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兒,我的冬兒,她還不到四個月大呀,她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誰都可以把她帶走。是誰把她帶走的,是吉吉姆嗎?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她對冬兒向來照顧得挺好的。雅葛斯,你說吉吉姆指挺可靠的,這次你可看走眼了。我馬上去告訴雅葛斯,趕快派人去找我們的小女兒。
我一邊哄著哭哭啼啼的烏雲珠,一邊快步向前帳跑去,薩賓麗絲跟在我身後。到了雅葛斯的大帳前,我不等通報,一掀帳子就闖了進去,雅葛斯正坐在椅上在跟眾將領說話,見我跑進來,一下子站了起來,所有的將領也都跟著站了起來。雅葛斯道:「怎麼啦?看你急成這個樣子?」
我一手抱著烏雲珠,另一隻手一把抓住他的一隻手,說:「冬兒,我們的冬兒失蹤了!和吉吉姆一塊兒失蹤了!趕快派人去找!」
雅葛斯道:「怎麼回事?薩賓麗絲,你不是跟吉吉姆在一起的嗎?」
薩賓麗絲道:「陛下,敵軍進攻大營之先,我和吉吉姆是在一起的。當時乳母剛剛餵過了小公主,小公主睡得很熟。後來敵軍進攻大營,有幾枝火箭射中了旁邊的幾座營帳,保護我們的士兵們都去救火,大公主嚇得哭,我只顧哄著她,沒有注意其他的事,等大公主安靜下來,我再去看的時候,小公主和吉吉姆都不見了。」
雅葛斯道:「鳳儀,你別急,我立刻派人去找冬兒。你先帶烏雲珠回去休息一會,等我處理完大事,我馬上回來。」
我說:「好,我先回去等你。」
抱著啼哭不止的烏雲珠回了後帳,看來這孩子嚇壞了,我哄著她,她容易她才止住啼哭,哭道:「媽媽,我好害怕,有個黑衣人和吉姆姆一塊兒把妹妹抱出帳了!」
我吃了一驚:「你看見了?」
烏雲珠道:「是啊,薩姆姆背對著她們,我伏在她的肩膀上,看得清清楚楚!」
我說:「你為什麼不說?」
烏雲珠道:「我怕,怕得要死,那個黑衣人身上都是血,他還拿著刀晃著我的眼睛!我嚇死了。」
這孩子,受驚不淺,我忙問:「你還看見了什麼?」
烏雲珠道:「他們出帳去了,我一直哭……」
我忙把烏雲珠交給薩賓麗絲,道:「你看好她。」三步並兩步向雅葛斯的帳中跑去,我得趕快把這個重要線索告訴他,一想到才四個月大的小女兒落入敵手,我就亂了方寸,我一把掀開帳簾,又闖了進去!
雅葛斯急忙站起來,眾將也齊刷刷都站了起來。雅葛斯道:「我已經派人去找冬兒了!」
我說:「剛才烏雲珠告訴我,冬兒是被一個黑衣人用刀逼著吉吉姆抱走的!趕快去找!」
雅葛斯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別這麼著急,費這麼大的勁就抱走個奶孩子,不是針對我還針對誰?冬兒現在絕對是安全的,你別緊張。現在我還有很多事要處理,卡倫奇馬上就要來了,又是一場硬仗,讓我處理完大事好不好?」
冬兒是我的骨肉,又那麼小,我怎麼能不緊張,你這個當爹的,怎麼半點沒掛心的樣子,老是大事大事,耽誤一小會兒會死人嗎?我一氣之下,用漢語衝口而出:「你當然不心疼了,你不就提供了一顆精子,何曾跟冬兒血脈相連!」
雅葛斯大怒,一拍桌子,也用漢語說:「你簡直像個潑婦!冬兒也是我的孩子,我怎能不心疼?可是事要分大小,要是我戰敗了,不要說你的冬兒,大家全沒命!」
其實我話一出口,我就後悔了,我確實說得重了些,幸好,我說的是漢語,在場的除雅葛斯,沒人聽得懂!看他發火,我低下頭,說不出話來。
只聽雅葛斯道:「好了,鬧夠了?來人哪,先送王后回去休息。鳳儀,等我處理完大事,馬上回來,再細說冬兒的事。」
想起剛才如此憤怒,說話沒輕重,自己也覺不好意思,簡直就是灰溜溜地回了後帳,薩賓麗絲已經把烏雲珠哄去睡覺了。冰奴姊妹,雙成,雯雯,阿伊娜陪在帳中。阿伊娜安慰我說:「王后放心,小公主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我朝她笑笑,說:「謝謝!」坐在椅中,仔細思忖,唉,我怎麼如此衝動?雅葛斯說得不錯,費這麼大的勁就是去抱一個奶孩子,不就是為了針對他嗎?在沒有威脅他之前,冬兒肯定安然無恙。幹嗎不抱烏雲珠,肯定是因為烏雲珠會掙扎吵鬧,不好帶,而冬兒只會乖乖地被抱走,她太小了,不會掙扎。坐在帳中,心想:「雅葛派來保護冬兒和烏雲珠的衛隊穿的就是黑衣服,難道這其中有奸細。肯定是這樣,大營並沒有被攻破,外面的人根本進不來,而且抱了冬兒之後,營內的人熟知情況,要離開大營也容易。對了,我自己派人去查查,衛隊裡少了誰?一定可以找到這個抱走冬兒的人!」
想到這裡,我立即站起來,吩咐阿伊娜:「你去查一查,看衛隊裡少了誰,我想抱走冬兒的一定是內奸!」阿伊娜離開了大帳,大帳裡剩下冰奴姊妹,雙成和雯雯四個人。霜奴對我說:「鳳姐姐,您也累了,要不要先洗個澡,休息一會兒?」
我說:「也好,你順便再替陛下也準備一桶熱水。」剛才我心急火燎,現在冷靜下來了,既然女兒暫時不會有危險,急也沒用,等雅葛斯回來再商量商量吧。洗了澡,準備了一桌飯菜,特地叫人加了一昧肉糜湯,等著雅葛斯回來。
天黑盡了,雅葛斯回來了。我迎上去,幫助他脫下盔甲和外套,請他先吃飯。雅葛斯搖了搖頭,道:「我還是先洗澡吧,渾身不舒服。」一邊脫下衣服,一邊笑道:「怎麼現在又不著急了?」
我說:「我想通了,急也沒用。你說得不錯,無論是誰把冬兒抱走的,他的目的都是針對我們,在沒有威脅到我們之前,他保護冬兒還來不及呢,怎麼會傷害她?」
雅葛斯微笑道:「你總算想通了,剛才你那個樣子。對了……」他泡在熱水桶裡,讓我幫他搓搓背,說:「你剛才發火說什麼提供一顆精子,什麼意思?我雖不太懂,也猜得到,反正不是什麼好話。」
我頓時臉熱心跳,道:「對不起,我著急起來亂說的。你快點洗,洗完了吃飯,休息一下,你不是說卡倫奇就要來了嗎?說不定明天還要打仗。如果不休息,你的身體怎麼吃得消?」
雅葛斯笑道:「顧左右而言它?算了,你不肯說我也不想追究。烏雲珠說是個黑衣人威逼著吉吉姆抱走了冬兒,我想,我的衛隊都是穿黑衣的,大營未被攻破,迪倫人是進不來的,抱走冬兒的肯定是內賊!十有**就是我的衛隊中的一個。所以我剛才派人去查衛隊少了幾個人,我的衛隊共有三百人,剛才少了五人,有三個人戰死,已經找到了屍體,還有一人受了重傷,正在治療。另外一個人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失蹤了。有人告訴我,他叫甘乙,我派人去調查這個甘乙的情況,真讓我吃驚,這個甘乙居然是吉吉姆的兒子!」
我嚇了一跳:「吉吉姆的兒子?為什麼要帶走我們的女兒?」
雅葛斯道:「他沒錢!」
我說:「沒錢?他怎麼會沒錢?沒錢難道不可以讓他母親找我嗎?」
雅葛斯笑道:「你?你有多少錢?老實說,我從來沒有見過你這麼異類的女人,在錢這方面,比我這個男人還要不在乎!跟你說也沒用,到頭來你還得找我,而他是不敢讓我知道的!」
我說:「為什麼?」
雅葛斯道:「因為他賭錢,而且輸得一塌糊塗,我嚴禁我的衛隊參加賭博,給我知道,是掉腦袋的事!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有人給他一筆錢,你說他是不是會鋌而走險,不顧一切?吉吉姆是自願還是被逼我雖不知,但做母親的不心疼兒子的只是極少數,」他苦笑了一下,我猜他一定是想起了他的母親孟茜琪絲這個只知自己從來不知道疼兒子的零類,只聽他道:「恐怕她是半願半逼的。冬兒一出生就是她照料著,多少會有些感情,我想,她再怎麼也不會虐待冬兒。雖然我還不知道具體是誰找上了甘乙這條線,但我想他一定會主動找上我們的。用我的女兒一個無辜嬰兒來威脅我,無論是誰,都是真的卑鄙!我不會饒了他!」
趁雅葛斯洗澡,我替雅葛斯撕下裹住他腿上臂上傷口的布條,敷上藥,另外換上幾塊乾淨的布裹傷,我小心翼翼,動作盡量輕一點,生怕弄痛了他,心裡很是心痛,嘴裡說:「你看你,又受了傷。我真擔心你!」
雅葛斯道:「這對我來說已經是家常便飯了,上陣殺敵哪有不受傷的?你當我刀槍不入?再好的盔甲也有被戳穿的可能。對了,鳳儀,我從來沒有統計過身上到底有多少傷疤,現在你替我數一數,我身上大大小小到底有多少個?」他又說:「大部分的傷疤都在前身,後背沒幾個。」說完他躺在床上,半閉著眼睛,變換著身體的姿式,讓我替他仔細數數。
雖然我早就清清楚楚地看到過他身上有很多傷疤,但具體的數目我倒一直沒數過,今天,他既然有這個興致,我就替他仔細數數。「一,二,三……三十六,三十七!」越數我越是心驚,他怎麼這麼多的傷:「你前身有三十條,後背有七條,加上今天你所受的兩處新傷,雅葛斯,你身上一共應該有三十九處傷疤。我實在沒想到,你身上有這麼多傷疤,簡直就是傷痕纍纍。」
雅葛斯微笑道:「這就是成功的代價!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人能夠輕易地成功。如果成功來得太輕易,那麼失去的可能也就越大。不過,只要能夠取得最終的勝利,再多些傷疤也值得!」
我輕聲說:「受傷多了,會影響你的身體的。到時候,你一身是傷,獲得成功又如何?」隱隱有些害怕,雅葛斯有這麼多的新舊傷,要是哪一處傷勢發作起來,那怎麼得了。我輕輕地抓住他的手,只覺他的手冰涼,我忙拿過衣服,說:「你先穿好衣服,別受涼了。雅葛斯,你脅下和肩膀上的的傷疤看起來最重!小腹也有一條看起來很深的傷疤!這麼多傷疤在你身上,等到晚年的時候,這些傷疤會時時來糾纏你,讓你吃不好睡不好!」
雅葛斯連穿衣邊道:「我脅下的傷疤是我父王親手射的!做父親的,用這麼重的箭射兒子!哈,常人有的父母之愛,我卻只能夠羨慕而沒資格去渴求……對帝王之家來說,親情是奢侈品,我雅葛斯無福消受!鳳儀,不知道愛情對我來說是不是也無法消受?」
我忙說:「怎麼會呢,我說過,我愛你一生,永遠與你在一起!」
雅葛斯微笑道:「鳳儀,你可要記得你的話!」他輕輕拉起我的手,道:「你也餓了,我們先去吃飯吧。不知道明天我們是不是還能夠安安靜靜地坐在一起吃飯……」
我說:「當然能!你一定會戰勝卡倫奇的。奇怪,為什麼卡倫奇今天與沒有趕到戰場?」
雅葛斯笑了笑,道:「不奇怪,因為他的軍隊誤入沼澤地裡了!一時半會出不來,如果他運氣不好,明天都未必能夠準時趕到戰場上!」
我說:「他為什麼會誤入沼澤地?」
雅葛斯笑道:「因為他們走錯了路!」說完便坐到飯桌前,拿起餐具,準備用餐。
他說的這不是廢話嗎?既然誤入了沼澤地,當然是走錯了路,這還用你說,只是他們為什麼會誤入沼澤地,我腦子裡轉了轉,頓時明白了:「你在嚮導身上做了手腳?」
雅葛斯笑道:「正是。我的夫人,我一向都說你很聰明,一點就透,跟這樣聰明的女人說話挺舒服。我知道他們找上了那個嚮導,便讓人給了他一筆重酬,然後順手把他的家人也帶走了。他明白他無從選擇,只好按照我的意思,把卡倫奇一夥帶進了沼澤地。我還怕這招不靈,又收買了卡倫奇的手下幾個將領,讓他們在一旁幫腔,所以卡倫奇就帶領他的軍隊順利地按照我的安排進入了沼澤地帶。他們要找到路出來,總得耽誤些時光。鳳儀,別說這些了,坐下來吃飯吧。明天,明天,博藍王一定會趕到,卡倫奇多半也能到,又是一場硬仗,卡倫奇的軍隊戰鬥力我倒不在乎,可是博藍王的騎兵……迪倫人和他們打了幾百年,敗多勝少,我想了一套新的戰法,但是具體的效果還來不及檢驗。明天的勝負實在難說,也許明天我的身上不是新添一兩道傷疤的事,而是有可能沒命!鳳儀,我們先吃頓清清靜靜的飯吧!」
我忙說:「你怎麼會沒命?你一定可以戰勝所有的敵人!我對你有絕對信心!對,現在還是先吃點東西,再不吃的話都冷了。吃完了早點休息休息!明天還有這麼多的事,無論發生什麼,今天還是得快快活活地過。多吃點,好好愛惜自己的身體。」
說完我忙替他添上飯,遞上餐具,我在一旁看著他。他吃了幾口,抬頭道:「你也吃啊,怎麼看著我吃?」
我說:「雅葛斯,我想看你吃飯。」
雅葛斯笑了起來:「我吃飯有什麼好看的?難道我吃飯的動作和其他人有什麼不同嗎?你也累了一天,陪我一塊吃,這樣也吃得香些!」說完也替我盛了一碗飯,遞上筷子,道:「你們中國人的這種餐具真是別具一格,我學了好長一段時間,用起筷子來仍然笨手笨腳。我真笨!」
我笑道:「如果你也算是笨,天下就沒有聰明人了!不過這個世界上的知識學問太多,誰也沒本事樣樣都精通,學不好用筷子也沒什麼大不了,用勺子也一樣!」
雅葛斯笑道:「好了,先吃飯,吃完了再聊。」
陪著雅葛斯吃完了飯,讓人來收拾好了餐具,帳篷裡只剩下我們兩個人。我替他鋪好了床,請他休息,雅葛斯躺在床上,道:「鳳儀,你也來休息,陪著我。」我在他身邊躺下,只聽他道:「誰叫你去殺博藍王的?這件事無論是不是取得了很好的結果,我都要責備你!你太任性了,你難道不知道,如果你有什麼危險,我會怎麼樣嗎?孩子們又會怎麼樣?」
我輕聲說:「我是想幫你?」
雅葛斯道:「我不要用這種方法幫我,我要你活著,活得好好的。記得我說過嗎?就算我立即死了,我也要你活得好好的!那天我一時有感跟你說了那些話,你那幾天神情一直異樣,我就擔心你會做出什麼傻事來。前天晚上,在議事時我一直心緒不寧,我實在是擔心你,不等會議結束就回來了,否則怎麼來得及?你呀,少讓我操些心好不好?」
我說:「雅葛斯,對不起!我只是想幫你。而且,我總算還是替你殺了博藍王的叔叔,阻止了他們一天!」
雅葛斯微笑道:「嗯,你這糊塗女人天生就幸運,總是能夠歪打正著。我記得上一次,你到莫蘇城找我時也這樣。鳳儀,看樣子,一個男人有一位天生幸運的女人相伴確實是一種福氣!不過!」他話風一轉:「下次再也不許這樣,做這些事事先一定要和我商量商量!」
我向他做個鬼臉,道:「放心吶,夫君!我們中國的先賢說,夫乃之婦之天,我一定謹守婦道,事事同你商量的!」
雅葛斯忍不住好笑,道:「什麼夫乃婦之天,要是你真的把我當天那就好了。可我覺得我不但不是你的天,有時候連地都不如!」
我笑著抱著他的頭:「怎麼會呢?我愛你,也愛孩子,我們一家……」說到這裡,我突然想起冬兒下落不明,不由得牽掛起來,頓時住了口。
雅葛斯大約是猜中了我的心事,道:「我知道你擔心冬兒,我有個預感,明天,就在明天我一定會找到冬兒的。她絕對不會有事,我總覺得冬兒是個非凡的孩子,不同一般!」
我奇道:「她這麼小,怎麼會非凡?我可沒看出來她和別的孩子有什麼兩樣。」
雅葛斯道:「她還沒出生就知道幫父母的忙。你看她長得多像我,還長了顆跟我一模一樣的紅痣。你也知道當時有很多的流言,冬兒帶著記號出生,不但可以平息所有的流言蜚語,還加深了我們的感情!她的眼睛多清亮,天堂也多飽滿,身體素質也好,我敢說,她一定比烏雲珠聰明和健康長壽!」
我輕聲道:「是嗎?」
雅葛斯道:「怎麼不是?冬兒一定會平安回到我們身邊的,我對此深信不疑。鳳儀,大難不死有後福,我相信冬兒是個特別的孩子,不信咱們走著看。幹嗎不說話,難道你不相信我的話嗎?我還認定我們還會有孩子的,你不願意我們多一個孩子嗎?」
我說:「當然願意!雅葛斯,我想要很多孩子,越多越好。而且我還想快點能要一個男孩子!我已經二十六歲了,你也二十七了,總是沒有子嗣,我真對不起你。」
雅葛斯苦笑道:「這不能夠怪你,其實要怪……這件事只好留待以後再辦,今天是說什麼也來不及了。」他話風一轉,道:「鳳儀,我有一句話跟你說,上次我也跟你說過,如果明天我萬一有何不測,你帶著孩子跟波利科走吧,他會好好待你的。」
我忙按住他的嘴:「不許說這些話,永遠不許再說。你知道我心裡只有你!我要你趕快對自己說,我一定會安然無恙,我們的冬兒也會找到。我們一家人一定可以平平安安地在一起的。」
雅葛斯拉起我的手,讓我的手從他嘴上移開,回過頭來,看著我的臉,我們倆相距不到一尺,他把我抱在懷裡,道:「我說了又有什麼用?我這個人向來都挺現實,不會沉浸在幻想中,自我安慰。戰場上千變萬化,誰也說不準會有什麼事。就像今天,我千算萬算,小心籌劃,可還是受了傷,如果不是你,我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我怎能不作過萬一的打算?鳳儀,我很感激你,很愛你,像我這樣一個人,從來就不知道愛是何滋味,」他眼中突然泛起淚光,道:「我家裡的情況你是知道,有誰真心真意地愛過我,關心過我?沒有人,就連理論上應該最愛我最親我的父母都是怎樣待我的?我受的對我傷害最深的傷是我的父親給我留下的,他是存心想要我死!我沒死他也害了我一輩子……哈哈,他是我的父親,這個世界上竟然有這樣的父親!還有我肩膀上的那個傷疤,你知道是怎麼回事,這個人,」他冷冷一笑,道:「只要他乖乖聽話便罷,否則咱們老帳新帳一起算!小腹上的那道傷疤是我十四歲時留下的,我跟你說過,那一次,我差點喪命!要是我當時就死了,現在的這些事也就不會發生了。鳳儀,你說,人死得早是不是福氣?」
我對他說:「雅葛斯,別說傷疤的事了,越說越傷感。你說得也怪了,人死得早哪是什麼福氣,是晦氣。健康長壽才是好事。」
雅葛斯淡然一笑,道:「不,健康長壽未必是好事,死得恰到好處才是好事。該死的時候就死是最有福氣的。」