人,死見屍!」
我輕聲道:「如果找到了卡倫奇,你會怎麼樣?」
雅葛斯道:「你說呢?不過第一件事,我會向他要一件東西!」
我嚇了一跳,卡倫奇的腦袋,雅葛斯會要卡倫奇的腦袋?衝口而出:「要什麼東西?」
雅葛斯的回答讓我更吃驚:「你給他的信物!」
我給他的信物?我給卡倫奇的信物?我給了卡倫奇什麼信物?我怎麼記不起來了?雅葛斯又怎麼知道?這個人,簡直好像無所不知,我突然覺得背上涼嗖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